“我聽聞，你是個癡傻兒。”漠北晨微笑，“我以為你是個瘋子，卻沒想到你居然是個正常人。”

沈鳴皺眉：“殿下這話是什么意思？”

漠北晨道：“你的眼睛，跟普通人的眼珠子顏色不太一樣。”

沈鳴心跳驟然加速。

“不過這也沒關系。”漠北晨又道，“或許是因為你體質特殊的緣故，所以才會這樣。”

“不是，殿下。”沈鳴搖頭，“我不是瘋子。”

漠北晨看了他一眼：“那你告訴我，我們之間發生過什么事嗎？”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沈鳴垂眸道，“我只是覺得，這段往事，似乎已經過去好幾百年。”

“幾百年？”漠北晨笑了笑，“你真敢說。”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描述，我的感受，或許你不懂，但我可以告訴你，我并非是你想象中的那種瘋子。”沈鳴緩慢地道，“我也不是蘇驚蟄，更不是什么癡傻兒。”

“你究竟想說什么？”漠北晨問。

沈鳴道：“我叫沈鳴。”

漠北晨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我知道你是沈鳴，你是沈驚蟄的堂弟，你姓沈，我知道，我也是沈驚蟄。”

沈鳴沉默了很長時間，最終嘆息一聲：“其實我是沈鳴的雙胞胎弟弟。”

漠北晨怔住。

“我叫蘇清歡，是沈鳴的孿生弟弟。”沈鳴道，“我與他同歲，我們從小一起玩耍，一塊讀書，一塊習字，我還學會了寫字。”

漠北晨靜靜地看著他，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后來我們長大了，我喜歡上了蘇婉婉，她也喜歡我，我們兩個人私奔了。”沈鳴緩慢道，“但是我們分開了五年，這五年里我每日都活在痛苦悔恨之中，后來我回到蘇府，蘇家已經沒有我們的容身之處，蘇婉婉不愿留在蘇府，于是我們又分開了。”

“然后我們又分別了四年，后來蘇婉婉嫁給了一個官宦公子，我帶著小師妹偷溜出來，遇到了我娘。”沈鳴低下頭，“我娘說我是個怪胎，她帶著我去看醫師，結果卻發現我的病根本治不好，于是她又將我扔到了山上，我被蛇咬傷，昏迷不醒，被救下來后便忘記了以前所有的事情。”

漠北晨安靜地聽完，良久后才道：“所以你失憶了？”

“嗯。”沈鳴點頭，“我不記得任何東西。”

“你能想起來多少？”漠北晨道，“比方說你叫沈鳴，你是誰？”

沈鳴道：“我是蘇驚蟄。”

“除了這個呢？”漠北晨道，“你還記得別的什么嗎？”

“我還記得……”沈鳴頓了頓，“我愛慕過沈婉婉，不止一次。”

漠北晨笑起來：“我猜對了。”

沈鳴：？？？

“這些都是陳年舊事。”漠北晨道，“你不用放在心上。”

“但這些記憶，確實很珍貴。”沈鳴道，“我會永遠記得。”

漠北晨點頭：“這倒是。”

沈鳴：“那殿下呢？”

“我也記得。”漠北晨微笑，“我還喜歡過別人，我叫漠北晨。”

沈鳴：“……”

“你不必奇怪，畢竟這是人之常情。”漠北晨伸手拍了拍沈鳴的肩膀，“我們男子，哪怕是斷袖，也是會喜歡美貌女子的。”

沈鳴嘴角抽搐：“殿下這般豁達，當真令人欽佩。”

“哈哈哈。”漠北晨仰天大笑。

“你的病能夠恢復嗎？”沈鳴問。

“如果沒有外力干擾，應當無礙吧。”漠北晨道，“若是有的話，就不太好說了。”

“那你是否有想過要找到她？”沈鳴問，“畢竟她是你的妻子。”

漠北晨搖頭：“我并不記得當初的事情，貿然找到她的話，她或許會嫌棄我，我們的日子恐怕會很艱難。”

沈鳴哦了一聲：“那你打算怎么辦？”

漠北晨道：“我打算先去江南走走，看看有什么機會，能夠找到一些藥材。”

“這件事，你不妨問問岳父大人。”沈鳴道，“我爹或許知道一些。”

漠北晨點了點頭：“也好。”

沈鳴轉移話題：“殿下今年多大了？”

“虛歲十六。”漠北晨道，“明年及冠。”

“我今年虛歲十七。”沈鳴道，“明年十八。”

“哦。”漠北晨點點頭，“你們都還沒有定親。”

沈鳴咳嗽了一聲：“殿下見諒。”

“這是自然。”漠北晨笑笑，“畢竟我們都未娶妻。”

“既然這樣，”沈鳴道，“殿下不如考慮一下我，如何？”

漠北晨挑眉：“為何？”

“我喜歡你呀。”沈鳴道，“殿下英俊瀟灑，風流倜儻，聰慧絕倫，武功高強，文韜武略，乃是人中龍鳳！”

漠北晨：“……”

漠北晨：“……”

沈鳴：“我們兩人簡直就像神仙眷侶，珠聯璧合啊！”

漠北晨：“……”

漠北晨：“你喜歡男人？”

沈鳴：“……”

沈鳴：“我、我沒有！”

漠北晨：“那你剛才說什么喜歡？”

沈鳴：“我、我……”

漠北晨：“喜歡我？”

沈鳴：“……”

漠北晨：“你喜歡我什么？”

沈鳴：“……”

“我是不會跟你在一起的。”沈鳴道，“請你另覓新歡。”

“你是因為這個拒絕我的？”漠北晨道，“你不喜歡我？”

“不喜歡。”沈鳴堅決道，“我喜歡的是女人。”

“哦，原來你喜歡女人。”漠北晨嘆氣，“我還當你是彎的。”

沈鳴：“……”

“那你喜歡什么類型？”漠北晨問，“我可以幫你尋摸尋摸。”

“我喜歡的類型？”沈鳴愣了片刻，突然道，“我覺得……”

“嗯？”漠北晨期待地抬眼。

“我覺得殿下就挺符合我的審美的。”沈鳴認真道。

漠北晨：“……”

“其實我只是隨口說說的。”沈鳴立即補救，“殿下您別放在心上。”

漠北晨沉默片刻，然后站起身，從懷中拿出幾塊玉佩交給沈鳴，溫聲道：“這些是送你的禮物，收下罷。”

沈鳴猶豫半晌，最終還是沒忍住道：“殿下，您為何不把這些玉佩戴上？”

漠北晨低頭看了看自己腰間系著的香囊，笑了笑：“因為它們都屬于她。”

沈鳴心里咯噔一下，似乎猜到了答案。

“抱歉。”漠北晨站起來，朝他行了一禮，“我們之間并無感情，希望沈公子莫要糾纏。”

沈鳴：“……”

我特么……

“沈公子。”漠北晨微笑，“我們走吧。”

“哦。”沈鳴乖乖跟在漠北晨背后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停了一下，“殿下。”

“嗯？”

沈鳴遲疑片刻，最終還是鼓足勇氣道：“你喜歡什么樣的姑娘？”

漠北晨偏頭看他：“我喜歡什么樣的姑娘與你無關。”

沈鳴：“……”

好氣哦，但還是要保持微笑，沈鳴道：“我只是覺得，既然我已經是你的駙馬，你的一切我都應該負責。”

漠北晨微笑：“不勞煩沈公子費心。”

“殿下。”沈鳴道，“我們可以試著談一場戀愛嗎？”

漠北晨：“……”

“我不會耽擱殿下任何事。”沈鳴道，“只是單純的，想要和殿下談一次戀愛。”

“沈公子。”漠北晨臉色嚴肅起來，“我知道你想幫忙，但我不需要。”

沈鳴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來。

“你若真心喜歡我，便應當尊重我。”漠北晨道，“我們是兄弟。”

沈鳴咬牙：“是。”

漠北晨松了口氣，露出淡淡微笑：“走吧。”

沈鳴深吸一口氣，轉身離開。

“你方才在做什么？”走出院門的時候，漠北晨問，“鬼鬼祟祟偷窺人家洗澡？”

沈鳴道：“你怎么知道的？”

漠北晨道：“你身上全是脂粉味。”

沈鳴低頭嗅了嗅自己的衣袖：“脂粉味嗎？”

“嗯。”漠北晨道，“你很少用胭脂水粉。”

“我只涂了一層。”沈鳴道，“這個叫什么？”

“白芷香。”漠北晨道，“我娘調制的。”

沈鳴：“……”

這么一聞，果然是一股濃郁的白芷香。

“你身上的白芷香不濃烈，但也很清雅。”漠北晨道，“所以才能騙過那群丫鬟，讓她們以為你是個男的。”

“是啊。”沈鳴點點頭，“我娘說了，男扮女裝是非常有必要的手段。”

“那你平日里也這么打扮嗎？”漠北晨問，“你喜歡穿女裝嗎？”

“不喜歡。”沈鳴搖頭，“這種東西對皮膚不好。”

漠北晨：“你喜歡哪款式的？”

“我喜歡穿長衫和長褲。”沈鳴道，“不過有一次我娘給我買了一條紅色長裙，我穿上后就覺得自己更加雌雄莫辯，于是又換了件紅袍。”

“那你喜歡哪種類型？”漠北晨繼續問。

“我喜歡溫柔賢惠，端莊秀麗的女人。”沈鳴道，“比如……”

“白安安？”漠北晨問。

“嗯？”沈鳴茫然地看著他，“你怎么知道的？”

“我見過她。”漠北晨道，“她是個好姑娘。”

“那倒是巧。”沈鳴呵呵笑了兩聲，“我們剛認識的時候，她確實對我挺好的，不過后來她就越來越不理我了。”

“她為何不理你？”漠北晨好奇。

沈鳴嘆息：“大概是因為……我長得不夠俊俏？”

“胡說八道！”漠北晨冷哼一聲，“我看你分明是長得不討喜。”

“我長得很招人疼，殿下。”沈鳴道，“我也覺得我是個招人疼的男人，所以我想娶白安安，可惜她不肯嫁我。”

“那你為何不去追求她呢？”漠北晨問，“或許她會喜歡你。”

“我喜歡白安安，但我不愿意勉強她。”沈鳴道，“我不想傷害她，也不想逼迫她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漠北晨皺眉：“你是怕她不喜歡你，所以不敢去表達？”

“我是個男人，總不能像你這般婆媽。”沈鳴道，“我喜歡一個人，就要毫不掩飾地追求她，而不是藏著掖著。”

漠北晨：“……”

“殿下。”沈鳴看著他，眼底隱約有光亮，“其實我一直想要向您請教幾句話。”

漠北晨沉默地看著他。

“我覺得您是個聰明人。”沈鳴道，“我不知道您能否理解這種感情。”

“你說。”漠北晨道。

沈鳴道：“我喜歡一個姑娘，想把她從別人手里搶過來，但我又害怕傷害她，所以……”

漠北晨道：“你想讓我幫你。”

“是。”沈鳴點頭，“我希望你能站在我這一邊，不論她選擇誰，我都不怪她，但請你務必替我保密，不要讓她知道，我曾經對她動過念頭。”

漠北晨靜靜看著他，沒有說話。

沈鳴抬腳走在了前面：“我帶你去找我哥。”

漠北晨猶豫片刻，最后還是慢吞吞跟了上去。

“你喜歡的人，就是白安安？”走到房頂時，漠北晨突然問。

沈鳴愣了愣：“嗯……嗯？”

漠北晨似乎沒料到他會承認，微微怔了怔。

“殿下怎么會問這些？”沈鳴道，“這是私事。”

“無妨。”漠北晨道，“畢竟你是皇室中人，我問問也無妨。”

“是。”沈鳴點頭，“是。”

“她今年多大了？”漠北晨問。

“九歲。”沈鳴道，“我和她差了四歲。”

“你和她是怎么認識的？”漠北晨問。

“在宮外認識的。”沈鳴答，“她救過我一命。”

漠北晨哦了一聲：“她是你師妹？”

“算是吧。”沈鳴道，“她原本在山中學藝，但半年前卻突然下山游歷了。”

“你們在山里待過？”漠北晨問，“什么時候？”

“應該是五年前。”沈鳴道，“她說她喜歡云游四海，去各國觀察風土民情，順便體驗一下不同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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