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正文完結(jié)
夜色漸深。
守株待兔等不著id被刷, 兩個男人開始通力合作。
金瀟原本以為他們之間還會冷嘲熱諷。
沒想到很快認(rèn)可了對方的專業(yè)度,確切來說,是伍迪認(rèn)可了,程一鑫對民間二手手機市場的熟悉程度。
大學(xué)時候, 她還幫他翻譯過幾篇伍迪的論文來看。
程一鑫向來是奉為圭臬的。
程一鑫先提議, “查這個釣魚網(wǎng)站。”
伍迪同意他的思路。
黑進本身就違法的釣魚網(wǎng)站, 實在沒有一點心想包袱,鍵盤飛快地被敲動,程一鑫第一次近距離看見黑客手段,眼睛發(fā)亮,“哥們兒, 能不能展開講講?”
伍迪冷冷瞥他一眼, “我們當(dāng)不成哥們兒。”
程一鑫:“……”
涉及專業(yè)知識, 伍迪用的不少術(shù)語是英語。
金瀟沒想到她還要當(dāng)翻譯。
數(shù)據(jù)反饋的結(jié)果是釣魚網(wǎng)站下的所有請求, 實際上是基于另一個外國站點進行處理的。
瀏覽頁面PHP程序,select語句查詢數(shù)據(jù)庫, 修改提交包, select語句修改成dele語句,全部刪庫,或者修改查表, 查出admin表字段, 顯示出密碼, 配合后臺黑進網(wǎng)站。
饒是伍迪, 各大電子論壇頂尖級別的高手,沒有趁手的電腦, 花了近兩個小時。
訪問釣魚網(wǎng)站的ip和時間, 一覽無余。
趙女士赫然在列, 是最新一條的數(shù)據(jù)。
被偷手機的人真不少。
伍迪清除了趙女士在釣魚網(wǎng)站輸入留下的id賬號密碼。
下一步又陷入僵局,釣魚網(wǎng)站還設(shè)置了收件郵箱,是個11位數(shù)的Q/Q郵箱,對方應(yīng)該已經(jīng)收到了,只是沒有采取行動。
黑進Q/Q郵箱的服務(wù)器?
連伍迪都覺得不現(xiàn)實。
伍迪抿唇,側(cè)臉線條流暢完美,鼻梁高挺,電腦幽幽藍光映照,發(fā)色黑,眼眸黑,膚色是歐洲人的白皙,比程一鑫那種冷白皮更顯冷峻。
他思索片刻,又開始敲代碼。
程一鑫猜出來他目的,“留后門?”
伍迪解釋,“插了一段XSS定位代碼,等他們登陸后臺。”
幾人之中。
金瀟平時睡得最早,她還有晨跑的習(xí)慣,顯然是生物鐘作用,精神不濟。
程一鑫摸了摸她發(fā)梢,“先去休息一會。”
金瀟強撐著困倦之意。
哈欠連天。
金瀟是很藏不住情緒的人,她的保護欲寫在臉上。
伍迪淡漠開口,“我不會把他怎么樣。”
程一鑫安慰她,“放心,去睡吧。”
他們又不可能當(dāng)場打一架。
金瀟迷迷糊糊聽見,程一鑫說,長夜漫漫,不如聽聽《水星記》,這是他當(dāng)年和金瀟分手后的emo神曲,伍迪問什么是emo。程一鑫說,真羨慕你,有錢人一般都不會emo。
金瀟:……
她的擔(dān)心真是多余了。
等金瀟睡醒,晨曦升起。
腳本始終沒有任何反饋。
伍迪一向勝券在握,此刻,卻不得不承認(rèn)程一鑫說得對。
小偷根本沒那么高明,沒有反向的偵查技巧,根本不知道釣魚網(wǎng)站被黑了,毫無行動,甚至連刷機都不積極。
熬了一夜。
伍迪簡直很火大,又開始敲鍵盤,用自動工具在釣魚網(wǎng)站批量填寫虛假賬號信息,試圖轟炸了上千封電子郵件,去網(wǎng)站后臺中留下來的Q/Q郵箱,好讓小偷趕緊登陸釣魚網(wǎng)站后臺查看情況。
程一鑫洗了把臉回來,制止了他。
“要不我試試?”
伍迪抿唇,電腦讓給他,“你來。”
程一鑫搖頭,“不用,手機就行。”
他用企鵝搜了這個Q/Q郵箱對應(yīng)的Q號。
伍迪很快發(fā)現(xiàn),程一鑫加了這個Q號主人,很絲滑順暢地聊了起來,說自己有機子要刷。對方發(fā)了淘寶店鋪,讓他去淘寶鏈接上拍下來寶貝,需要刷的機子寄過去,如果刷機不成功全額退款。
伍迪眼角抽搐,“就這樣?”
對方很輕易地留下來店鋪地址。
深圳華強北XX號店鋪,華哥收。
程一鑫伸了個懶腰。
喊醒金瀟,“去一趟華強北吧。”
金瀟聽了來龍去脈,噗嗤一聲,“這些人還真是一點新意都沒有,又是華強北。”
她既為此感到無語,又為能找回趙女士的手機感到高興。
誠然,手機比不上來回深圳的機票錢。
但意義不一樣,他們熬了一整夜,好不容易查出來眉目,不可能放過這些小偷。
金瀟猶豫片刻。
她開口邀請負手站在窗邊的男人,他依然像電影里的貴族,“你和阿姨一起去嗎?”
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
伍迪轉(zhuǎn)身,“不用了,我還有事,明天回法國。CE的年度慈善晚宴,你知道的。”
趙女士還會多留幾日,在國內(nèi)散心。
金瀟怔忪,“那手機……”
伍迪不失風(fēng)度,禮貌欠身,“拜托你們了。”
就去一趟,不用帶什么。
很快,程一鑫替金瀟找了身份證,他們同居幾個月,熟悉對方東西在何處,他收拾了個包,裝進去金瀟常用的護膚品。
他們之間,可真是容不下其他人了。
出門前,程一鑫再次承諾,“放心,阿姨的手機一定能找回來,我們可能比手機先到深圳。”
伍迪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金瀟。
此后大概很難再見了。
她身邊的男人,比他更合適她。
讓他們劍拔弩張,提心吊膽的情敵關(guān)系,最后竟然為了個釣魚網(wǎng)站并肩作戰(zhàn)一夜,無形中彌散許多緊繃感。
伍迪喊住他,有話要說,“程一鑫。”
程一鑫將車鑰匙遞給金瀟,“你先下去吧。”
金瀟眸光在兩人身上一掃而過,“好。”
待電梯門合攏。
伍迪開口,“你們結(jié)婚的時候,給我一張請?zhí)伞!?br />
他感慨道,“過去的幾年里,見過她開心的樣子,見過她難過的時候,我還沒有見過她不屬于我的模樣。”
程一鑫抿唇,“你已經(jīng)見到了。”
“是,”伍迪眸光絲毫不讓,“我記得她以前說要自己設(shè)計婚紗,我想看看。”
知道他有故意的成分。
程一鑫還是成功被刺激到了,兩人握的手互相使了勁道。
他深吸了一口氣,保持微笑,“一言為定。”
深圳的春天和C市完全不一樣。
節(jié)奏太快,春天就帶著夏天的燥熱。
他們進華強北里,確認(rèn)了店鋪信息完全對得上,拍了些視頻,再加上伍迪破解出來的信息,證據(jù)確鑿。
靜待警方落網(wǎng)。
不用練馬拉松。
不用操心春季發(fā)布會。
難得忙里偷閑,竟有一絲旅游的錯覺。
金瀟對華強北的魔幻現(xiàn)實程度感到震驚,程一鑫給她講,幾年前比這更震撼,以前這里建筑什么樣,那里又是曾是什么。
深圳對他而言,是一座心情復(fù)雜的城市。
十八歲離開深圳的時候,程一鑫是狼狽的,也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
那時候在華強北攢下第一桶金,坐著綠皮火車回C市。整個人被深圳的夏日曬掉一層皮,掩蓋不住興奮的神色。半年時間,學(xué)了一口蹩腳的粵語,反正見人就喊老sai(老板),依然擺脫不了別人看他像螻蟻的眼神。
深圳是個造夢的城市。
太多人一夜暴富,更多人賠掉底褲。
人人忙忙碌碌,搵食艱難,沒人會在意他這樣的小角色。
程一鑫指了指飛姐曾經(jīng)的店鋪,1-1033,如今換人了,“我剛來的時候,在她門口睡了兩晚。”
晚上有蟑螂老鼠。
一起床滿胳膊都是蚊子包。
后來跟人合租,在碼頭附近,早上成了海鮮市場,終日里滿屋子腥味,衣服曬出去兩天就長霉。
程一鑫說出來這些,沒有吃苦的痕跡,反倒好笑。
他卻始終沒提他的母親。
他說不計較,她平安就行的母親。
金瀟試探著問他,“要不要見見她?”
“誰?”
程一鑫反應(yīng)過來,思索片刻,“你愿意嗎?”
金瀟反握住他的手,“嗯。”
夜生活是一個城市靈魂。
程一鑫按地址找了半天,帶她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停在一家煙火氣息濃郁的“麗姐大排檔”前面。
風(fēng)韻猶存的老板娘在和食客打情罵俏。
幾個食客竊竊私語。
說麗姐年輕時候很漂亮。
麗姐很白,很瘦,很勤勞,白天去海鮮市場賣活魚,晚上賣不完的,搞個小宵夜檔做魚片粥。
幾年沒見。
這一片小食街上叱咤風(fēng)云的老板娘,在見到兒子的那一瞬間,簡直束手無策,尤其是他身邊還有位漂亮有氣質(zhì)的姑娘。
語塞半天。
魚片粥對春季來說還是過分滾燙。
煙氣裊裊。
麗姐紅了眼眶,“我當(dāng)年,是想你別管你奶奶了,誰知道你偏要管。”
她堅信,在深圳能發(fā)大財。
不用讀大學(xué),不用練短跑。
收走了他渾身上下所有錢。
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子,能干嘛去,餓兩天準(zhǔn)服軟了。
誰知道他主意這么正,跑華強北干起背包客,她跟的包工頭勸她,男孩子闖一闖,只要愿意留在深圳,什么都好說。她以為兒子愿意留下的時候,他卻坐火車跑了,以年輕瘦削的肩膀去承擔(dān)不屬于他這個年齡的責(zé)任。
程一鑫不想看她繼續(xù)落淚,嬉笑幾聲,像食客一樣調(diào)侃她,“麗姐,你男人呢?”
問了她嗚嗚嗚地哭起來。
程一鑫無奈,“媽,還這么愛哭。”
搜刮走他的錢要哭。
不讓他管奶奶也哭。
后來奶奶離世,她回過一次C市。
又是拽程一鑫走,他不肯,她罵他白眼狼,哭得稀里嘩啦,一氣之下,甩手回深圳。沒過多久,又換了個男人,又把兒子忘到腦后了。
嘎吱響的油膩餐桌上。
麗姐很幽怨地看著兒子。
賣慘可能是祖?zhèn)骷记伞?br />
金瀟對她很同情,問程一鑫,“你為什么不肯跟阿姨走?”
奶奶去世。
再闖華強北這樣的地方,程一鑫沒理由拒絕啊。
麗姐忽然支支吾吾,替兒子遮掩,“沒什么。”
程一鑫瞥她一眼,“說吧,沒關(guān)系。”
麗姐迷惑地看了看他倆。
她盯著粥,說道,“他說他喜歡一個姑娘,怕走了,再也碰不見她。”
金瀟說不出話。
紅眼圈似乎能傳染,氤氳了她眼眸。
兒子是不是蠢,漂亮的姑娘不好好珍惜,在她面前說這些。
麗姐感到辦了壞事,訕訕道,“那個,年輕不懂事,他瞎說的,靚女啊,不要計較。”
程一鑫牽起金瀟的手,心如止水,“我那時候說的,就是她。”
金瀟輕輕點頭。
麗姐害了一聲,揉了揉眼眶,“真好。”
“我……今天切的姜絲太辣了。”
她在臟兮兮的圍裙上擦手,“你倆結(jié)婚的時候喊我來,我包個大紅包。”
金瀟誠懇道,“阿姨,再回C市,就別走了吧。”
程一鑫不由得瞥了眼。
金瀟顧盼生輝,眸子靈動,說完隱隱期待著他的認(rèn)同。
她還是這樣,理想主義,想兼濟天下,不愿獨善其身。由衷地希望她身邊的人更快樂,她所在的世界更美好。
程一鑫沖母親一笑,五官里有她年輕時候的影子,俊俏的,勾著異性的目光。
他說,“我聽她的。”
第二天清晨。
金瀟一睜眼,提出了個大膽的想法,“我要去華強北做一天背包客。”
程一鑫:“……”
金瀟看出來了,“你就是瞧不起我。”
程一鑫憋著笑保證,“絕對不是。”
她掏空了程一鑫的灰色書包。
背上以后,對著鏡子轉(zhuǎn)了幾圈,“你看我像嗎?”
金瀟是真想了解華強北。
了解的最好方式是參與。
程一鑫認(rèn)真替她整理了造型,背書包要有松垮感,肩窩進去,不能像要去跳芭蕾舞的天鵝,他說,“比一比?”
“比什么?”
“一天掙的錢。”
“比就比,誰怕誰。”
程一鑫的老本行。
他很輕易就能看出來誰想賣手機,誰想買手機。第一件事,摸清了各種機型的市場報價,黑話行話甩出去,輕輕松松接了單。他還接了幾個幫忙修手機的單子,華強北里面的店鋪,一臺重摔的手機,一般幾家組合著修最便宜。肥貓家的屏幕,阿坤家的攝像頭,小鷗家的四件套,店里有幾位華強北老人,幾年沒來,他依然門兒清,見人就喊表哥表姐,仿佛認(rèn)識了好些年。
轉(zhuǎn)眼看見在門口徘徊,不知向誰搭訕的金瀟。
郁悶的金瀟。
人來人往,有人詢問,她還是眼睛一亮,努力推銷。
再見到他,金瀟一無所獲,放下書包,宣布放棄。
“四舍五入,我也算體驗過你的生活了。”
程一鑫接過書包,“走吧,哥帶你去轉(zhuǎn)轉(zhuǎn)。”
金瀟撒嬌地笑了笑,遞上她自己那部貼著碎鉆的手機,“程老板,買二手手機嗎,照顧一下生意?”
程一鑫連人帶機摟進懷里,“好啊,高價回收。”
他喜歡的姑娘啊。
心有乾坤,猶憐草木。
堅定地向這個不公平的世界,散發(fā)出屬于她的柔和光芒。
她是宇宙中心最亮眼的星辰,如果沒有她,他不過是一顆普通渺小塵埃。
她說星辰亦塵埃,塵埃亦星辰。
他就厚著臉皮,穿越一整個銀河的距離,去擁抱她好了。
----
正文完結(jié)·于壬寅年小暑
(https://www.dzxsw.cc/book/30892241/30449018.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