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府。

盡管商正華堅持表示百戶候羅公子羅泉和殺死商慶斌的賈羅泉并非同一個人，商正偉卻始終有所懷疑。

身為大族長，商府掌舵人，商正華有些火了，冷冷道：“兄弟，你這樣說就沒意思了。當初，賈羅泉的尸體你親自驗過，看過那場決斗的府中家丁和護院也都確認無疑。如今，你懷疑我隨便弄了具尸體糊弄你？”

“大哥，我不是這個意思。”商正偉見兄長動了真怒，有些進退兩難。

“只是長得相似。”

商正華耐著性子，“人臉不都差不多么，眼睛、鼻子、耳朵湊到一起。這世上，人那么多，有兩個剛好長得差不多，又有什么稀奇。再說了，賈羅泉個性謹慎小心得有些窩囊，羅泉可是膽子肥得敢徒手抓深淵劍，性格完全相反。”

“大哥，這話沒錯。可是，有一點不對勁。”商正偉收起了暴躁，難得地拿出了仔細，分析道：“當年，賈府集結一眾高手，圍殺添翼虎，只有賈思美和賈羅泉不曾參與。賈思美是因為年紀太小，賈羅泉卻是眾所周知的未能覺醒的廢物。我那兒子雖然不成器，可是十六歲就覺醒了，一直有好好修煉。”

商正華聽出來了，干脆道：“你想說什么。”

“零階修行都很慢，修行資質再好也得突破一階才有效果。我覺得殺死我兒子的不是賈羅泉，而是這個異于常人的羅泉。”商正偉一反常態，相當冷靜，十分理智地說道：“再說了，這個羅泉和賈羅泉長得一模一樣，倆人八成是雙胞胎，就沖這個，他也該死。”

商正華蹙眉，道：“兄弟，你別亂來。這個羅公子不僅地位尊貴，而且很有城府，還懂得見風使舵。現如今，李飄雪雖然失勢，可是雷肅依然叫他做百戶伯爵，這就很能說明問題。云州城的規矩沒有變，你若是明目張膽的亂來，給人捉住把柄，咱們吃不消。”

“難道叫我忍么？”商正偉咬牙切齒。他是不能吃虧的性子，他和他兒子可以欺男霸女，草菅人命，但是他們本身卻是半點委屈受不得的。

“不然呢？你難道想叫整個商府給你們這一房陪葬？”

商正華失去了耐心。自從商府上次由羅云大沼澤圍獵歸來，噩耗頻傳，諸事不順，向來沉穩的商府大族長無法依照自己按部就班的性子辦事，早已十分不滿。最近三件大事又都因商正偉而起：首先，以他的實力沒有瞬殺劉子悅，就不應該；其次，提供瘋狐貍的情報但不夠準確，連累眾人徒勞無功還丟盡顏面；最后，攛掇眾人以追查李飄雪的名義上羅府搗亂根本損人不利己。

商正偉聽到兄長說得這么重，沒敢說話。商正華也不理他，直接離開議事大廳，沖到自己的臥室，二話不說，直接將商夫人摁倒，一邊辦事一邊咒罵：“操！我操！他媽的，都是廢物，沒一個省心的，操。”

“哎呦，你這不是操上了么，還罵什么。”商夫人從最初的驚愕中回過神，咯咯嬌笑，雙腿盤住他腰，兩條手臂纏上他脖頸，“怎么了，火氣這樣重。不生氣，乖，你隨便折騰，人家今天什么事也不干，專門伺候你。”

商正華埋頭耕耘，沒過多久便一陣抽搐，倒在商夫人懷中，大口喘息。

商夫人抱住他，哄了一陣，道：“怎么了，都是廢物不就對了，要是有管事的，輪得著你做族長么。”

散了火，商正華恢復了理智，鄭重其事的道：“以后，我說一不二。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還是得一步一步來。我最近受了他們影響，老想著一步登天，這樣不行。”

“你傻了吧。誰是族長，你才是啊。你明知道他們是廢物，還聽他們的，笨。”商夫人雖然年紀不小了，可是看起來只有三十出頭，說起話來更是有點嗲，最是敗火。

商正偉不斷回想起那句話，越來越不是滋味，他決定陽奉陰違，要趁著羅公子羽翼未豐，悄悄將其除掉。寧殺錯，絕不放過——哪怕羅泉只是長得像他的殺子仇人。

……

自從瘋狐貍被羅泉陰死，關莽山脈外圍非但沒有變太平，反而越發打得不可開交。這一帶的領主，毫無疑問是離火憨牛，但它整日冬眠冒充“小山丘”。瘋狐貍一死，代理領主的位子便空了出來——這番惡斗廝殺便是為此。

山脈中，主水屬性的蠻獸根本不存在，導致純粹火屬性的赤焰狐沒有天敵。那頭瘋狐貍又恰好有內丹，仗著靈力充沛、行事狠辣，穩穩坐定了代理領主很長一段時間。如今，眾蠻獸打來打去，卻反而誰也不服誰。

一傳送到關莽山脈外圍，羅泉便再次慘遭殃及池魚。兩頭準三階蠻獸正在惡戰，風刃、巖刃對轟，激起一陣陣靈力波動。羅泉慌忙凝聚漩渦水盾，有驚無險地擋住了。他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依然是食物鏈中下層。

尋了個山洞，他設置好護身結界，修煉。

單純修煉的話自然在哪里都可以，但這里隨時可以找到實力相當的蠻獸練招，很方便。他有時會忍不住回想起和瘋狐貍廝殺的過程，簡直感到不可思議，完全沒有真實感——外頭那些可都惹不起瘋狐貍。

剪刀、石頭、布？我打不過那些二階小月亮的蠻獸，卻殺死了那些家伙都不敢招惹的瘋狐貍，還真是怪事。

其實，那只是因為瘋狐貍的惡趣味。如果瘋狐貍見面直接全出力，猛下殺手，羅泉只能在全面施展血之奔騰的那段時間保住小命。身法稍緩，必死無疑。有鑒于此，羅泉決定：倘若遇上不及自己的對手，先下重手廢了對方再說。

一連數日，平安無事。

某天黃昏，大地忽然一陣顫抖！

“又怎么了？難道是獸潮。”

羅泉一陣頭皮發麻，收了護身結界，從石壁縫隙往外查看。然后他發現，最近一直在惡斗的準三階蠻獸統統不見了蹤影。

大地不斷顫抖，越來越劇烈，忽然停住了。

……

李飄雪擦去了嘴角的血漬，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看著正前方的對手——雷肅。

“李飄雪，咱們認識多少年了，還記得么。”雷肅忽然問道。

李飄雪想了想，道：“也沒幾天吧。以前的你好像一直戴著面具，不算。”

“你知道陛下為何執意對你出手么。”雷肅自問自答，“你太自以為是了。怎么，你覺得這個世界離了你就運作不下去？沒那回事。我先前一再提醒你，深淵劍不要留，你不聽我的，還告訴俘虜，說什么要帶著深淵劍去殺了魔族國王，睡了他們的王后。李飄雪，你厲害，你無敵了么，你知不知道你怎么落到今天這個地步的。”

“我眼瞎唄。”

李飄雪自嘲一笑，“別張口閉口都是陛下，咱們叫城主叫了好多年了。你說不慣，我也不愛聽。我是真的搞不懂，你們這么不計代價對付我，究竟有什么好處。”

“爽！”

雷肅冷笑一聲，“什么都不為，就是為了爽。只要你李大俠死了，所有人都會滿意。陛下明知突破不了四樓卻堅持每年閉關，就是不想聽到你上躥下跳的消息，以后不用了；魔族國王會平息怒火，王后會安枕無憂，他們為了除掉你，贈送了無數的奇珍異寶，連國寶深淵劍也不再計較；而我，新任鑒寶閣閣主，不會再被人恥笑，我今天就殺了你，一雪前恥。”

“一雪前恥，你行嗎？”

李飄雪嘲諷地看著對手，“我二階小月亮的時候就能從三階的你手中逃掉，現如今大家都是三階，你憑什么贏我。”

“廢話少說！”

雷肅直接動手，六只由靈力構成的巨大眼睛紛紛張開，構成一個封閉的盒子，將二人圍在其中，地面竄出十八道光柱并逐漸合攏，“殺！”

已然被困在不足一百平方的李飄雪雙手交叉抱住雙臂猛然一扯，撕開了上衣，露出了傷痕累累的胸背，怒吼一聲，如同洪荒猛獸，震得十八道光柱紛紛晃動不已。他只輕輕邁出一步，下一刻已來到對手面前。

雷肅早有預料，一掌拍出，動作看似平平無奇，卻導致附近的大地劇烈顫抖。李飄雪獰笑著，同樣一掌拍出。

兩掌相交，天地間風云變色。澎湃得如同瀑布的無屬性靈力浪潮擴散開來，勢不可擋。空中也還罷了，大地上卻出現一道可怖的溝壑，溝壑不斷延伸，勢如破竹，山石土木皆不能當，寬約數米，深不見底，而且還在繼續加深。

前些日子還在瘋狂廝殺爭奪代理領主的準三階蠻獸紛紛四散奔逃，再沒有了雄心壯志。羅泉見到這副景象，全面施展血之奔騰，跟著獸潮逃跑。一時間，關莽山脈外圍炸了鍋，魔風狼、裂地追風豹、短牙狂暴兔、亂合猿、黑翼惡魔猿、龍角長毛象、穿山刺猬等等蠻獸不分種族、不分修為一起狂奔避禍。

“哞——！”

一聲牛吟，溝壑重新閉合，大地逐漸恢復了原狀。此地領主離火憨牛終于看不下去了，身形尚未到來，聲音卻先傳了過來：“人類，你們想拆了我的家，問過我老牛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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