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出凝霜匕首握在手中，羅泉心中稍定，尋思：找來找去也沒找到，這把匕首每次關鍵時刻都保住了我的小命，湊合一下，就當是我的金手指好了。

很快，潛行的羅泉發覺形勢有些不對勁——太安靜了。

天空中陰沉沉的，似乎要下雨，可是雨將至未至，有些悶。在這種時候，往常應該會有許多蠻獸在四處跑動才是。可是，眼下卻一頭都沒有。

當！

忽然間，陰影中的羅泉聽到一聲巨響，循聲望去，便見到先前那條銀鱗蜈蚣整個兒身體鑲嵌在一面石壁中，扭動了兩下便一動不動了。

究竟是什么東西？

羅泉感到一陣汗毛倒豎，簡直見了鬼，四周分明什么都沒有。他向來喜歡敵明我暗，現在卻是形勢逆轉。他屏息凝神，聚精會神，小心戒備，可是觀察了許久還是不曾見到那頭秒殺了銀鱗蜈蚣的蠻獸。

在這驚險萬分的時刻，羅泉忍不住想：這是一個牛頓管不著的世界，甚至于連牛頓的棺材板也不需要壓著，那老小子的棺材根本不在這；非要說什么規則能夠約束這里，大概只有達爾文所謂的物競天擇、叢林法則之類。我在想什么呢，為什么我感覺自己被盯上了，成了獵物，好的不靈壞的靈，千萬不能這么想……

大滿月？

羅泉驀地驚覺，他先前見識過瘋狐貍突破時的狀態，忽然發覺與這次有些相像。

在地下！

驚醒的羅泉陡然間跳了起來，血之奔騰全面運轉，腳踏虛空，極速奔行還是晚了一步。隱約間他似乎看到一條蛇尾掃向自己，他立即凝結出漩渦水盾招架。此外，因為感知到強烈的危機，身體自主凝聚靈力也構成了一面稍顯粗糙的護盾。結果還是沒能擋住，他的身體并未被掃中，只是被余波震了下，照樣飛出去好遠。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接待他的是一塊相對松軟的泥土，而非一面石壁——不然他就要步銀鱗蜈蚣的后塵了。

似乎是一條巨蟒？

遁地影蛇！

在辨識出偷襲者的瞬間，羅泉心涼了半截。遁地影蛇是罕見的具有暗屬性的蠻獸，是為數不多的能夠瞬移的物種，個性陰狠，冷酷無情，最愛伏擊。而眼前這頭更是已經正式突破三階，只差穩固境界了。

掙扎著，渾身爛泥的羅泉爬了起來，盡管頭暈眼花，他還是看到了——那條遁地影蛇向他游了過來。

沒錯，是游了過來。突破三階就不再需要借助立足法陣了，這條遁地影蛇顯然正在習慣凌空游動，很是享受的羊子。它長約三米，海碗粗細，全身土灰色，向著獵物前進。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當遁地影蛇來到他跟前后，猛然張大了口，咬了過去。

沒咬到。它愣了下，然后轉過了頭，重新發現了目標。它的眼中閃過一絲冷笑，然后瞬移，重新面對了獵物，再咬。

金手指，靠你了，救命啊。

毫不猶豫的，羅泉以最高密度的符文附在匕首表面，運足了靈力、體力，將凝霜匕首對準遁地影蛇的頭顱，刺！

只有火星子，沒有刺進去！

遁地影蛇使勁一擺頭，凝霜匕首脫手而飛。

就在此時，一聲悶雷炸響，一直沉悶的空氣忽然撤去了壓力，下雨了。

羅泉沐浴著雨絲，看著那令人作嘔的蛇頭離自己越來越近，嘆了口氣，干嘛跑這兒來修煉啊，待在家里多好的，這下死了，而且死得毫無意義。

可是，羅泉畢竟沒有死。

遁地影蛇在他詫異的目光下突然抽搐起來，不多時便直挺挺的躺了下來。

“挺頑強的嘛，還活著呢。你運氣好，若是再晚兩天，我就是想救你也沒那個本事。”

羅泉聽到這句話后，沒來得及看清救命恩人，只掃了一眼那把劍——遁地影蛇的腹部插著一把銹跡斑斑的長劍。

當他醒來時，他發現自己全身都在劇痛，簡直后悔醒來，他呻吟了兩聲。

“醒了啊，”李飄雪居高臨下看著他，“我該說你運氣好呢，還是說你運氣壞呢。遁地影蛇，稀有品種啊，剛突破三階還沒穩固境界就看上你了。羅公子，怎么，不認識我了？”

“我運氣還不錯吧。”羅泉雖然很想冒充一下硬漢，無奈實在太痛了，哼唧了兩聲，“你之前說什么來著，沒那個本事，怎么會。”

李飄雪慘然一笑，無奈道：“那是實話，可不是騙你的。我受了重傷，眼下還要靠那頭牛罩著。每隔一段日子，我就會掉落境界。要不了多久，就會跌落三階，若無意外，最后大概……誰知道呢。到時候，我可弄不過那條遁地影蛇，我會見死不救的。”

“那頭牛，不，那位領主罩得住么。”羅泉不是很清楚。

“也不能一直麻煩人家。”李飄雪苦笑一聲，“想不到，當年一念之仁，居然救了自己一命。你說，這有些人是不是還不如畜生啊。”

羅泉想起一句話，脫口而出：“畜生始終是畜生，人有時卻不是人。”

“你這話可別叫老牛聽到了，它會不高興的。”李飄雪蹲了下來，檢查了他的傷勢，有些難以置信，“你這身體究竟是怎么回事，給拍飛了那么遠居然沒有重傷，這太奇怪了。”

羅泉忍受著劇痛，爬了起來，脫去上衣，以靈力驅動清水洗凈了上半身，然后祭出療傷符，療傷。

這是一個山洞，不大，除了他和李飄雪，還有那條蛇的尸體。

二人相對無言，沉默了許久，但是并不尷尬。

等羅泉再次睜開眼時，李飄雪忽然有些疑惑的說道：“以前他們都叫我李大俠，我喜歡多管閑事。現在，他們告訴我，我管得太寬了，是我不好，你怎么看。”

“跟魔族打擂臺，我殺了倆人，饒了倆人。結果，你抓到的那個俘虜是怎么說的，他認為我是勢利小人。我一番觀察、推敲，這才冒險徒手抓住了深淵劍，很多人都說我是瞎貓抓到死耗子，蒙對了。不管我們怎么做，旁人都會有不同看法的，你以前不是很灑脫么。”

“灑脫？”李飄雪有些茫然，繼而冷靜分析起來，“只怕稍顯刻意了。給人李大俠叫得多了，真當自己是大俠。魔族本來比人族稍強，如今葉孤云拿到了深淵劍，這一來一去，雙方勢均力敵，我就成了多余的那個。”

羅泉沉默著傾聽了一陣，心想這不就是  “兔死狗烹，鳥盡弓藏”。他本來不想多事，但如今被人救了一命，自然另當別論。他想了想，道：“雷肅有你的鎖定符，是不是。”

云州很大，雷肅能夠準確找到李飄雪，沒有鎖定符是辦不到的。三階又如何，并不能夠手眼通天。

“鎖定符？比那更厲害。”李飄雪有些感慨，“他用光明大法師才有的解析之眼全面記錄了我的靈力波動，他隨時可以定位我。我現在跟坐牢差不多，等我掉落三階，一離開那頭牛就是我的死期。”

羅泉抬起頭，盯著他：“你如果想活，我可以救你。”

“羅公子，你在說笑話？”李飄雪不相信。

“我不開玩笑。如果你愿意付出代價，我可以救你。”羅泉很堅定，也很嚴肅。

李飄雪不愿意面對這件事，看著那條蛇的尸體發了一會兒呆，忽然問道：“小子，你有沒有火屬性。”

“完全沒有。”羅泉很坦誠。

李飄雪忽然像以前那樣賊兮兮的笑了起來，“那就是你的造化了。忍著點，味道不大好。”

遁地影蛇的蛇膽被李飄雪挖出并遞給了羅泉。什么味道不大好，簡直熏死人。羅泉捧著那血淋淋的蛇膽，強忍住嘔吐感，道：“你傷得比我重，還是你吃吧。再說了，這東西是你殺的，自然都是你的，我怎么好意思。”

“我以后境界會逐漸跌落，吃了也不管事。倒是你，男子漢大丈夫，怎么能怕腥臭呢。”李飄雪獰笑著將蛇膽塞進了羅泉的口中。

雖說是三階遁地影蛇的蛇膽，終究不是內丹，吃下去只能強身健體，增加氣力，并沒有旁的特殊效果。無奈的羅泉吞下了腥臭無比的蛇膽，喝了許多水，仍是克制不住想干嘔。

李飄雪久違地干了壞事，看著羅泉這副慘狀，十分滿意。他笑了笑，道：“小兄弟，你運氣不壞，我還指望你呢，可別吐出來了。”

羅泉很想說點什么，但不敢開口，他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嘔出來，那就前功盡棄了。

三天后，初步消化了蛇膽的羅泉發現自己力氣增加了好多，已經不需要發動血之奔騰，純靠肉身就能夠錘死一階小月亮的精英蠻獸龍角長毛象。

一時沒忍住，羅泉像個雜魚一樣倒吸了口涼氣——被自己的力氣嚇到了。他拖著獵物往回趕，心中忍不住想起拖尸艷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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