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當那輛仿佛自帶什么光環一樣的銀灰色跑車，出現在唐氏集團公司總部大廈前的時候，莫名地，公司一樓大廳里的氣氛，就好像開始變得有些不一樣了起來。

    唐今將車停下，下了車。

    她今天來公司的時間比平時要晚了不少，這原因嘛……

    唐今彎腰看向那還坐在車里，費勁研究怎么開車門的莊期別：“你沒事吧？”

    莊期別剛好推開車門，聽見唐今的話他回過頭。

    青年那張本就蒼白的臉好像比他剛出門的時候還要更白了一點，不過面對著唐今詢問的目光，莊期別只是搖了搖頭，說了聲“沒事”，便推開門下了車。

    他不說，唐今也沒再問，在將車鑰匙扔給了一旁來門口等著她的司機后，便叫過莊期別和她一起上去。

    “走，帶你去看看你的辦公室。”

    對于這個老管家跟他說過的，很強大很厲害的“公司”，莊期別難免有幾分好奇，他看了眼周圍，快走幾步跟上了唐今。

    熟悉的新一天，熟悉的從唐今踏進公司大門開始就明里暗里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不過今天，在唐今身后的莊期別露出身影，并跟著唐今一起走向電梯的時候。

    那些落在唐今身上的目光就逐漸開始轉移到了莊期別的身上。

    一道又一道意味不同的視線交換，傳遞著只有少數人才能看得懂的信息。

    ——這又是誰？唐今怎么能讓他跟著的？

    ——同行？攻略的還是碰瓷的啊？

    ——在這個公司里的應該不是商業間諜任務，就是攻略任務的吧？

    ——好像還有一個人的任務是每日清掃公司大樓。

    ——誒話說，這不會就是騎著長頸鹿出走的那個吧？

    ——哦？傳說中的妹夫哥？

    ……

    最近，在任務者的數量開始越來越少后，會明目張膽地來招惹唐今的任務者也變少了。

    再加上今天還有莊期別這個突然加入的變數，所以難得的，一直到唐今帶著莊期別走進電梯為止，也再沒有什么人要撲上來碰瓷或者殺她或者抱著她的大腿要給她當孫子。

    但。

    進入電梯后，唐今伸手按了個40的鈕，招呼莊期別過來看，“以后你的辦公室就在這一層。我的也在。”

    莊期別最近不僅學了拼音，還學了阿拉伯數字，莊期別將數字記了下來，“好。”

    唐今在電梯中間站了一會，片刻，在那電梯的顯示樓層開始逐漸逼近“40”的時候，她忽而默默地，往旁邊走了一步。

    莊期別不明所以，但還是下意識地跟著她移了一步，站到了電梯中間。

    唐今看著他的動作，欲言又止：“你……”

    不等唐今說完，一聲輕輕地“叮”，電梯門緩緩開啟。

    而后，已經貼住了電梯墻的唐今就看著一道如弱柳扶風般軟弱無力，但又如迅雷般快準狠的身影，仿佛昏倒般徑直地，精準地倒向了站在電梯中間的莊期別。

    然后莊期別就被撞得踉蹌了兩步，往后倒去。

    考慮到莊期別那個身板，唐今還是伸手拽了一下，將莊期別從那個任務者的魔爪下拽了出來，順便伸腿絆了一下那個任務者。

    于是，原本只是想假裝低血糖，撲進“唐今”懷里，跟她來一個有些意外，但又令人怦然心動的初見的任務者。

    就真真切切地摔了一個狗吃那啥。

    偏偏此時旁邊還傳來了青年控制不住的咳嗽聲。

    本來莊期別就因為坐車的緣故，身體有些不舒服，又突然被這么撞了一下，雖然沒摔著，但忍著的那點咳嗽還是壓抑不住了。

    唐今好心地從口袋里遞給莊期別一條手帕，見他接過，用手帕捂住了唇后，便蹲下身，將自己的魔爪伸向了地上的那個任務者。

    任務者——讓我們姑且稱他為第55號任務者。

    55摔得胸口悶痛，腦瓜子都還嗡嗡作響著，就驀地被人拽住了后領，一把從地上拽了起來。

    眼前一晃，他就對上了一張俊美出塵，但此時此刻卻猙獰扭曲，顯得格外兇神惡煞的臉。

    “小子，你攤上事了你知道嗎？”兇狠的聲音幽幽在55耳邊響起。

    55一時間都忘了自己身上的疼了，就跟那驀地被地痞流氓堵住的良好市民一樣結結巴巴地回：“什、什么事？”

    唐今冷笑起來，“你還敢問什么事？”

    她驟然變臉，“你知道你剛剛撞的是誰嗎？！”

    55一臉懵，“我撞的、我撞的不是……”

    “咳咳咳……”

    旁邊不斷傳出的咳嗽聲打斷了55的話，也將他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在看見站在旁邊掩唇不斷咳嗽著的，面色蒼白的莊期別時，55傻眼了一下。

    這誰？

    他剛剛撞的……是這個？

    不等他繼續看下去，從領口處傳來的力氣就再次逼迫著他回過了神，唐今跟那拎小雞仔一樣將他拎了起來，“你看看，你看看，你看你把他給撞的！這簡直就是面無人色！命不久矣啊！！！”

    這一句話讓旁邊還咳嗽著的莊期別的咳嗽都卡了一下。

    55跟著唐今看向莊期別，看見他那明顯不太好的臉色時又結巴了一下，“啊？那、那……對、對不起？”

    “對不起？”唐今不敢置信地看著手里的小雞仔、不是，手里的任務者，那副表情，就好像是他剛剛說的，好像是什么喪盡天良，讓天怒人怨的話一樣。

    不等莊期別和55反應過來，唐今就一把將剛剛塞給莊期別的那條手帕又從他手上扯了回來。

    她抖了抖那條帕子，就將手帕中心的那攤血漬給抖到了55的面前。

    唐今面色沉痛地看著55：“看見了嗎？啊？看見這是什么了嗎？血！紅色的血！你都給他撞吐血了！”

    莊期別抹了一下自己的唇，看了一眼干凈的沒有血漬的指腹，又沉默地看向唐今手里抖著的那似乎是提前涂上了紅墨水的手帕。

    最后，他沉默地將目光投在了唐今的身上。

    55已經被唐今的氣勢嚇住了，只能再說了一遍：“對、對不起啊……”

    但唐今臉上的“痛”卻更多了。

    她一臉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看著手里的55，深呼吸了一下，才開口，說出了那句經典的至理名言：

    “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作森莫！”

    青年鏗鏘有力地聲音，在電梯這小小的空間里，震耳欲聾。

    而也是在那一瞬間，就在電梯這小小的空間里，在這僅僅只有三個人的空間里。

    悄無聲息地。

    有兩個人的腳趾，默默地，蜷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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