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咔嗒。”

    一聲輕輕的，像是門鎖被扭上的聲音。

    看見那站在門口低垂著眸子的莊期別，剛吃完蛋糕，懷疑自己嘴角極有可能還留著那么一點(diǎn)犯罪證據(jù)的唐今下意識扯過桌上的紙巾，擦了擦嘴。

    就說，是她餓了？

    不過……

    現(xiàn)在好像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感受著身體里逐漸多出來的那股不太對勁的燥熱。

    唐今掉線多時的大腦，終于開始輸入賬號密碼，準(zhǔn)備登錄。

    而靜靜站在門邊的莊期別，也松開了握在門把上的手，轉(zhuǎn)過身，一步一步走向了唐今。

    一直到他走到自己面前，唐今才看清他這會的樣子。

    和平常有些不太相同的樣子。

    落至腰部的長發(fā)別在耳后，卻又落了一縷擦過頰邊的那顆小痣。

    蒼白的臉上，漆黑眸子的眼尾染著一點(diǎn)不太尋常的，像是被反復(fù)擦拭過的有些脆弱的紅。

    那副像是昨夜哭過一般的模樣，不自覺叫人有些心疼，但也有些……

    令人說不出來的奇怪。

    莊期別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了桌上那已經(jīng)不剩一片蛋糕的盤子上。

    “……小姐，喜歡這個蛋糕嗎？”

    他聲音輕啞，唐今卻莫名覺得有一股涼意從腳底板開始往天靈蓋竄。

    不過那股涼意與身體里強(qiáng)烈地鼓動著，宛若山呼海嘯一般肆意著的熱比起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jì)。

    唐今開口，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喉嚨已經(jīng)干得厲害。

    她咳了一聲才說出話：“剛好餓了，就多吃了兩口。”

    說罷，她便要將桌上剩下的那個蛋糕盤子扔進(jìn)垃圾桶里。

    但她的手才剛落在桌子上，就被另一雙手按住了。

    柔軟的手掌溫涼，纖細(xì)的指尖則冰冷得像是剛從冰尖滴落的水珠一般。

    這樣的涼意，正是唐今現(xiàn)在所需要的。

    她的動作停了下來。

    莊期別慢慢從她手底下拿出了那個裝蛋糕的盤子。

    蛋糕雖然都已經(jīng)進(jìn)了另一個人的肚子，但盤子上卻還留著些許柿色奶油。

    奶油沾過皙白柔涼的指腹，融化于溫?zé)峒t軟的舌尖。

    與唐今不同，莊期別沒什么耐藥性，不過嘗到指尖沾到的那一點(diǎn)奶油，異樣便迅速開始從身體里出現(xiàn)。

    少年頰邊的那顆小痣也映在了一片搖晃的春色里。

    那雙漸漸染上霧氣，變得如酒醉般迷離的眸子也重新看向了唐今。

    不知何時。

    原本只是被少年按住的那只手，已經(jīng)反過來，扣住了少年的手腕。

    力氣大得像是要生生捏碎他的骨頭。

    是生氣嗎？

    還是失望……

    莊期別分辨不清。

    但總歸，不會是什么褒獎他的情緒。

    莊期別看著那雙泛著冷意，可又幽沉晦澀的淺色眸子，唇角輕扯了一下，漆黑的眼睫低垂，擋住了眼眸里多出來的那分自我厭棄與嘲弄。

    “阿期，會好好服侍小姐的……”他聲音嘶啞著，近乎自言自語一般地呢喃道。

    在唐今的注視下，他伸手，將身上的西裝外套緩緩脫下。

    只是他另一只手還被她抓著，這外套也脫不下，只能讓一副就那樣暫時落在肘間，掛著。

    他今天穿的，是陸閔送給他的那一身伴郎服。

    外套除去，領(lǐng)帶被抽走落下。

    襯衫的扣子一顆接一顆地解開。

    解到一半時，他停了下來。

    那雙烏黑的眸子重新看向了唐今。

    他做著不太像他的勾人的笑，可眼底又帶著最后一點(diǎn)微亮著的希冀，“剩下的，便交給小姐來……可好？”

    唐今周身的氣息愈發(fā)壓抑，她直直地看著莊期別，卻許久都沒有說話。

    這樣的反應(yīng)，對莊期別來說，便等同于拒絕。

    那漆黑眸底最后一點(diǎn)希冀也漸漸被另一股晦色吞沒。

    良久，他閉上了眼睛，直起吻住了唐今的唇。

    即便清楚，自己現(xiàn)在做的事情有多卑劣下賤，可莊期別的心底卻仍是忍不住地蔓延開一片蒼涼的，不堪的欣喜。

    但下一刻，莊期別便驟然睜開了眼睛。

    毫無預(yù)兆地，宛若烈火灼燒一般的痛苦在一瞬間侵襲全身。

    像是被人緊扼住了咽喉一般，莊期別的呼吸都停了下來。

    大腦里的思緒混亂紛雜，一道有些模糊的聲音卻清晰地在耳邊響起。

    ——“若與你肌膚相親之人并非你的良人，則你與對方，都會有如烈火焚身般的痛苦……”

    原來……是這樣。

    可。

    他想要的，就是眼前人。

    她會痛嗎？

    莊期別抬起頭，因?yàn)樘弁炊�有些渙散的眼眸輕輕看了一眼唐今。

    她沒有痛……

    于是他便再次吻上了唐今。

    他不要那什么命定良緣，什么上天注定——

    他就只要自己面前的這個人。

    唐今的眸色已經(jīng)漸漸沉了下去。

    少年的肌膚都是涼的。

    他不知道為什么，一直在細(xì)微地顫抖著，像是在忍受著什么痛苦一般。

    可他卻沒有停下來過，還在不斷地，一下又一下親吻著她。

    只是。

    即便他打破了那些原本禁錮在自己身上的枷鎖，出乎唐今意料地做到了這一步。

    他卻依舊青澀懵懂得，只會這樣最簡單的。

    唇與唇的相碰。

    似乎在他的觀念里，這樣，便已經(jīng)是全部。

    笨拙的勇氣，最是動人。

    在莊期別再次那樣輕輕的碰過來時。

    唐今偏頭吻住他，圈著他細(xì)細(xì)的腰，將人抱進(jìn)了懷里。

    “唔嗯……”

    那最后的幾顆扣子到底還是被人有些暴力地扯開，掉落在了冰涼的地板之上。

    ……

    婚禮的交響曲響過一遍又一遍，就連陸閔都已經(jīng)被人扶著勉強(qiáng)站在了臺上。

    可婚禮的另一個主角卻還遲遲沒有到場。

    一群人焦頭爛額地敲響休息室的門，可卻始終沒有得到回應(yīng)。

    “門被反鎖了，人應(yīng)該還在里面，誰去找個鑰匙——”

    幾分鐘后，鑰匙擰動，休息室的門被人從外打開。

    窗邊紗簾飛揚(yáng)，看著那扇大開的窗戶，人群中頓時爆發(fā)出一陣議論聲：

    “新郎逃婚了？”

    在房間里看過一圈后，有人匆匆轉(zhuǎn)身，去將這消息告訴前面還在舉辦著婚禮的人。

    凌亂繁雜的腳步聲一個接一個地遠(yuǎn)去。

    一直等所有人都離開后，休息室的衣柜之中才傳出了一聲無法自控的悶哼。

    聽不明白其中的情緒。

    似痛苦。

    又似歡愉。

    狹小黑暗的空間內(nèi)，就連空氣都格外地稀薄。

    從腿根一路往上，綻放到腰間的像是蓮一般的淡紅印紋在不斷地加深顏色。

    在被旁人的手掌覆蓋的時候，紅色愈深，少年顫得越發(fā)厲害。

    也軟得愈發(fā)厲害。

    在身后吻來滾燙的氣息，包裹住那脆弱敏感的耳垂之時。

    莊期別便連自己的呼吸都無法再控制。

    只能就那樣任由自己，在另一個人的掌控下，變成一副完全陌生的模樣。

    朦朧間他開始意識到。

    自己在那份蛋糕里下的藥……

    好像有些。

    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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