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時間很快來到了周日。

    難得的，紀父在家里看見了一個開朗一點的小兒子。

    雖然沒有特別明顯地表現出來，但在和紀父紀韞一起吃過早飯后，唐今沒有和往常一樣躲回自己的房間里，而是就坐在樓下的客廳里和紀父一起看電視。

    她時不時看一眼時間，顯然是很期待她那些朋友的到來。

    原本定的對方上門的時間，應該是上午九點半的，但一直等到快十點，唐今的手機才算有了動靜。

    紀父在一旁翻翻書看看電視，雖然對對方的遲到行為有些不滿，但這畢竟也不是公司里的那些商業會面。

    小孩子約著一起玩而已，沒那么準時也不是不能容忍。

    紀父明面上還是什么都沒露出來的。

    在收到手機上的消息后，唐今就跑出去接人了。

    而紀父趁著這點時間，給樓上的紀韞發了條消息，叫他趕緊下來幫著一起看人。

    紀韞嘆了口氣，但也還是放下手里的書，離開房間下了樓。

    別墅外的人還沒進來，紀父紀韞便先聽到了一陣嬉笑打鬧的聲音。

    “臥槽，唐今，沒看出來啊，你家居然這么有錢，這地方也太大了，都差點找得我們迷路了！”

    “就是啊，這種房子我只在網上看到過，唐今，咱是不是得喊你唐少了？”

    一陣哄笑，倒算不上惡意，最多只是調侃。

    但伴隨在嘴邊的臟話，那混混一般不著調的語氣，就已經足夠讓屋子里的紀父和紀韞生出不喜了。

    父子兩人都靜靜地看著門口的方向。

    終于，隨著一陣腳步聲，那幾個穿得吊兒郎當的男男女女走進了大門。

    紀家的別墅從走進玄關起就能窺見一樓客廳里的裝潢了。

    “我靠……”

    “這就是有錢人的世界嗎？”

    一陣陣驚嘆，很快，也有人發現了坐在客廳里的紀父和紀韞。

    不等那幾個人問，唐今就連忙開口解釋，“這是我爸……跟我哥。”

    不管在學校里怎么流里流氣，上朋友家做客，看見朋友的家長——而且還是那種一看就很不簡單的家長。

    一群也才不過十七八歲大的少年是不會亂喊什么，都規規矩矩地開口說了句“叔叔好，哥哥好”。

    紀父板著臉，不冷不熱地點了點頭，紀韞倒是友好地朝他們笑了笑，“過來坐吧。”

    一群人面面相覷了一眼，還是過去在客廳里坐下了。

    紀父不說話，紀韞就替他開口問候起了這三男兩女，五個少年的情況。

    傭人們端來水果點心還有茶水，紀韞態度隨和，說出的話語又不會讓人感到壓力，慢慢地，那五個少年也就放松了下來。

    不過一群人也沒在樓下坐太久，他們今天主要是來找唐今玩的，一直跟紀韞坐在這里聊天也不像話。

    而且五人中打頭的，一個叫蕭戎的少年似乎也看出來了唐今不太愿意跟紀韞說話，就主動開口跟唐今提了句：“唐今，你不是說要給我們看個東西的嗎？”

    唐今茫然轉頭，蕭戎朝她擠了下眼睛。

    唐今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是……”

    她看了眼紀韞，最后又扭頭看向了一直沒怎么說話的紀父，“爸，我們先上去了。”

    心里不愿意，但紀父還是點了點頭，同意了。

    于是唐今就領著那一群人上樓去了。

    紀父看著她那一群人的背影，眼珠子都快看穿了。

    等到人上了樓應該聽不見他們說話了，紀父才沒忍住跟旁邊的紀韞說了句：“你看，你弟這就會說謊了。”

    對那些人的不滿不僅來源于他們明顯不像個高中學生的打扮，還來自他們身上明顯能聞到的煙味，偶爾看向紀韞坐著的輪椅時些許異樣的眼神。

    紀父可不想讓唐今跟這么一群人混在一起。

    但偏偏當著唐今的面，他也不可能直接發火趕那些人走。

    紀韞坐在位置上，并不想說什么。

    但在樓上坐了快半個小時后，紀父還是忍不住了，叫家里的傭人準備了點水果，打算親自送上去，觀察觀察情況。

    紀韞都懷疑，紀父這么上去之后會貼在他那個弟弟房間門上聽聲音。

    但家里的房門都隔音，他應該是聽不到聲音的。

    紀韞嘆了口氣，最終還是攔住了紀父，打算替他上去一趟。

    ——至少能保證，要是撞見那群人帶著唐今抽煙，紀父不會當場發火把人收拾了。

    至于理由……

    就問問他們中午想吃什么吧。

    在紀父寄予厚望的目光下，紀韞上樓了。

    不過讓紀韞有些意外的是，他上了三樓，敲了他那個弟弟房門，卻沒有人應聲，找遍三樓沒看見人，紀韞才想起什么，又上了四樓。

    紀家別墅的四樓，是一片空中花園，紀父上了年紀后喜歡養點花花草草什么的，平時四樓就種著這些花草。

    紀韞從電梯里出來，不出意外地聽見了那些人的聲音。

    “這地方也太爽了吧，我都想住這了。”

    “誒唐今，你能不能跟你爸商量商量，再讓他認個兒子女兒啥的……”

    少年人嬉笑打鬧，活力四射。

    如果沒有隨著風飄來的淡淡的煙味就好了。

    紀韞正打算發出點聲音，提醒一下那群少年他上來了的時候，卻先有人發現了他的身影。

    一瞬間，原本熱鬧的天臺頓時安靜了下來，幾個抽著煙的少年都有些不太自然地藏起了自己的煙。

    唐今起身走到了紀韞的輪椅前，擋住了他的視線。

    她的眼里毫不遮掩地流露出抗拒與防備，像是一只豎起尖刺的刺猬，“有事嗎？”

    紀韞沒有說話，視線在唐今的臉上停留了三秒，才牽起唇角，戴回那張讓人找不出錯處的笑容假面：“父親讓我上來問問，你們中午想吃什么？”

    唐今一時間沒有開口。

    半晌，在確認了他真的不是上來找麻煩的時候，她眼里的抵觸才終于散去了一點。

    但她也沒有立馬回答紀韞，而是回頭看向了坐在那里的另一個少年。

    她朝著那個，紀韞記得名為“蕭戎”的少年走去。

    與他相似，漂亮得宛若琉璃珠般的淺色眸里，小心翼翼地流露出他曾見過的，那種想要與對方親近，敏感又脆弱的色彩。

    少年聲音不大，但在這段不算遠的距離里，已經足夠讓紀韞聽清。

    “哥。”

    少年近乎討好地詢問對方：“你中午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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