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十二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群助紂為虐的王八蛋！你們不會有好下場的！”

回到地下停車場，唐今剛拉開車門，就聽見了蛤蟆頭憤怒的罵聲。

唐今瞥了它一眼，讓菲恩將它按住，問駕駛座上的竇紫：“怎么樣？”

竇紫的手里正拿著臺筆記本電腦，聞聲便將電腦屏幕轉向了她。

“我去查了一下，發現這個成利二十年前就在理大當老師了，都當到了副教授，還出版過兩本專業書籍……”

“但十年前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他從理大辭職，過了兩年，就回了L市當高中老師。”

理大是本省的一所知名大學，能在理大當上副教授甚至出版專業書籍，成利的履歷應該是十分優秀的。

但這樣的人好好地為什么要突然辭職，然后回到一個二三線的市級城市里當普通的高中教師？

竇紫抱著這樣的疑問，在理大的論壇里深挖了一下，果然讓她挖到了東西。

電腦屏幕上顯示著一個年代有些久遠的匿名帖子，樓主發帖問某某學院里那個年輕風雅的帥哥教授C某為什么突然辭職了。

底下一眾匿名回復：

2L：樓主你村里沒通網啊，這都不知道

6L：不怪樓主，我們輔導員都不準我們討論，誰說誰就扣學分，要不是我室友跟我說我都完全不知道呢

13L：保護一下樓主，小心待會被刪帖

——樓主：到底什么事啊，求解答

在刷了幾百樓似是而非的話語后，終于有一個人跳出來說了。

299L：還帥哥呢，都快進局子還帥哥，他騷擾女學生，被人家聯合起來告了！

——樓主：啊，不會吧？

——299L：怎么不會，都害了好幾屆了，早該進去了

——299L：學校也是臭不要臉，一直幫著捂嘴，現在好了，捂不住了，讓人趕緊辭職了

300L：樓上這么敢說不怕被威脅不讓畢業啊？

——299L：我畢業個什么，我職稱比他大，有本事校長再開了我？

——300L：66

……

“不知道是最終和解了，還是證據不足沒能告上，反正成利從理大辭職后空了兩年，就在一中當上了老師。”

理大為了維護學校形象，將這件事捂得嚴嚴實實的，所以一中也沒有想到，他們聘用的新教師里居然會有這樣一個衣冠禽獸。

“陽菲跟潘慧慧的資料我也調來了，兩個人死的時候警方都做過詳細的調查……”

陽菲的父母都是聾啞人，特殊的家庭環境造就了她自卑內向，習慣保持沉默的性格。

不過她一直都很努力，從小就是他人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高三那年陽菲的成績不斷下滑，還經常抗拒去學校……高考失利后，她舅舅當著所有人的面罵了她一頓，說她對不起她父母……她轉頭就跳了河。”

眾目睽睽之下，陽菲確實是自殺的。

所以這件案子最后也就這樣結了。

“潘慧慧情況比較特殊，她爸媽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離了婚，她被判給她爸，但她爸沒兩年就給她找了個后媽，生了個兒子后，對這個女兒就完全不管了。”

“她初中曾經走失過，后來找到她，是她自己跑出去找她親媽了。”

“但她親媽早幾年就死了，患癌死的，她爸一直沒告訴她。”

潘慧慧看著叛逆張揚，但內里本質卻和陽菲是一樣的。

她們都是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時，被遺落在另一半黑暗世界里的人，或許有朝一日她們也會在黑暗里發出光，變成一輪新的太陽，可是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有一雙沾滿污穢的手，將她們推向了死亡。

竇紫的手機響了一聲，是成利給她發來的消息。

“我把收款賬號給他了。”竇紫放下手機，看著唐今有些猶豫，“……真要幫他啊？”

除靈盟是有規定，碰到惡靈擾人時，不管什么情況要先盡力保護活人的性命，但是……

盡力而已。

誰知道她們有沒有盡力。

“三只惡靈，其中一只還是擁有編造幻象能力的乙級惡靈，我們不處理，除靈盟也會派人來處理。”

竇紫知道這個道理，但……

后座上被按著的蛤蟆頭再也忍不住了，一時氣憤竟直接掙開了嘴上的鏈子，“你們這么有本事的話為什么不去對付那些該死的人，為什么要來對付我們？”

“你們都知道發生過什么了，為什么還要攔著我們？難道他不該死嗎！難道那種畜生不該受到懲罰嗎！難道我們就是該死的、該受這種罪的嗎？”

菲恩跟唐今道了句歉，就要再次按住蛤蟆頭。

唐今抬手攔住了他。

她靠在車門邊，看著后座上憤怒悲戚的蛤蟆頭有些好奇，“所以，你們就只是想讓他死？”

不等蛤蟆頭回答，她便又道：“如果你只是想這樣，我現在就可以放你上去，隨便你想怎樣，你把他的腦袋砍下來砍成肉塊榨成汁都不關我的事。”

看著那瞬間激動起來的蛤蟆頭，唐今淡淡補上了后面的話：

“但你應該比我清楚啊。”

“就算將腦袋從脖子上扯下來，砍成肉醬榨成汁，他也只會痛苦個十幾秒而已。”

根據竇紫之前的調查報告，兩個月前，市一中有個高三學生跳樓自殺。

聽說那個學生摔下來的時候，腦袋剛好撞到假山石頭上，一顆腦袋就跟西瓜一樣，碎了一地。

那個學生的名字叫宋曉文。

唐今歪過一點腦袋，想不明白，“他讓你們痛苦了這么久，讓你們遭了這么多的罪，你們就只想讓他痛苦個十幾秒、十幾分鐘，或者就痛苦那么個十幾天？”

唐今看著面前紫皮綠痘痘肥得跟個球似的蛤蟆頭，幽幽嘆了口氣，還是勉強伸出了根手指，戳上了對方的腦袋。

“這不對啊宋曉文。”

“都變成這樣了。”

“你們要讓他比你們痛苦百倍千倍萬倍，讓他就是連想死都死不了才行啊。”

宋曉文呆呆地看著面前戴著墨鏡的丸子頭，圓溜溜的蛤蟆腦袋就像是氣球一樣被戳得一下一下地往后仰，然后又跟個不倒翁一樣搖回來，繼續讓那根手指戳。

死去后，就已經很久沒有過知覺了的喉嚨中好似又生出了一點微末的疼痛。

“該……”

“怎么做？”

空蕩的地下停車場里，干澀嘶啞的三道聲音交疊響起。

不知何時，唐今的身后已經靜靜出現了陽菲和潘慧慧的身影。

也不奇怪。

離開成利家后，唐今便沒有再掩飾過身上的氣息，她們一直徘徊在成利家的周圍，感受到宋曉文的氣息，即便清楚她們對付不了唐今，但為了宋曉文，她們還是跟來了。

“我們該怎么做？”三人一齊問著。

唐今抬了抬眉頭，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這么容易就被騙出來，要是碰上什么只是想把她們一網打盡的壞人可怎么辦。

還好她不是那種人。

唐今抬起手，不知何時出現在她掌中的鏈條遽然飛向她身后，只一瞬間便將她身后那兩只靈給捆成了兩個大粽子。

“砰。”

三只大粽子被扔到了一起。

看著擠成一團的三只粽子臉上，那或驚或怒或發懵的表情，唐今一腳踩上了車門，“首先——”

“你們要給我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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