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一定是主子
云影眼里閃過一抹急迫,“那你們掩護(hù),我進(jìn)去探看一番,省得人多容易曝露。”
單人潛伏進(jìn)去,總比多人更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風(fēng)一當(dāng)然明白這個道理,但讓云影一個姑娘去冒險,心里還是有些不舒坦。
“還是我跟你一起進(jìn)去吧,關(guān)鍵時候也能互相搭把手兒。”
“好吧。”
云影心急,也沒堅持,風(fēng)一又交代幾句,就帶了云影繞過前營,后營果然因為養(yǎng)了很多戰(zhàn)馬,很是臟亂,守衛(wèi)也松懈。
風(fēng)字組各自散開,待得巡邏的鐵勒兵卒過去,風(fēng)一同云影就悄無聲息的翻過木柵進(jìn)了營地。
這一處營地,鐵勒足足駐扎了三萬騎兵,幾乎是如今草原上所有能調(diào)動的兵力,越往中軍大帳方向潛行,巡邏兵卒越多,守衛(wèi)越森嚴(yán)。
風(fēng)一同云影都是暗營出來的佼佼者,一路雖然驚險,倒也不算太為難,終于接近了中軍大帳后面的幾個小帳篷,遠(yuǎn)遠(yuǎn)瞧著這里燈火好似比別處亮一些。
云影比了個手勢,示意風(fēng)衣幫忙警戒,她就順著陰影處悄悄摸了過去。
三處小帳篷,第一處和第二處都有些雜亂,但也有女子衣物,顯見是侍女之類的住處。云影有些失望,躲過了的一隊巡邏兵卒,她又摸向了第三個帳篷。
入夜之后的草原,風(fēng)吹草叢,略微有些陰森,但也正因為野草長的豐美,帳篷邊沿埋的就不深厚。
云影摸索著,尋了一處縫隙,就把帳篷的邊角掀了起來。她幾乎把臉孔貼在了泥土上,泥土的腥氣直沖鼻腔。但她卻好似沒有嗅到一般,極力貼著地面往帳篷里面探看。
這處帳篷比方才兩處要拾掇的干凈,布置很簡單,但也顯得寬敞很多。帳篷最角落是一張床鋪,床邊放了一張桌子兩把椅子,桌上點著銅油燈。燈光爍爍,硬著床上的人影跟單薄蕭瑟。
那人影許是躺得有些久了,略微動了兩下就坐了起來,隱隱看著是個身形單薄的女子。云影有些心驚,恨不得把腦袋探進(jìn)去,但又怕太過冒失被發(fā)現(xiàn)。
正是心急的時候,帳篷簾子被挑開,走進(jìn)一個兩腮通紅,身粗手大的鐵勒女子,她到了桌前放下茶壺,咿咿呀呀說了幾句話。
不知那床上的女子是不耐煩,還是被嚇到了,起身下地走到了桌邊坐下。
借著油燈的光亮,云影終于瞧清了她的容貌,驚得倒抽一口冷氣,轉(zhuǎn)而又是喜得忍不住哆嗦。
飽滿的額頭,細(xì)長的柳葉眉,大眼高鼻,小巧的嘴巴因為心煩而緊緊抿著,就是撥弄碎發(fā)的手勢都是一模一樣。除了她們?nèi)找顾寄畹胗浀闹髯樱有誰?
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云影的臉頰滑落,直接浸到了泥土了。她想立時沖進(jìn)去,抱著主子不放開,即便不能救她出去,也一定要跟在她身邊。
可是,想起主上的吩咐,她又只能死死揪著一旁的青草,不能動彈分毫。
就在她想再看幾眼的時候,帳篷門簾又被挑開了,這次走進(jìn)來兩個女子,一個同先前侍女一樣裝扮,另一個胖乎乎的身影卻是再熟悉不過,云丫!
云影一把捂了自己的嘴巴,將將把沖出口的驚呼憋了回去。兩個鐵勒侍女許是聽得一點兒動靜,警惕的在帳篷里轉(zhuǎn)了一圈兒,卻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之處,于是又守在門口不肯動了。
云丫狠狠瞪了她們一眼,這才走去桌邊,小心倒了一碗水遞到女子左手,小聲問道,“姑娘,你這會兒可覺得頭上輕快些了?若是不舒坦,您可一定要說,缺什么藥材就讓這些蠻子去找。誰讓他們把我們抓來了!”
那女子冷著臉,開口說話時,嗓子卻是沙啞不清,“這些人到底抓我做什么,我不是什么皇后!我家住青屏縣,讓他們放我回家!”
說著話,她好似又激動起來,抬了右手去敲桌子,被云丫死活攔了下來。
“姑娘,姑娘,您別生氣!你的手還傷著呢,可不能用力啊!我知道您什么都忘了,我還記得,我講給你聽!”
“我不聽,我要回家!我害怕!”
帳篷門口的兩個侍女顯見是見慣了這主仆兩個如此模樣,嘴角的嘲笑掩也掩不住。云丫正惱得無處發(fā)火,安頓主子上床躺好,就回身罵兩個侍女。
“你們還站這里做什么,周圍守了幾萬人,還怕我們長翅膀飛了啊。”
云丫一掐腰,明顯有些消瘦的臉上倒真有幾分厲害模樣,“還不燒水去,我家姑娘要洗澡。再敢偷懶,我就鬧去大帳,看你們的大王是殺你們,還會敢動我家姑娘一手指頭。”
兩個侍女顯見聽得明白漢話,卻是不會說,咿咿呀呀說了兩句,好似在回罵,末了到底還是掀開門簾走出去了。
云影立即把身側(cè)的泥土團(tuán)成一個球彈向云丫,云丫驚了一跳,四下找尋的時候,突然聽得角落有人小聲喚道,“云丫,快過來,是我!”
云丫循聲走了過來,待得發(fā)現(xiàn)帳篷下多了一條縫兒,就也趴了下來。時隔半月,兩個同吃同住的小姐妹終于再次見了面。
云丫一見云影的模樣,不等說話,眼淚就噼里啪啦掉了下來,她死死伸手拉了云影的手,哽咽道,“姐姐,是將軍來救姑娘了嗎?姑娘好慘啊,姑娘右手殘了,嗓子也啞了,什么都不記得了。程大哥也死了,被砍得看不出樣子了,我害怕,害怕!”
“好,好,不哭。云丫,你在主子身邊就好,一定好好照料主子,我們馬上就來救你和主子回去。”
云影也是哭得眼睛通紅,但這樣緊急的時候,她還是強(qiáng)自忍耐著再次問道,“云丫,你確定這就是咱們主子,沒有認(rèn)錯人?”
“當(dāng)然沒有,”云丫聽得一臉驚奇,聲音都忍不住提高了一分,“這是咱們姑娘,我當(dāng)初和程大哥在運(yùn)河水岔子邊的漁船上找到的姑娘,姑娘被石頭劃斷了右手手筋,燒得不醒人事。我跟程大哥要帶姑娘回城,就碰到那些該死的鐵勒人了。程大哥為了保護(hù)我跟姑娘,嗚嗚,嗚嗚,被活活砍死了。”
云丫想起傷心事,又嗚咽起來,“姑娘好像燒的厲害了,那鐵勒人給找大夫診脈,喝了藥,但醒了就說要回清屏縣的家。她好像忘了將軍和小主子,連同咱們都不記得了。我看過姑娘胸前的痣,還有后腰的胎記,就是咱們姑娘,肯定沒錯!”
云影聽得這話,再也沒有了懷疑。當(dāng)日主子落水時候,她在跟前,也是親眼見得主子嚷著要回家,連同皇上和她們都一個也不認(rèn)識的模樣。如今看來,主子的“怪病”還沒好。再說身上的標(biāo)記都對得上,那就當(dāng)真是走失多日的主子了。
她還想在說話的時候,卻是聽得兩聲蟲鳴,猜得是風(fēng)一在示警,于是趕緊囑咐云丫兩句就要放下帳篷。
云丫不舍得緊緊握了握她的手,小臉兒上滿滿都是委屈和驚恐。
云影看得心頭揪痛,一路隨著風(fēng)一出了營地,拐去一處深溝嚴(yán)嚴(yán)實實躲藏起來。她才敢痛哭出聲。
風(fēng)字組眾人急得火冒三丈,又不好催促,只能把身邊的野草揪得是亂七八糟。
到底還是風(fēng)一忍耐不住,當(dāng)先問道,“影妹子,別哭。你先說說,到底那帳篷里是不是丁姑娘?”
“是,就是主子!”云影用力點頭,“云丫也在身邊伺候呢,她說主子身上胎記都能對得上。就是主子,主子受苦了,手筋斷了,嗓子也啞了(惹時生非:總裁爹地別搶我媽咪)。”
暗衛(wèi)雖然平日多在暗中行事,但從上到下,幾乎人人都受過丁薇的關(guān)照。雖然說名義上是主仆,但其實更愿意把丁薇當(dāng)做半個主子,剩下半個則是自家姐妹,從不發(fā)火又對他們照料有加。
如今聽得丁薇受了這樣的苦,自然是人人心里都不舒坦,恨不能立時沖進(jìn)去把人搶出來,哪怕豁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可惜,投鼠忌器,萬一有個疏忽,激怒了鐵勒人,他們再次傷了主子怎么辦…
“走,回去。稟報主上,由主上定奪。”
風(fēng)一直接下了令,云影趴在溝邊,再次望向不遠(yuǎn)處的營帳,到底抹干凈眼淚,隨著風(fēng)字組奔回了戍邊城。連夜換乘好馬,一路煙塵滾滾趕回京都…
丁薇這會兒根本不知道,千里之外的鐵勒營地里已經(jīng)多了一個“自己”。她正躺在車廂里懊惱,剛剛露出星空沒有多久,天上居然又飄起了小雨,仔細(xì)算算,自從上路以來,這雨是一場接一場,真是下得人心煩。
秦睿倒是穿著蓑衣,頂著大斗笠,悠閑自在的趕著馬車,嘴里還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只要脫離了那些冰冷的監(jiān)視視線,別說刮風(fēng)下雨,就是冰雹加身,他也照舊這般歡喜。
若是沒有被“囚禁”二十年,誰也無法理解,無法體會這種自由的喜悅。
丁薇隨著馬車晃晃悠悠,耳里聽著古怪的小曲,到底忍不住困倦,睡了過去。但夢里卻并不美好,好像冥冥中有個陰影在向她接近。就如同當(dāng)初司馬雅蘭出現(xiàn)之時一般,甚至更加讓她心驚肉跳…
待得她醒來之時,才發(fā)現(xiàn)車外已是發(fā)白,原來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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