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
因為昨晚那一出, 胤祚意識到康熙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更加小氣,更會吃醋,需要小心對待,否則難哄程度會加倍再加倍, 什么時候哄不好就麻煩了。
第二天他就回了皇莊, 爭取盡早把滑板做出來。
胤祚沒有說假話, 沒有把手的滑板, 遠(yuǎn)比有把手的難做許多。
前前后后費了許多木頭,整改許多細(xì)節(jié), 依然做不出他想要的效果。
只有方遠(yuǎn)一個木匠,很多地方都捉襟見肘。
張廷玉趕緊把調(diào)查過背景身世清白的幾個木匠招來皇莊,將滑板車和三輪車的零件全部拆分開來, 分別交給幾個木匠制作。
這是胤祚某次提過的流水作業(yè)。
讓一個人制作單一的零件, 既可以保證整體的技術(shù)不外傳,也可以讓工人在重復(fù)的作業(yè)中提升效率。
張廷玉聽過一遍就記在心中,在現(xiàn)實中使用后發(fā)現(xiàn)效果出奇的好,讓他不禁想要應(yīng)用在杜仲膠上。
六阿哥說過杜仲膠的應(yīng)用范圍很廣,僅靠他們兩個再加一個魏珠,不可能做出全大清能用的數(shù)量, 遲早會把杜仲膠的方子給出去。
或許他可以采用流水作業(yè),讓一部分負(fù)責(zé)原料的處理, 一部分制作溶劑……將過程拆分開來,方子泄密的可能性就會小很多,而他們能用的杜仲膠數(shù)量也能得到很大程度上的增加。
大清范圍內(nèi)的杜仲樹數(shù)量有限,他得想個什么辦法讓人多種一些。
有了這些木匠做零件, 杜仲膠不需要方遠(yuǎn)操心, 他就能集中精力在滑板上, 天天和胤祚一起琢磨、試用、摔跤。
沒有把手的滑板難以掌握,沒有調(diào)試好前的滑板更是難以控制。
也就是納蘭性德和幾個侍衛(wèi)一直輪值守在胤祚身邊,一旦見他有摔跤的趨勢,立馬上前撲救,這才阻止胤祚摔得鼻青臉腫。
到了后面,誰都不敢再讓胤祚上去,就幾個身手好的侍衛(wèi)來試。
他們的平衡性好,會些功夫,就算不小心摔了也能及時扭身,避開關(guān)鍵部位,避免傷到自己。
而胤祚不在宮里的這段時間,他留下的八輛滑板車和三輪車被兄弟們瓜分得一干二凈,原本屬于胤祚的那一輛則放在了乾清宮。
康熙的原話是:“一人一輛就夠,放在朕這里,省得你們分配不均吵起來。”
理由很正當(dāng),聽起來沒有毛病,唯有那天晚上和康熙一起去胤祚屋里偷玩的太子知道真實情況是什么。
汗阿瑪正值壯年,過去經(jīng)常去后宮寵幸嬪妃,可是最近哪怕政務(wù)不忙了,也不怎么去后宮,都一個人歇在乾清宮。
除了每晚躲在寢宮偷摸玩耍,還能有什么理由?
只是,會悄咪咪和康熙交換小車玩耍的太子也沒有拆穿的理由。
汗阿瑪?shù)幕实郯ぶ兀膬ぞ洼p了嗎?
胤祚在的時候,阿哥們只能在他面前玩,還得約束著自己,免得胤祚生氣了,將來有什么好東西不給他們。
胤祚不在了,阿哥們就像被放出牢籠的小鳥,去哪都帶著他們的車。
三個年紀(jì)大一點的阿哥踩著滑板車去上書房,進去讀書后就把滑板車從大到小依次放在外面,人為地在上書房外造了個停車場,讓看到的師傅、侍衛(wèi)和大臣們都很好奇。
三個年幼一點的阿哥則是徹底把三輪車當(dāng)成了代步工具,在院子里來回溜達(dá),溜達(dá)多了就嫌院子不夠?qū)拸V,去外面到處流浪。
他們還會互相交換滑板車和三輪車,一天一次,保證都能玩到,互相交流經(jīng)驗,兄弟間的感情都更好了。
后宮的嬪妃們哪見過這樣的東西?
雖然覺得輪子壓過地磚的聲音有點吵,因著新奇也沒有說什么,還會在小車經(jīng)過宮門口的時候出來看兩眼熱鬧。
這時候的好東西都是優(yōu)先供給皇族的,因此皇宮里流行的就是時尚風(fēng)向,會引起朝廷大臣和富商們的跟風(fēng)。
阿哥們?nèi)绱讼矚g滑板車和三輪車的消息,很自然而然地傳了開去,家里有孩子的已經(jīng)在想辦法能不能問六阿哥買一輛了。
納蘭明珠也聽到了。
聽到胤禔快娶親的年紀(jì),還在那玩一歲半的八阿哥玩的小車,氣得不行,把在家休息不輪值的納蘭性德叫到身邊,打聽六阿哥的事。
“六阿哥為什么做這些,他想讓其他阿哥玩物喪志嗎?”
納蘭性德:“……”那倒也不是。
“六阿哥是給七阿哥做的,但東西做出來了,不能只給一個人,所以每個人都有份。”
事實證明,有了滑板車和三輪車的七阿哥比過去開心許多,以此為契機,和其他兄弟拉近了關(guān)系,是個很好的兆頭。
納蘭性德知道七阿哥的兩條腿有些高低差距,其實只要把一只鞋子做得高一點,走起路來就不會很明顯。
宮里不是沒人知道這個辦法,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七阿哥并沒有穿這樣的鞋子。
直到某一次,納蘭性德聽到張廷玉提到這種鞋子,胤祚拒絕了:“對七弟來說,鞋子的特殊同樣在傷害他。與其在這方面特殊對待,不如通過其他事情讓他知道,腿腳上的些許瑕疵,并不能影響什么。”
“自卑是很難被治愈的,每穿一次那樣的鞋子,他都會意識到自己和其他人的不同,只會漸漸加深自卑的程度。我想讓七弟在其他地方尋找自信,直到自信超過這份自卑,他就不會在意。”
胤祚難得靦腆地笑了笑,“我沒學(xué)過心理學(xué),這些只是紙上談兵加揣測,或許不一定有用,但總歸能夠給兄弟們的童年增添一點樂趣,至少七弟已經(jīng)和其他兄弟們一起經(jīng)歷過頑皮、打鬧,多少有些變化了。”
和六阿哥相處的時間越多,納蘭性德越是為六阿哥折服,自然得在這種事上幫忙說兩句。
只是納蘭明珠依然懷抱陰謀論,不太愿意相信,不過倒也沒有一耙子打死,只說:“未見其人,不予置評。”
納蘭性德:“……”您應(yīng)該很快就能見到了。
他不由回想起這些天陪在六阿哥身邊時,聽到六阿哥說過一些什么。
“我要快點把化肥做好,明珠大人就能早點來幫我。”
“納蘭侍衛(wèi),你阿瑪長得好看嗎?”
“納蘭侍衛(wèi),你阿瑪擅長做生意嗎?”
為免阿瑪某一天突然被安排去給六阿哥做事而震驚到不知所措,納蘭性德決定提前跟阿瑪通個聲。
“阿瑪,等六阿哥的化肥實驗結(jié)果出來,您很可能被皇上派去賣化肥。”
納蘭明珠:???
“什么意思?”
他知道兒子被皇上親自指派去保護六阿哥的安全,卻不知道兒子和六阿哥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好到能夠探聽圣意了。
“就是……”納蘭性德?lián)挠H爹接受不了,稍微說得委婉一點,“阿瑪應(yīng)該聽說過,索額圖在做玻璃的生意,那就是給六阿哥做的。”
納蘭明珠:“……”
一想到索額圖是被擼掉內(nèi)大臣和議政大臣的職位才去做的玻璃生意,他就開始頭疼,“所以我也要被貶了?”
天知道索額圖離開朝堂之后,他有多痛快,沒想到還沒過多久痛快的日子,就又要跟以前的死對頭當(dāng)同事。
老天爺就這么喜歡捉弄他嗎?
“應(yīng)該不會。”納蘭性德想起六阿哥平時說的,“六阿哥學(xué)識淵博,可惜因為他的年紀(jì)太小,很多人不愿意為他做事,皇上只能出此下策。”
“張英不久前剛回到朝堂,本來最起碼也應(yīng)該官復(fù)原職,可他為了去給六阿哥做事,領(lǐng)了個閑職,等過段時間抽出空來,應(yīng)該也要去做生意了。”
納蘭明珠:???
什么情況?現(xiàn)在大家都對做生意這么熱衷的嗎?說好的士農(nóng)工商,商人處于最底層呢?
他摸不清楚什么情況,決定想辦法先打聽一下,皇上和六阿哥那邊是不可能的,也只能問問索額圖或者張英了。
張英是主動要去幫忙的,很可能問不出什么,納蘭明珠就讓人盯著索額圖的行蹤,找到了一個“偶遇”的機會,主動出擊。
見面就嘲諷已經(jīng)是他們兩個的常態(tài),納蘭明珠正想嘲諷兩句,就見索額圖看到他后忽然笑了。
納蘭明珠:!!!
一直橫眉豎眼的死對頭忽然沖他笑,納蘭明珠渾身警報拉響,雞皮疙瘩驟然起立。
他忽然覺得自己來“偶遇”索額圖的行為有些草率了。
索額圖一臉“我就知道你忍不住”的表情,湊了過來,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你也想找我買玻璃鏡?早說啊,憑你我之間的關(guān)系,多賣你幾個也不是不可以。”
納蘭明珠:???
呵呵,憑你我之間的死對頭關(guān)系嗎?
“就算看在不久的將來又要變成同事的份上,我也會給你多開點后門,畢竟你要問我買玻璃鏡,我也得問你買化肥啊。”索額圖嘿嘿笑。
納蘭明珠:???
怎么回事,現(xiàn)在是誰都知道他要被皇上貶職去給六阿哥賣化肥了嗎?為什么他這個當(dāng)事人還不知道?
“我還沒有被貶呢!”納蘭明珠看不慣索額圖那胸有成竹的模樣,就想用點什么話刺刺索額圖,只要看到索額圖不開心他就開心了。
索額圖卻半點不在乎,一副過來人經(jīng)驗很足的模樣,拍拍納蘭明珠的肩膀安慰道:“遲早的事,你就別掙扎了。”
要是關(guān)系好一點,納蘭明珠會說:“去你的!”
但是就他和索額圖之間的關(guān)系,不給一腳就已經(jīng)是他修養(yǎng)好了,只冷著眼給了一個字:“滾!”
這要是以前,索額圖必定甩手就走,可他只要想到納蘭明珠沒多久就會步他的后塵,那笑容怎么都下不去,看得納蘭明珠心里發(fā)慌。
索額圖笑道:“你現(xiàn)在再怎么排斥我,不久以后照樣得和我一起在六阿哥手下辦事,我還是你的前輩,這個時候和前輩打好關(guān)系的好處,不用我提醒,你自己也知道吧?”
“不必。”納蘭明珠咬牙。
讓他和索額圖打好關(guān)系,借此撈好處,再大的好處也抵不過那份由內(nèi)而外的糟心感。
“呵呵。”索額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背著手走了,背影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仿佛在說:你也就這個時候能夠嘴硬了。
納蘭明珠只覺更糟心了。
他到底是哪里讓六阿哥看上了,覺得他會做生意?他改還不行嗎?!
因為這個無比糟心的“偶遇”,他的心情一直不怎么好,夢里都是索額圖嘲笑他“你也有今天”“早讓你不要掙扎了”的畫面,驚得他噩夢連連,接連幾天都沒休息好。
如此一來,他反倒希望那塊石頭早點落下來,免得時刻提心吊膽的。
這一天到來得比預(yù)想中要快得多,康熙宣他進宮,給了他一輛滑板車和一輛三輪車。
“兩樣小車的圖紙都在這,杜仲膠的技術(shù)掌握在胤祚手中,他會著人定期提供給你。”
后面康熙還說了很多話,大意是讓他在顧著朝堂的同時做這項生意,沒有被貶的半點暗示。
納蘭明珠帶著兩件樣品回到府中,反復(fù)琢磨,想起不久前和兒子的對話。
——所以我也要被貶了?
——應(yīng)該不會。
本以為那是兒子用來安慰他的話,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兒子都離開皇上身邊了,居然還能探知皇上的意圖,反倒比原來更準(zhǔn)確,是福非禍啊!
納蘭明珠一想到索額圖被貶去給六阿哥打工,而他仍然保留原職,只需要多干一份活,一股難以言喻的優(yōu)越感油然而生。
皇上是覺得索額圖本事不夠,只能干好一件事,而他的能力遠(yuǎn)遠(yuǎn)高于索額圖,這才能夠身兼二職吧?
皇上,奴才絕對不會辜負(fù)您的信任!
納蘭明珠半點沒有自己被壓榨干活的認(rèn)知,興沖沖地跑去研究滑板車和三輪車。
他看滑板車上有個把手,覺得這玩意兒可能比三輪車更好上手一些,也沒多想就直接上了手。
滑板車和三輪車面向的顧客人群是孩童,不管是在高度還是大小上都不適合成年人,他必須佝僂著身形才能使用,十分礙手礙腳。
不多久,“吧唧”一下,摔了個側(cè)趴。
納蘭明珠罵罵咧咧:“這種東西有什么好玩的?!”
他半扶著從地上爬起來的瞬間,正對上聽到阿瑪從宮里回府還帶著兩輛小車的消息匆匆趕來的納蘭性德。
納蘭明珠:“……”
納蘭性德:“……”
父子倆一個站著,一個趴著,現(xiàn)場是難以言喻的尷尬。
納蘭性德思索片刻,擔(dān)心父親的身體,關(guān)切地問:“阿瑪,需要請大夫嗎?”
“不必!”納蘭明珠自認(rèn)身體倍兒棒,索額圖還沒死呢,他絕不會在那之前有什么閃失,利索地爬了起來。
見他確實不像有事的樣子,納蘭性德想想他們幾個在皇莊試用滑板時摔過許多次都沒有出事,也就放心了。
“兒子在皇莊學(xué)過這個,阿瑪可需要我演示一番?”
納蘭明珠矜持地點點頭,退開幾步,把空間讓給兒子。
等兒子上手開始解釋玩滑板車的種種注意事項,看不到自己的時候,他悄悄摸了摸屁股。
還是有點疼的。
但是在兒子面前不能說,得保持當(dāng)阿瑪?shù)娘L(fēng)度,明珠你可以的,忍住!
很快,他就聽懂滑板車的玩法,看著兒子踩著滑板車到處溜。
納蘭明珠心里癢癢,趕緊把兒子趕了下去,“我會了,我來我來。”
他的學(xué)習(xí)能力很強,聽過看過就會,很快沉浸在速度的快感之中,還嘗試著放開把手玩,玩出了新花樣。
玩了一趟又一趟,把整個院子都晃遍了,納蘭明珠從滑板車上下來的時候還有點不太滿意。
“院子有點小,滑板車也小,玩不盡興,六阿哥怎么就不做個大一點的呢?”
納蘭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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