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這人無父無母,原是靖王府的家妓,后寧遠亡國,靖王府被洗劫一空,他被府里有權勢的家仆以三千兩高價賣給了萬寶堂。
能敵三千兩銀子的絕色自然也不容小噓,早在之前,容淇便在金陵城中小有名氣。
人都傳,他是靖王的心尖肉,不僅生得天仙般的美貌,還彈得一手好琴,下得一手好棋,對答如流,能替人解憂。
靖王將他視若珍寶,從不讓外人瞧見他的樣子,說是怕別人同他爭搶,直至現在這還是茶樓里的一段笑話。
可是,李驚鴻了解到的卻是,靖王對其幾乎瘋魔的迷戀,囚于高樓,不準他與外界聯系,甚至一有不順心的地方,拳腳相加。
他是靖王的珍寶,更是靖王在一眾王權貴族中嬉笑的工具。
就如同他所言,他的腿乃是靖王在貴族面前比武射箭時,被當做箭靶給射傷的。
這樣的人,對寧遠皇族的恨不會比李驚鴻的少多少。
李驚鴻認真地問他:“寧遠人,你當真想寧遠復國嗎?”
容淇立于一旁,拱手道:“我早已是公主的人,復不復國,與我又有什么關系呢?”
“那我問你,我該如何做?”李驚鴻將帕子遞給他,起身朝門外走去。
“該怎樣就怎樣,公主你只需要態度強硬說出來即可,他們要爭就讓他們爭去,等他們爭出個是非來,恐怕小趙將軍已經到廬州了。”
軍中朝食鼓已經敲響,再一鼓便是趙景明帶兵去廬州了。
此時,那個年方十六的少年已經在營寨門口等了。
少年臨風而站,背后的白色披風高高吹起,身軀高大,仿佛凝聚了巨大的力量。他長相端正,劍眉鳳目,鼻正唇薄,恰巧印證了他那剛正不阿的性子。
“小趙將軍還真是忙啊,夜里剛回來,覺還沒睡穩,便又要走了。”軍中有人調侃道。
趙景明是不怎么愛理人的性子,對于這些話,他全當耳旁風。
那些人也不會一直討沒趣,便識相地走開了。
大軍出發在即,此去廬州平叛,由趙景明領隊,各營派六百人跟隨。
不管那那些將軍情不情愿,人已經到齊,但…趙景明還沒有下令出發的意思。
有人來問:“小趙將軍何時出發?”
趙景明沒回應,見趙括出現在那寨樓上,方才揮手出發。
鼓響。
兵馬出營寨,揚起一陣沙塵,沙塵散去,不經清點,沒人會發現隊伍里多了一個人。
今早,待李驚鴻出門不久,趙括便讓林中那些暗衛將容淇帶了出來,然后說了兩句話便讓他混到了出發去廬州的隊伍里面。
為何?
因為李驚鴻也要去廬州。
她沒同任何人說,是趙括猜到的,有仗打,他那外甥女不可能不摻和。
李驚鴻策馬遠遠跟在隊伍后面,前面是走最慢的步兵。
要依靠兩條腿走到廬州,他們的體力必須好,但隊伍中明顯有一個人拖了后腿。
那人的腿一瘸一拐的,最后完全跟不上隊伍,不一會兒便被李驚鴻追上。
“你是哪個營的?”李驚鴻斥道。
她就知道某些心思不好的統領會塞些弱兵進來,但沒想到會直接送一眼就能看的出傷殘兵。
那步兵沒回答她,也沒繼續向前走,就直直站在那兒。
李驚鴻氣不過,直接用劍戳了戳他的腦袋,卻一不小心將他頭上沒戴好的頭盔給掀了下來。
鐵做的頭盔哐當落地,容淇藏在其中的頭發皆一一垂下。
比起這是個傷殘兵,李驚鴻更不能接受的是這人是容淇。
“誰安排你進來的?”
外出打仗,軍中出了多少人皆需記錄在冊,這平白無故多了個人來拖行軍的后腿,李驚鴻怎能不惱火。
“趙大將軍。”容淇漠然答道。
也只有趙括有那本事了,但不管趙括安排他跟過來是何居心,打仗豈是兒戲,這人不能跟去,得想個地方把他安頓下來。
這離金陵近,而李驚鴻剛好要順道去一趟金陵。
那日李驚鴻讓手下調查容淇的背景是,順帶也查了查南梧,畢竟是她帶進來的人,不可掉以輕心。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南梧竟是七歲那年從北宣拐來的,而她十三弟剛好也是七歲那年死的。這與她十三弟還活著的消息不謀而合,李驚鴻便不得不多考慮些什么。
萬寶堂,大門上貼著封條,是她讓魏衡查的萬寶堂,現在倒成了個大麻煩。
“公主想干什么?”見她愁眉不展,容淇問道。
“找萬寶堂的掌柜。”
“他現在應該在大牢里等著問斬吧。”
問斬!他若是死了,李驚鴻要去哪問南梧的來歷。
為了不驚動他人,李驚鴻特地借了容淇二兩銀子,買通看守的衙役進的大牢。
“速度些。”衙役打開牢門,收了銀子到一旁喝酒去了。
胖子掌柜窩在牢房的角落中,李驚鴻走了過去,只見他渾身血跡,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欸,醒醒,我有話要問你。”李驚鴻喊道。
半天沒有回應,李驚鴻動腳踢了踢他地上的腿,卻依舊是沒能叫醒他。
她又靠近些,在他旁邊蹲了下來,才看清這人臉色蒼白、嘴唇發青的死狀。
“死了?”李驚鴻不相信地探了探他的鼻息,確實沒有了生機。
難道是是受刑而死?可是…他拐賣人口是鐵板釘釘的事,怎會被上刑,而且還被打成這樣。
廬州戰事吃緊,雖有萬般疑惑不解,李驚鴻還是決定先把這事放一放,等回來再說。
從大牢出來,容淇就一直跟在身后,別看他腿腳不好,但走得還挺快,甩都甩不開。
一直跟到了衙門外面,李驚鴻實在忍不住了,攔住了他,叫道:“你不能去廬州?”
“為什么?”容淇緊繃著臉,像是在質問她。
“你能做什么?能上陣殺敵?不能的話,你跟去做什么?去浪費我軍中糧食?”
李驚鴻揚著下巴,眼睛瞪得大大的,她雙手撐在腰間,一步步向前,逼得他接連后退,直至他退無可退。
容淇背靠在墻上,絲毫沒被她剛剛的氣勢所壓倒,反而撇嘴輕蔑一笑,冷哼道:“公主軍中也不全是要去戰場廝殺的人吧?”
“這么說,你是想去挑水打雜。”李驚鴻身子向前傾,一雙狐貍眼直勾勾盯著他,幾秒后,她輕輕抿了抿嘴,后仰站好,“我沒時間跟你在這兒耗著,金陵在你腳下,你若是想自由,不回尋烏山也沒關系。”
李驚鴻說完,沒等轉過身去,容淇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帶上我在身邊,公主不會吃虧。”
“不會吃虧?”李驚鴻哼笑一聲,“無憑無據,我憑什么相信你?”
容淇笑了笑,“憑我知道您和趙大將軍的關系并沒有傳言中的那么差!”
李驚鴻一怔,正如他所說,她同趙括的關系并不是如傳聞那般不和睦,反而甚是親密。
趙括沒有女兒,對她這個外甥女的寵愛甚至超過了親兒子趙景澄,嚴加管教是不可能的,不是三天兩頭帶著她出去外面解悶,就是找一些新奇玩意來逗她開心。
因此,外祖常常會在教訓李驚鴻的時候,特地將他給支開。
而這一切就在外祖逝世后,全都煙消云散。
她那時不懂,為何她當了北宣軍統帥后,舅舅要她故意做出兩人之間有隔閡的樣子,直到竹隱的到來。
竹隱告訴李驚鴻,父皇沒讓舅舅繼承統帥之位,實有削弱趙氏一族勢力的意思。
多年征戰,北宣軍早已披上了趙氏的外衣,就單朝中有名號的將軍十個便有九個是趙氏族人,這就導致趙家在軍中的地位甚至超過了皇權。
軍權旁落,皇帝怎能睡得安穩,可放眼朝中,并沒有人能夠撼動趙家的地位,于是李驚鴻便派上用場了。
李驚鴻是李家與趙家共同的血脈,讓她混入趙家軍權內部最為自然,而且她是公主,身份高貴,自然無人敢輕視。
這不禁讓李驚鴻懷疑,或許父皇當初送她來邊州軍營的初衷并不純良。
而如若她沒意識到父皇的意圖,再與趙括親近,只會讓皇帝懷疑她對皇室的忠誠度,這樣對她,對趙家都沒有好處。
于是她和舅舅便形成了一種互相看不對眼的默契,用于自保。
這種假象兩年來都沒有讓人生疑,此時,卻讓容淇察覺到了。
說出了北宣軍中這么大的秘密,容淇卻依然是淡定從容的神態。
怕他胡言亂語,李驚鴻死不承認,質疑道:“何出此言?”
“公主可知大將軍為何要將我塞到您那?”
“為何?”
“以色引誘您,然后變成他安插在您身邊的眼線。”
“當真?”李驚鴻情緒激動地問。
“當然…不是”看她那般竊喜的模樣,容淇皺眉咳了咳,“當初大將軍找我來,并沒有說目的,不過想想,若真的是為他辦事,就算公主再笨也看得出是居心不良吧。”
笨!李驚鴻收起嘴角揚起的弧度,壓抑著怒火聽他繼續說。
“而公主您雖說要趕我走,并始終沒有踐行,卻反而聽信于我,這表明您對大將軍并非完全地不信任。”
“哼,不是說我笨嗎?”李驚鴻氣鼓鼓地狡辯道,“就不能是我聽信了讒言。”
其實她想反駁的是,其實留下他也不全是出于對舅舅的信任。
容淇:“不會,我知道公主一定會聽我的,因為在那之前,我便確認了這件事。”
他打啞迷,頓了頓說出原因:“公主還記得那日從老虎崗回來,我曾幫公主說過話,而大將軍當時也在場,他并沒有加以阻止,事后更沒有怪罪于我,我便覺得奇怪,大將軍到底想讓容淇干什么?”
“干什么?”其實李驚鴻也很想知道。
“很簡單,因為我…能讓公主開心。”
他分析了半天得出的結論,李驚鴻或多或少猜到了一些。
舅舅嘛!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就喜歡換著法兒討她開心。
她忍著心底涌上來的淚,嚴肅而莊重地問道:“你真想好了要跟著我?”
容淇拱手做了個揖:“我說過了,要尋求公主庇護。”
“若我走的是血鋪的路,前路艱險,你也要跟?”
“容淇會讓公主少流血。”
“若你哪天沒有用了,我會立刻把你扔掉,這樣,你也要跟。”
“不會有那一天。”
話說得倒是動聽,李驚鴻笑了笑,的確,自打竹隱和薛楓相繼離開后,她身邊便沒有了什么可靠的人,容淇雖然聰明,但會不會是她的左膀右臂還很難說。
李驚鴻跨上馬,給他伸過去一只手,“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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