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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


不出三日,李驚鴻便帶著僅剩的守衛軍將越境的南梁軍全都逐了出去,并在林子的外圍布滿了陷阱。

        這片林子外面是湖,沒有船根本走不通,所以李驚鴻只能加大防守,等趙括帶著船過來。

        她沿著林子外圍巡視了一圈,回營地時,帶了兩條兔子。

        南方的草肥,兔子也肥,一只就能抵北宣兩只大,李驚鴻拿不太動,就綁了腿吊在劍上扛了回去。

        營里唯一的兩個伙頭兵前天夜里被毒蛇給咬了,聽說中毒頗深,臥床不起。

        李驚鴻去探視的時候,恰巧碰到容淇在幫二人醫治,她開玩笑似地說了句讓他去頂替伙頭兵的話,沒想到他還當真了,給應了下來。

        這兩天忙前忙后,李驚鴻也看得出他辛苦操勞,所以這兩只兔子,是特地抓給他吃的。

        “宰了!”李驚鴻將兔子卸下來,霸氣扔到容淇面前。

        水源離這很遠,容淇剛打水回來,因為力氣小,他今天走了不下五十趟,終于將大水缸給灌滿了。

        他身心俱疲地坐了下來,還沒完全歇口氣,李驚鴻便帶著兔子過來了。

        面對她的指令,容淇冷著臉,不為所動。

        李驚鴻才發現他今天綁發了,用白布條纏著,一縷墜于身后,兩縷垂在胸前。

        他額頭很好看,美人尖旁邊飄著兩縷龍須鬢齡,鬢角像是畫上去似得標志,配上他那對神采奕奕的丹鳳眼,就如同神廟里的俊美天神一般。

        “你這樣也很好看!”李驚鴻出神地道。

        容淇咳了咳,本是想讓她正經一些,沒想到真咳上了,半天沒喘上氣。

        李驚鴻回過神來,輕拍著他的背,卻發現他背后的白衫已經濕透了,她二話不說,一把將他的外衫給扯了下來。

        “就沒人教過…教過公主男女授受不親嗎?”容淇連忙站了起來,神色慌張。

        李驚鴻緩緩朝他走去,氣勢洶洶,眼神邪魅:“那你趁我動彈不得,脫我衣裳時,為何就不說男女授受不親?”

        容淇靠在樹上,緊捂著衣領,辯解道:“我…我那是為了給公主醫治,迫不得已!”

        “原來你也會有怕的時候!”李驚鴻的手已經摸到了容淇的脖頸,正醞釀著往下之時,卻突然轉移到了自己的下頜處。

        她捏著下巴,暗自稱贊道:“海闊說的果然沒錯,這便是拿捏你的方式!”

        說罷,便心滿意足地打算走了,一轉頭,面前正站著她新找來的兩個伙頭兵。

        剛剛所有的一切,他們二人盡收眼底,現在被抓個正著,正想著要怎么解釋。

        李驚鴻卻什么也沒說,只叮囑他們把那兩只兔子宰了。

        容淇呆在原地,脖子一片滾燙,捂著衣領的手依舊沒松開,嚇得腿腳現在都還是軟的。

        有海闊在,這個沒有心智的女流氓指不定還會干出什么別的事來。

        那兩只兔子做了好大一盤肉,李驚鴻想著容淇一個人也吃不完,便把海闊和姑沐一同找了過來。

        夜里,營帳內。

        桌上有肉有酒,海闊等不及地坐了下來,坐姿與旁邊端正的容淇一比,更沒眼看。

        反觀拘謹的姑沐,她站在旁邊,連坐下都不肯,還一個勁地眼神示意著海闊規矩一些。

        李驚鴻知道她在顧慮些什么,忙將她拉扯著坐下,按住她的肩,笑道:“今夜我不是北宣公主,也不是北宣軍統帥,只當好友相聚,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海闊舉著酒樽,酒還沒喝幾口,便有了醉意。

        見旁邊容淇清新雅致地喝著什么,他不明所以地往他茶里面添了酒。

        容淇臉色當即黑了,把茶盞重重砸在桌上,眼神如刃般盯著他。

        “本世子給你倒酒,你還不樂意了!”海闊恣肆道。

        “我喝的是茶!”容淇翻了個白眼。

        “茶?”海闊大笑,“你一個大男人連酒都不會喝,李驚鴻到底怎么看上你的啊?”

        姑沐內心一窒,慶幸著李驚鴻也喝得不省人事什么也沒聽到。

        她連忙將海闊給帶走了,省的他再說些不該說的。

        容淇緊攥著拳頭,咬牙目送海闊離開。

        看著桌上摻了酒的茶,他仿佛受到什么刺激了似的,竟給自己也來上了一樽。他微微抿上了一口,又急忙吐了出來。

        少年時,曾被紫竹那瘋子灌過一次酒,之后連續高燒了好幾日,夜夜夢纏身,褲子都濕了好幾條。

        從那之后,他便對酒有了莫大的恐懼感,以至于現在還是滴酒不沾。

        剛剛那一小口,已足以讓他火撓心頭,眼花繚亂。

        他連忙起身離開李驚鴻的營帳,卻怎么也起不來,往身下一看,一只還帶著新疤痕的手正死死抓著他的衣裳。

        此時,夜已經深了,營中靜得很,只聽得見柴火燒得噼里啪啦的聲音。

        容淇心里直癢,他捂著耳朵,搖頭晃腦,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

        李驚鴻的面上掛著一層桃紅色,人面桃花相映紅,容淇早就說過,她睡著的時候,最是迷人。

        他伸出手去摸她的臉頰,眼前的她愈來愈模糊,突然一瞬間又變得清晰起來。

        未央宮那把火是他放的,他不愿尸身受辱,那就連同著父皇母后一同燒成灰燼,或許也能換個飛升的機會。

        火光之中,李驚鴻站在未央宮前,一身將軍戰甲,腰間的劍在發亮,她臉上沾了血,火焰在她四周燃燒,如同地獄惡鬼來索命來了。

        他往火里撲去,渴望著大火撲滅之前能將他燒個尸骨未存。

        可是他還活著,不僅尸骨還在,而且皮囊尚存。

        胸腔之中的仇恨與難以抑制的情愫交織在一起,容淇的面目逐漸扭曲,他抬手將桌上的東西全給掀了下去。

        撞擊聲果真吵醒了李驚鴻,但他沒想到會更加糟糕。

        迷醉之中的李驚鴻一把抓住他的手,她握得很緊,力氣又大,容淇的手腕被掐得通紅。

        李驚鴻沒見他臉上有過別的顏色,一直都如同冬日的寒冰,不會像今天這般,宛若新春的嬌蕊。

        “你的軟肋我好像知道了。”李驚鴻半閉著眼,“我可以惹你生氣嗎?”

        她說著,聲音柔和,動聽至極,容淇盯著她嬌憨頑皮、雙頰暈紅的樣子發愣,久久沒有應她的話。

        “你怕我嗎?”李驚鴻突然問道。

        “公主尊貴,臣子望而生畏!”

        “你騙人。”李驚鴻搖搖頭,嘟囔道,“你壓根不怕我,你怕我就不敢惹我生氣,所以你是不是討厭我,就如同竹隱…一樣…”

        紫竹就是個只會傷害人的禍害,容淇看的果真沒錯,他咬牙道:“我沒有討厭過公主,我只是……”

        他“恨”字還未出口,便被李驚鴻捂住了嘴。

        “噓!”她說道,醉意忽然散去,變得警覺異常。

        她好像聽到了行船的聲音,趙括說還有兩日才能到,那這船是誰的。

        李驚鴻拿起劍,當即沖出營帳,只留下頭暈目眩的容淇。

        所以她到底是醉了,還是沒醉?

        夜半三更,南梁的船遠遠地只看得清火光,來勢之浩蕩,仿佛要把整個湖面給點燃。

        士兵正在慌忙布守,誰都想不到南梁軍會如此迅速,昨日探子來報說他們還在調兵,今日便能帶上這么多人趕到邊境。

        李驚鴻注視著湖面,正發愁,只聽身后有人說道:“南梁軍都是水上長大的,對他們而言,走水路要比騎馬舒服的多,況且南梁戰船十分先進,行船也快!”

        她轉過身,容淇臉上的紅已經褪去了,拄著一根樹枝,緩緩走了過來。

        “你怎么了?”李驚鴻見他走得比往日都艱難。

        他有些無奈,低聲說道:“舊傷,無大礙!公主這是在帶領士兵準備防守?”

        “我們人少,除了防守,別無他選!”李驚鴻愁眉道。

        “南梁軍來的不少!”容淇看著湖面,“若是只防不攻,總有全軍覆滅的時候。”

        李驚鴻當然也知道,但她找不到更好的辦法。

        “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暗襲!敵眾我寡,敵明我暗,偷襲才是最合適的選擇!公主看到后面那片林子了嗎?陰森茂密,用它隱身要比士兵手里的盾強得多!南梁軍在岸邊找不到人,勢必要下船,只要他們敢下船,就一定會進林子,這些守衛軍都是在林子中潛伏慣了的人,殺幾個南梁軍自然不在話下!”

        “讓你干伙頭兵的活果真是屈才了!”李驚鴻笑道,轉身去找了都尉馮俊雄商議入林潛伏之事。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湖岸邊守衛軍皆撤至林中,藏于樹干之后,分不出是樹影,還是人影。

        南梁軍近岸之時停住了船,船上弓箭手齊備,領兵將軍盧宏淼信心滿滿,他故意給北宣探子放出南梁還在調兵的消息,就是打算在北宣軍船還未到之時,將他們統帥殺死在岸上,而此時,他發現岸邊竟沒一個人。

        盧宏淼讓弓箭手不要輕舉妄動,先派了兩位下屬乘一葉小舟上岸查明情況,他立于首船之上,親眼看見那兩位下屬被幾道飛舞的劍光給殺死,倒在了地上。

        解決了那兩沒長眼睛的廢物,李驚鴻仰頭喝了口酒,她悠閑躺在岸邊的一棵樹上,樹下的湖水之中是一輪明月,酒順著臉頰掉入了湖中,激起漣漪陣陣,驚得月亮亂顫。

        盧宏淼也不是什么莽撞之輩,見此異常之象,急忙召集船上軍師商量對策。

        他們事先便得知北宣在林中的人手并不多,為了不白來一趟,也懷疑這是北宣的空城計,最終決定讓一些人先行上岸試敵。

        說的好聽是試敵,說的不好聽,這與送死沒什么兩樣。

        有船正準備靠岸,李驚鴻打起了精神,她一動不動地在樹上坐著,一雙明眸死死盯著停泊點,只要一有人下船,她便沖出去。

        如同夜貓一樣,李驚鴻從樹上跳了下來,她右手倒握著劍,左手拳法蓄力,俯身從最先下來的那一批南梁軍中飛快跑過。

        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只見一道黑影,便一左一右倒在了岸邊,剩下還未下船的南梁軍見狀立刻提高了警惕,卻也只能看著行兇之人躲林了叢林之中。

        “入林!”一小將指揮道。

        北宣守衛軍早已在林中等候多時,只等來個甕中捉鱉,出其不意。

        樹林之中作戰,本就沒有什么陣法可言,更何況夜戰,視野不明,看著自己周圍的同伴一個個突然倒下,南梁軍逐漸慌了神,懷疑起這林中是不是有什么惡鬼作祟。

        形勢不佳,盧宏淼氣得頭上青筋直冒,他若不是個心高氣傲的人,也不會急不可耐地選擇在夜晚來突襲。

        李驚鴻賭他還會派人上岸,果不其然,林中南梁兵突然多了起來,她在林中竄著,拳腳和劍都沒閑。

        就這么打了將近兩個時辰,林中北宣守衛軍也相繼倒下,沒剩多少,這么下去,不是辦法,更糟糕的是天快亮了。

        林中蒙蒙亮,李驚鴻已經藏不太住了,幾次都處于劣勢,就更別說另外那些守衛軍了。

        南梁軍用箭來射她,她只能躲在樹上,以樹葉為掩蓋蔽身,但箭很密,她再怎么躲得好,也還是受了傷。

        前面枝條細軟,李驚鴻仰頭看了看夜微暗、晝欲明的天,心里有數,自己的輕功并沒有達到可以上天的地步,但她退無可退,只能斗膽搏一搏。

        她立起身,手扶著略微粗壯些的分支向樹的外圍走去,腳下的樹枝越來越細,直至劇烈搖晃的樹枝末端,那還沒有她的小指粗。

        李驚鴻腳尖輕點,踩著枝丫,向天上躍去,腳下一下子便空了,但有風,她能感覺到風織了一條路出來,踏著這條路,她躍到了另一棵樹上。

        南梁軍沒有發現她下來,依舊把弓箭對準著剛剛那棵樹,正是時機,李驚鴻從丈高的樹上跳了下來,手緊握著劍,悄然靠近毫無準備的南梁軍。

        弓箭手最怕的便是近襲,李驚鴻的突然到來,他們連射箭的機會都沒有。

        人群中仿佛激起一層殺伐的浪,有人被一劍封喉,有人被打得飛起,十個數的時間,樹邊便趴了一地的人。

        但附近的南梁軍也發現了異動,很快便圍了上來,把弓箭對準了她。

        今兒個怕是要累死在這里,李驚鴻嘆了口氣,以劍氣抵擋住了第一波箭,她在找一個時機逃竄而走,便看見弓箭手突然調轉了個方向。

        此時,天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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