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咋回來了？”許小霞聽到門口哭聲，轉身見是女兒回來了。

        又看到她懷里抱著一個小的，手上牽著一個大的，許小霞愣住，“怎么四丫還在這？不是說給她找了人家送人嗎？”

        意識到說漏嘴，怕二丫回去跟大人傳話，唐母眼珠子咕嚕一轉捂住嘴，換了句，“回來就回來，怎么把這兩個討要飯的也帶回來？”

        二丫聽見二外婆兇兇的罵她和妹妹來要飯，身體一縮自卑害怕的埋下頭，唐悠悠感受到小姑娘的情緒，握了握她的小手，上前擋住許小霞嫌棄的目光。

        吸吸鼻子，眼睛使勁一眨掉出大串淚，哭喪臉，“媽呀，咱賣孩子的事不成了，人家要去派出所告咱。”

        “什么？出了啥事，誰要告咱？”唐老大走過來問唐悠悠到底咋回事。

        唐悠悠看了看兩個孩子，手背揩眼淚，“哥，咱還是進屋再說吧，這事麻煩大了搞不好要死人的嗚嗚嗚。”

        “哎喲悠悠啊，你可別嚇媽，快、快先進來。”許小霞忙拉著人進屋。

        一進去，唐家老頭聽到聲音從里屋披了件衣服出來，另一邊的房間里大兒媳婦劉藍花匆匆理了頭發掀簾子走進來。

        她看到是唐悠悠，“咋啦咋啦，小姑子怎么哭著回來了？”

        “不會是昨兒那事沒成吧？”

        “你個烏鴉嘴，閃邊上去。”唐老大張口罵自己婆娘。

        唐悠悠往桌邊坐過去，兩個孩子還站在她旁邊，“大嫂你能不能先帶這倆孩子回屋，我有事要說。”

        劉藍花才剛被男人罵，還沒回過神來，一旁許小霞知道女兒是想支開兩個小的好說話，走過去道：“聽悠悠的，你快帶她們回你那屋。”

        “噢，噢好。”

        唐家老二夫妻倆回丈母娘家幫忙收莊稼去了，不在家。兩個孩子被帶下去，唐母幾人圍到唐悠悠身邊，很是焦急，“你快點說，到底咋回事兒？”

        唐悠悠擠了擠眼淚，一抽一抽的把四丫被人退回來，四百塊錢泡湯的事情說了。

        “老天爺！四百塊啊，你婆婆咋干的事？眼看孩子都送過去了，咋到頭來人家又不要了？”唐母大掌哐哐捶桌子，四百塊啊，她心在滴血。

        唐老頭坐一邊抽旱煙，一張老臉在煙霧里難看死了，“可惜啊，這么多錢。”

        唐悠悠哭聲一頓，埋在手心里的臉上神情一寒，眼底冷漠和不屑。

        一群周扒皮，喝人血的混蛋。

        “還不是我婆婆懶得要死，想要找人裝神棍也不遠一點找，陳家夫妻過后不放心，在附近村里托人一問，騙子的事什么都曝光了。”

        反正嘴長在她身上，她想咋說就咋說，而且這事本來就是王唐兩家違法理虧，就算是后面知道她說的是假話，王唐兩家也拿她沒辦法。

        唐悠悠恨不得她們賣孫女的事情告知天下。

        眼睛一轉，唐悠悠接著哭，“這還不算什么，最最要緊的是陳家要去告發咱，告咱拐賣小孩嗚嗚嗚嗚，說什么要是不拿出兩百塊錢賠給他們，就要去找在鎮上派出所里工作的陳家姑舅，要讓我們兩家進局子。”

        “媽，我不想你進局子啊，秦秀花那老貨嚇得連夜湊足了一百塊錢給陳家送去了，還剩下一百，咱們要是不賠錢，媽你就要被抓進去了，聽說關牢子之前還要什么游街示眾，誰愿意丟那臉吶。”

        一聽要坐牢，唐家幾個人嚇出一身的冷汗。

        一時之間屋子里除了唐悠悠吸鼻子的聲音，沒一個人說話，這會兒才從隔壁房間里過來的劉藍花腳才跨進門，就感受到了緊迫嚴重的氣氛。

        她摸不著頭腦，張了張口問，“咋了？都咋了？爸媽你們臉色咋那么難看？孩他爸你好端端的坐那兒揪什么頭發啊，就幾根毛再揪下去你就成禿子了。”

        “禿禿禿再禿老子也是你的天，怎么你還敢嫌棄老子不成？臭娘們滾出去！”唐老大火氣涌上頭，張口就罵。

        “你——”不到半會兒功夫，劉藍花無緣無故挨了兩頓罵。

        唐悠悠站起來做和事佬，“大嫂，我大哥心里有事，不是故意拿你撒氣的，哎，那倆孩子呢？麻煩你幫我看著點她們，等這邊說完話了，我就過去啊。”

        說著，唐悠悠還從桌子上卷了一包芝麻餅給劉藍花，推著她離了屋，“去吧，倆孩子早上沒吃飽，大嫂這餅你給她們拿過去。”

        要是平時，唐母見到唐悠悠塞餅子，她肯定是要搶回來的。

        扔雞圈里喂幾只雞，也不給王家小崽子吃一口。

        不過這時候唐母腦子里嗡嗡響，好不容易找到魂，拉住唐悠悠問，“咋要關我呢？跟我有啥關系？不是秦秀花那老娘們找的騙子嗎？”

        唐悠悠扶著她坐下，“我哪知道啊，人陳家說一個都不放過，我要坐牢，你要坐牢，連大哥都有份！”

        唐老大一屁股栽倒在地上，“小妹，這又跟我有啥關系，賣那小丫頭是媽找你出的主意啊。”

        “老大！”唐母紅著眼睛不讓說。

        唐悠悠，“可是，是大哥你說修房子沒錢，媽才給我出的這個主意啊，咱仨都有份嗚嗚嗚嗚。”

        “完蛋了完蛋了，我兩個兒子再過兩年就成人要娶媳婦了，我要是游街進派出所，這以后在外面還有啥臉面啊。”唐老大好享受，有賊心沒賊膽，向來是唐家最窩囊的那個。

        “這兩年外面抓得嚴，當初就跟你們說了這個法子不好使，你們偏要把孩子抱過去，這下出事了只會在家里哭，一個兩個都是來討債的。”唐老漢手里的煙袋鍋敲地砰砰響。

        接著又罵道：“那陳家真不要臉，四百塊錢退還回去了，還要訛人兩百塊，悠悠，你婆婆是從哪里找來的買家，這是碰到硬茬了啊！光明正大搶錢忒不要臉！”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說這個。”

        唐母哭白了臉，對于關牢子那是天然的害怕，“老唐啊，你想想法子吧，我要是進去了，誰給你做飯燒水倒洗腳水啊。”

        唐悠悠抹了下眼睛，跟著道：“是啊爸，咱老唐家一下子三個都進去了，這方圓百里要出大名了嗚嗚嗚。”

        唐老大從地上爬起來，“爸——”

        “行了，去取一百塊錢給悠悠，你們悄悄送去陳家，好好跟陳家說說，這事啊，是王家老虔婆搞得鬼，咱也是被連累了。”

        “哎，這就去取。”唐母起身進里屋拿錢。

        出來的時候一百塊錢放到唐悠悠手里，唐母看著她，“悠悠啊，你會說話，你去，娘就不跟你一起去了啊。”

        主要是怕遇到陳家拿到錢翻臉不講理，到了那里直接把她給綁派出所去。

        唐悠悠求之不得，就算唐家人想要一起去送錢，她也要找個理由甩掉。

        “好，都聽媽的，你放心，陳家要是還捏著不放，那我就跪下來給他們磕頭。”

        “哎哎媽的乖女兒，那你快去吧。”

        唐悠悠把一百塊錢揣進口袋里裝好，卻是拉著唐母的手不走，垂著眼睛有些傷心，“出了這事，昨兒到現在一眼覺沒睡，一口飯沒吃，我餓得心慌慌嗚嗚嗚。”

        “啊？那、那就先吃完中午飯再去？”女兒都開口喊餓了，總不能把她趕走。

        唐悠悠情真意切，孝比天大，還是唐家人眼中的好女兒。

        “媽你真好，以后等這事過去了，我再想法子籌錢給家里蓋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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