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軍議
“玄著,你來說說兗州城的情況吧。”朱慈烺下完命令之后,隨即看向了大帳之中的張煌言。
張煌言聽令,當即抱拳行禮,然后道:“清軍自去年五六月開始加固兗州城,前后征發了十幾萬民夫,四面城墻已經加高到了一丈六尺有余,加厚了兩層以上,特別是東南面臨江的城墻。而城南,城北,城東原本就已經十分寬闊的護城河更是挖寬挖厚了數丈。”
兗州城依山傍水,兩條河流穿過,城垣更是依山就勢,十分合理地利用了周圍的山體水文,若是經營合理,可謂是“易守難攻”。
不過,曾經商賈云集,無比繁華的兗州城和山東域內的其他城池一樣,經過十幾年的戰亂,如今除了駐扎在此處的一萬五千余清軍,數萬精壯民夫以外,已經了無生機。
諸將聽著張煌言的介紹,心中各有思考,有些識字的還會用筆記下一些關鍵點。兗州城的變化遠超他們的想象,這座城池的得失更是關乎著大戰的成敗,諸將都想借著這個機會,立一個大大的功勞。
張煌言指著兗州城西面的位置,著重提醒道:“洪承疇對此處臨水之地特別做了防范,城西的城墻不僅加厚了三層,還在城墻外側的水下設置了諸多陷阱,水師都難以靠近,城墻之上更是部署了大量的火炮火槍。
據軍情司打探到的消息,清軍此次在兗州城內部署了一萬五千到兩萬兵馬,其中屯齊所部八旗兵精銳五千余人,所屬的包衣兵精銳上千,洪承疇麾下的綠營兵有一萬余,王輔臣等山西的綠營兵軍官也在城內,此外還有一支特殊的火槍兵,人數不明。”
“兗州城里有那么多糧食嗎?洪承疇敢把兩萬大軍放在城里,他就不怕到時候我們在城外挖溝筑墻,把他們給活生生困死在里面?”任宣聽罷,忽然發言道。
帳篷內諸將紛紛點頭,然后交頭接耳,低聲討論起來。如果清軍部署了一兩萬大軍在城內,那附屬的民夫自然也不會少,這近五萬人丁,每天消耗的糧食都不是一個小數目,更何況這場大戰可能會打個一年半載。
不過,朱慈烺沒有理會諸將的議論,給張煌言試了個眼色,然后直接道:“繼續說。”
張煌言點了點頭,又道:“洪承疇準備了近一年,這一點他絕對想到了,兗州城經過其修復擴建之后,城周足足十余里,如此巨城容納五六萬人駐守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而且,兗州城內駐守的清軍只占了山東清軍的不到一半,運河邊上的濟寧城內同樣還有近一萬清軍,其領軍將領為尚可喜,尼堪,但軍情司人手不足,其中的人員構成并未探明。但濟寧城內似乎沒有那支神秘的火槍兵。”
“那支火槍兵是怎么回事?清軍軍中不是一直都裝備了大量的火器嗎?為什么這支火槍兵要單獨拿出來說?”作為軍中火器專家的任宣也隨即疑惑道。
清廷對于這支新組建的火槍兵異常重視,并進行了嚴格保密,以這個時代的情報系統,軍情司還是得益于最近清軍頻繁調度,才注意到這支為數不多卻又頗具特色的“八旗兵”。
朱慈烺見狀,也扭頭看向了盧九德,道:“軍情司有最新的情報嗎?”
盧九德弓了弓腰,拱手道:“陛下,這支清兵是最近一個月才發現的,不止是兗州城,南陽城內最近也發現了,甚至是歸德府中也有,臣現在已經親自派人潛入河南,山東腹地偵察了。”
“現在為止,知道的情報有多少,這支火槍兵有什么特征?”朱慈烺隨即又問道。
這件事他之前也聽盧九德匯報過,但那時情況不明,他又忙著籌備出征,并沒有過多關注。但今天又被提起,任宣的那一問成功驚醒了朱慈烺。
清廷前一年在火器上吃了大虧,此時的清軍仍舊具有十分強大的學習能力,這一定引起了清廷的重視。朱慈烺估計這支神秘的火槍兵就是清廷專門訓練來對付自方大軍火器部隊的,他必須盡快弄清楚他們的來歷。
“這支火槍兵似乎都是漢人,但又是八旗兵,估計應該是漢八旗,但他們每人只有一個包衣兵跟隨,這倒是和其他八旗兵不同的地方。”盧九德回憶了一下,又繼續說道:
“還有一點,似乎他們手上的火槍和其他清軍手里的不一樣,軍情司曾經劫持了幾個落單的綠營和民夫,從他們嘴里打聽到了一些關于這支神秘火槍兵的消息,但并不知道可不可信。”
“不一樣?”朱慈烺心中一驚,低聲道。但很快又平靜了下來,面上的表情甚至沒有什么改變,只有張煌言注意到了他的些許變化。
不過,這并未引起大帳之中的其他將領的格外關注,大家關注的重點依舊是兗州城的城防情況。
畢竟火槍火炮雖然威力巨大,但前兩年的大戰中,明軍在火器裝備上一直占優,也充分利用了這一優勢取得勝利。
換言之,那時候都能取勝,更何況是現在,火槍的裝備率已經提高到了四成,其中幾乎都是兵器局最新生產出來的新裝備。所以,諸將沒有理由不輕視清軍所謂的“神秘火槍兵”。
朱慈烺見狀,環視一圈之后,隨即提醒道:“朕還請諸位務必記得,咱們雖然打了幾個勝仗,雖然對下面的士兵說我大軍已經無敵了。但咱們自己什么情況,你們應該是最清楚的。可別得意忘形,自己被自己給騙了,到時候在戰場之上,可是要付出慘痛代價的。
清廷現在仍舊十分強大,部署在前線的兵馬雖然和我軍相比,已經不占優勢,但仍舊不容小覷。雖然被我軍四處牽制,迫使其分兵駐守,現在洪承疇也不敢和我們野戰,兗州城內也只有兩萬余人。
可咱們大軍,真正能調動到兗州作戰的,也只有六七萬人馬。攻城而言并不占優,若是今年十一月之前拿不下兗州城,等待著咱們的,只有一場苦戰,惡戰。這場大戰若是敗了,咱們都是民族的罪人!”
朱慈烺說罷,帳篷內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不再說話。他知道這樣說會打擊大家的銳氣,但朱慈烺更擔心驕兵必敗,這些重話他不得不說。
過了一會,朱慈烺再度扭頭看向了張煌言,說道:“玄著,你繼續說下去!”
“陛下,之前派出去的哨馬大部分都還沒回來,現在兗州和濟寧周圍并沒有發現清軍的援兵。”張煌言站在朱慈烺身側,繼續抱拳道:
“高杰,黃得功已經揮師北上,算算時間,現在應該已經攻下魯西一側的周邊城池了。不過,由這些地方潰退的清軍大部分龜縮于濟寧和兗州城,兩城恐怕一時半會都難以攻破。”
朱慈烺聽罷,臉色嚴肅道:“一有尚可喜和尼堪的消息就立刻匯報,讓高杰和黃得功加緊行動,繼續佯攻,擾亂清軍判斷!”
“是,陛下!”
“陛下,南陽李過那邊傳回消息,吳三桂已經派麾下的楊坤,吳國貴率前鋒進入信陽等城,吳藩主力應該還是會駐守在南陽府城一帶。”張煌言手中的竹枝指向了地圖上的南陽。
“李過和高一功之前率軍北上之時,清軍大多不戰而潰,損失不大,數千潰兵如今都匯聚在了南陽一隅,城內兵力充足,李過所部僅有幾墫紅夷大炮,恐怕難以對南陽城形成有效打擊!”
“左夢庚那邊如何,他還沒開辟出新路,進攻汝寧嗎?”朱慈烺看著地圖,冷聲問道。
豫南諸府的清軍綠營雖然撤得快,但除了那幾個早就有反正之意的總兵,其余鮮有投降,而且大多能成建制撤退,這引起了朱慈烺的警惕。
不過,朱慈烺也一時顧不上多想什么,為了擾亂清軍的判斷和部署,逼迫清軍增兵他處,他隨即下令張煌言派人讓李過,高一功和左夢庚等湖廣兵馬加緊針對河南的攻勢。
湖廣,南直隸等地皆被明軍收復控制之后,依靠官道臨時組建的軍情傳遞系統,僅需幾日,就能將前線的軍情傳遞來回,這大大便利了朱慈烺的指揮。
“陜西那邊有新消息嗎?”朱慈烺頓了頓,又問道,他還在擔心張獻忠那邊又會出什么問題,若是如此,湖廣和云貴都會受到威脅,那會讓他在這場大戰中的計劃大大受阻。
張煌言搖了搖頭:“豪格似乎被西賊的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等人阻擋在了保寧,目前似乎還沒有進展。”
朱慈烺聽罷,心中一松,但表面上依舊不漏痕跡,他心中早有計劃,環視一圈帳中諸將后,說道:“清軍雖然在漢中有防御,但張獻忠本部如今還算兵強馬壯,守住川北應當不成問題。”
“如此,我等也可安心和清軍決戰了,諸位,隨朕直取兗州,收復山東。”朱慈烺豪情萬丈,高聲道:“吾輩奮戰數十載,此便是建功立業,匡扶天下,恢復河山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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