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雨打濕了許嬌的運動鞋，她往后退了幾步，站在屋檐之下。

        雖然前方的景色沒有變換，但吸引著許嬌的邪氣消失了，好似從未出現過。

        在修真界，這種情況應該是“陣法”生效了。而在末世，許嬌伸出手，雨點“啪嗒啪嗒”打在手心，這只能說明是人為。

        ……

        一名二十五六的青年撐傘從雨幕中走來，他可能有一米八，穿著干凈的衛衣和灰色長褲。

        “需要送你出去嗎？”青年站定在許嬌身前。

        他的表情很自然，像是路上遇見了相熟的朋友隨口搭話，又像是對陌生人的一句關切。只是放在當前的情形下，這兩種都不可能成立。

        許嬌露出一個微笑：“好。”

        青年手中的傘很大，足以容納下嬌小的許嬌和他自己。

        許嬌和他不完全并排著，而是微微落后半步，兩人朝著許嬌原本要走的方向前進。

        “你怎么一個人在那種地方？”青年問。

        “隨便逛逛。”許嬌回答。

        “……聽說這里挺不安全的，你沒遇見什么吧？”

        “沒什么。”

        “那你本來打算去哪兒？”

        “不知道，走到哪兒算哪兒吧。”

        “你看起來還是大學生吧？不應該和朋友一起行動嗎？”

        “噢，今天心情不好，就自己出來轉轉。”

        青年：“……”

        看得出心情很不好了，差點沒給老大把整個特訓區霍霍完。

        大概走了半公里，出現了一條嶄新的明顯有異于拆遷區的街道。

        青年重整旗鼓，再次問道：“那你打算什么時候去和自己的朋友匯合呢？”

        “等我逛夠了吧。”許嬌說著，走進街邊的便利超市，拿了一把黑色的自動傘，她拿東西的動作很熟練，一看就是經常在外面晃蕩的類型，“謝謝你送我到這里。”

        “不用。”青年下意識張口，等她背影走出一截，才驀然反應過來。

        他是要從她口里套話的啊，怎么她翻來覆去一個回答就給他糊弄過去了？

        許嬌沒能走太遠，街道盡頭站著兩個人攔住了她的去路。

        健壯男人問：“有沒有興趣談談？”

        “談什么？”

        “談合作。”

        “我已經有隊伍了。”

        “可以退出嘛。”男人一副好商量的架勢，但許嬌感受到的靈氣卻給予她提示。

        面前這兩個人都是中階異能者，北城區的中階異能者已經泛濫到這種地步了嗎？

        抑或是說——

        “張堯？”許嬌說。

        男人豪爽一笑：“消息挺靈通。”

        那之前邪氣消失的情況也就有了解釋。除此之外，能這么快找到她，他們一定是透過什么“看見”了她，這樣就有點不好辦了——本來她清理一遍就可以返回，叫賀長洲他們進來，現在張堯顯然不打算放她走，要是把他們傷了很有可能北城區所有的異能小隊都會得到消息來攔截她。她不確定這里有多少人，如果途中她的身體出現異常，或者靈氣消耗過多，難保不會出現什么她不想看到的事。

        ……希望賀長洲他們能坐得住吧。

        -

        五分鐘到了，盡管不愿相信，但連吳奇都沒辦法篤定許嬌安然無恙了。

        “走吧。”賀長洲調節了下背包帶，以便背包和背部貼合得更加緊密，“我們該出發了。”

        吳奇孫秋月和申冬最先進去，他們小心翼翼地從那些看守者的旁邊走過，落地踩到有水的地面的聲音也盡可能壓低。

        再出來時，因為只有自己一個人，吳奇的動作明顯快得多，他接走了計榮南，不多會兒，又接走了留在最后的賀長洲。

        五人悄無聲息地進入了拆遷區，孫秋月剛拐過第一個巷口就有點腿軟險些坐到地上，隨后吳奇咋舌。

        面前的尸骨之多，他們聞所未聞。

        不僅有人的，還有喪尸的，隨處可見飛濺的血和打斗的痕跡，幾乎鋪滿了兩側墻根，還有的半截身子掛在墻頭。

        “……她不會，也這樣了吧？”孫秋月小聲道。

        沒有人回答她，隊伍靜默移動著。

        賀長洲從側腰拿下別著的□□，吩咐四人：“這地方隨時都可能有危險，不僅是來自于怪物和喪尸，還有人。都小心點兒。”

        -

        “你叫什么？”張堯和許嬌走在前面，后面跟著青年人和男孩。

        張堯蹭了許嬌的傘，不過因為身高原因，撐傘的人也是他。

        “許嬌。”

        “之前可沒見過許小姐，但看許小姐身手，不像是短短幾天速成的。”張堯說。

        許嬌沒什么反應：“所以？”

        “許小姐不是本市人？”

        “可以這么說。”

        反正她也不算說謊，何止不是本市人，她壓根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那許小姐專門來順寧市，一定是因為這里有對你來說特別重要的東西或者人的吧？”

        “……嗯。”院長媽媽也算。

        “找到了嗎？”張堯問。

        許嬌沒說話。

        張堯自己也覺得不妥：“……也對，要是許小姐找到了，現在也不會獨自一人逛進我們北城區了吧。”

        他這話值得深思，無疑透露了一條信息：有不少人獨身主動投奔北城區。

        為什么？

        因為特訓區？

        可順寧市異能者分布在城市各處，那些遠在千里之外的人是怎么知道的？還是說確實都來自北城區附近？

        如果媒介是網絡，那又是怎么保證不被莫彪發現的？

        許嬌大腦急速運轉，她的沉默卻被張堯當成是默認。

        “許小姐的水平我們已經見識過了，如果你是擔心隊友，我們可以派人出面和你的隊友談談，給出一個雙方都滿意的方案。”張堯對她的興趣已經擺到了明面上，他看上去成竹在胸，似乎篤定她剛才的說辭只是為了得到更多的籌碼。

        他對自己拋出的橄欖枝的誘惑力深信不疑。

        許嬌很肯定自己展現的實力已經進入中階，否則張堯他們不可能對她興趣這么大，而且張堯也并沒有向更高的等級去想，因為他對許嬌是沒有任何怵然的。雖然也不排除他有可能是個人精，但吳奇他們說他腦子不好，吳奇的話許嬌還是愿意相信一二的。況且，一久居高位的人，該說的話套模子式地也該學會了。

        但如果特訓區很成功，他們應該不缺乏中階異能者，找許嬌也就不該來包括頭目在內的三名核心成員。雖然張堯沒有介紹，但是通常情況下，跟在頭目身邊的都不會是太簡單的角色，更別提青年還是在張堯之前出現的。

        想到路上堆砌如山的人類尸骨，許嬌眼底閃過一道寒光。

        “堯哥。”身后的男孩突然開口，然后隱晦地向許嬌瞥來一眼。

        張堯轉頭停住腳步，沖許嬌抱歉一笑：“許小姐稍等，有點內部事務處理一下。”

        許嬌頷首，張堯拍拍青年的肩膀：“許小姐有什么想問的可以先問他。”

        青年笑容溫和，語氣也是：“之前是刻意和許小姐攀談，在此向你道歉。”

        “沒事。”許嬌淡淡道，“反正你也什么都沒問出來。”

        青年嘴角的笑容瞬間僵住。

        ……

        “什么事？”張堯走到另一邊的街道，立即開口。

        男孩在兩人之間劃了一下，一道光屏出現，畫面是一條巷道，一共五個人，領頭的那人正臉最近頻頻出現在順寧市話題中。

        張堯眉毛一擰：“……賀長洲？第七板塊？他什么時候進來的？”

        “剛剛我調看了一遍特訓區內的眼就看到他們了，而且明顯是才進來，我發信息問過第七板塊入口的巡邏隊，他們說一直盯著的，絕對沒有人進去。所以我在想，會不會是……他們有人具備隱身或者空間異能？”

        “當然有可能。”張堯眉頭擰得更緊，“這就好解釋為什么莫彪那么在乎這只隊伍了……他們通常出現在視頻里只有兩個人的身影，名字也恰好是從這兩個人名字里各取一個字組合而成，所以幾乎大多數異能者都沒有想過他們其實是五人隊伍——該死！莫彪真他媽陰，要是不知道，恐怕見到這三個人我也不會細想，直接白白給他送過去了！”

        “但幸運之神選擇站在我們這邊。”男孩笑嘻嘻地說，“堯哥，你看咱們現在怎么辦比較好？”

        張堯回頭看了看許嬌，低聲道：“你先和第七板塊巡邏隊一起把他們帶進來安置好，我等等過去親自談。”

        “明白！這就去！”男孩有力應聲，迅速跑開。

        ……

        “還不知道許小姐現在在哪只隊伍里？”青年平復了下自己的心緒，重新搭話。

        “長冬。”許嬌感覺自己右眼皮跳個不停，修真界俗世有句話是“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她總感覺有種不祥的預感。

        青年微怔：“……？？”

        “不好意思，能再說一遍嗎？”

        “長冬，長久的長，冬天的冬。”許嬌覺得他可能耳朵不好使，逐字組詞給他解釋。一開始來北城區就是打算和張堯談，隊名遲早都得說。

        “長冬？！”這次青年聽清了，但聽清的不止是他，安排好走回來的張堯和他異口同聲。

        “對，怎么？”許嬌疑惑道。

        “……好家伙，”青年呢喃道，“這不得來全不費功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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