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十六字
與墨交談之后,辛爾的心志也更堅毅了一分。在路上緩緩的行著,他只覺得腳步前所未有的堅定,雖說面對的未來不知如何艱辛,一個僅僅只有九歲的孩子,就要與兇殘的魔獸搏殺,甚至去剿滅那些冷血殘忍的盜匪,但對辛爾而言,這是他所必須接受的。而他的性格也是如此豁然,既然避無可避,何必惶恐觳觫呢?不如便坦然面對,將這經歷當做修行,磨礪自己的身體,堅韌自己的內心,只有如此,在那條從未有人走過的路之上,他才能有信心一步一個腳印,去雪那天大的恨,去復那彌天的仇了。
而墨也為他的豁達坦蕩性格而微微頷首。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此乃心術。力量和修為,通過修煉可以寸寸長進,只要不走火入魔,便無倒退之理;而心境則不然,如若是心智不堅者,遇見挫折便心神搖曳,舉棋不定,可能幾經波折便已崩潰,從此墮入心障,再難寸進。而辛爾便是一個心志堅定的人,年齡如此幼小,就已歷盡劫波,更是經歷了親人橫死,家破人亡的禍亂,然而他卻未心灰意冷,反而是已堅定了復仇的意志,實屬不易。
看著辛爾雖然年幼但卻堅定的背影,墨有些身為長輩的驕傲。雖然他與辛爾年齡不知相差幾何,中間隔了多少輩分,但剛見面時墨便已覺得他莫名的親切。而現在,見到他如此的志氣,如此的堅毅,他更是覺得這孩子有資格做他的弟子,做他的兒孫了。
而還在兩人各自思考著的時候,在辛爾面前的路上卻突然出現了一個男人。
來的悄無聲息,與普通行人無異,但他僅僅是站在那里,即使絲毫不顯露自己的威能,辛爾卻覺得空氣似乎都為他凝固。并非是他如瀚海王一樣的霸道,讓沒有生命的空氣與塵灰都驚懾畏懼,而是一種強者伴隨著的氣勢,讓他就如同這方天地的中心一般。
“小心!”墨立刻便感覺到了面前男人的強,發聲提醒道。而辛爾也面色驟變,防備的看著不知何意而來的男人。
而這個男人是誰,究竟是誰有著這般的氣勢,而且如此的不喜張揚呢?看著他那枯瘦的身軀,兩腮深凹干癟的面部,已知道他便是福爾根了。他為何要來此呢?難道他對莉潔絲所說的有事情要做,就是要來此清理門戶,親手將這險死還生的孩子殺死嗎?
但他卻并沒有如此。那雙無神色波動的眼睛看著辛爾的臉,他平淡的說道:“我來此,乃是受人之托。那人讓我將一句話轉告給你,要你務必字字銘記于心。”
“我?”辛爾一怔:“閣下是否錯認了?”
而見男人不說話,只是默默的用那雙無波瀾的眼睛看著自己,辛爾卻覺得在這雙平淡的眼睛之中仿佛看見了尸山血海一般,讓他不禁有些驚怖。但聽見了他的話,明白他并無異意,辛爾也松了一口氣。即使不清楚面前男人究竟有多強,但是他卻有種感覺,即使是那瀚海王的恐怖,也就不過如此了。他不顯露氣勢,并沒有弱了他的威風,反而讓他仿佛一個黑洞一般神秘可怖。既然他對自己并無敵意,那更是好事,墨叔現在虛弱,這樣的敵人自己怎能匹敵了?
但接踵而至的,便是疑惑與不解。自己生于這小城之中,雖說父親是城主,但也不過是個芝麻大小的官職,又有何福緣結識面前這樣的強者,這樣的大能了?而他所說的,有一個人轉告一句話給我,又是什么意思?為何會有人明白我在此,難道我以為自己隱蔽,實際上在某些人眼里無異赤身裸體行于鬧市?
辛爾愈想,便愈覺得驚懼,冷汗也在額頭上滴落。究竟是什么人在幕后看著自己?但現在也不是思考這許多的時候,既然面前男人并無惡意,此行僅為信使,辛爾也點點頭:“請說吧,我洗耳恭聽。”
“由一而始,心定靈止。魔魂相易,天下仰止。”男人緩緩說道,但每一個字落在辛爾耳中,都宛如千斤一般沉重。
默默的念了一遍,本就聰穎強記的辛爾已牢牢的記住了。細細的琢磨一遍滋味,辛爾只覺得這十六字中蘊含無數玄妙,仿佛其中潛藏莫大機緣,但僅是匆匆思考并無結果,還需慢慢研磨。向男人感激的點了點頭:“多謝閣下教誨,我已記住了。”
男人也未回答,靜靜的看了辛爾一眼:“好自為之。”
也未見他是如何離去的,空氣一陣扭曲波動,剛才還在眼前的男人便已消失不見。若不是那十六字辛爾已牢記在心,還有最后他的那句好自為之在他心頭宛如重錘敲擊一記,辛爾幾乎是覺得自己眼花,亦或是犯了瘋病了。
“事情恐怕沒那么簡單。”墨嘆息一聲。
“墨叔,究竟是怎么回事?”辛爾也知道剛才墨叔擔心自己被發現,為他白惹禍端,所以藏于了印章之中,此時見他出聲,連忙問道。
墨也皺起了眉頭:“瀚海王,還有剛才這男人,無不是頂尖的強者,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城主之子,有什么值得他們出馬了?再加上他竟然直接找到你,這說明背后一直有人在看著事情的發展,這絕對不是好事。我有種預感,你父母的死亡不是那么簡單,南里可能僅僅只是一個托辭而已,有人借了他的名頭。”
“為何?我不過是一個九歲的孩子,在他們看來我更不過是普通人,如果不是墨叔你用靈魂力量細細的掃描了我身體,怎可能知道我有著潛藏的天賦?我如何值得他們這般出手了?”辛爾心亂如麻。
墨正容道:“你我在此推敲,也不過是空想而已,想破了腦袋也不會明白究竟怎樣。既然如此,不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車到山前必有路,踏踏實實的磨練自己才是正道,也只有這樣你才能去面對日后可能出現的突發情況。這次你進入山脈中修行,未有自保之力,絕不可入世。”
辛爾雖然眉頭還是緊皺,但是他也清楚自己就憑這點線索,也不過是杞人憂天而已。俗話說的好,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自己現在不過是一個普通人,還未踏上修行者之路,哪里輪得到他操心?他們千方百計算計了自己,也沒什么好處。就算其中真有什么陰謀黑幕,那也得等他成長起來,有了坦然面對一切危機的能力才行。
“再來說說他所轉告你的那十六字。”墨顯然也不想他太過糾結煩惱,轉移了話題。
辛爾也明白,能夠麻煩一個五階的強者親身前往轉告給自己的話,必定不是那么簡單。剛才僅僅是聽在耳中,他便已經覺得這十六字內玄機暗存,聽見墨提及此事,辛爾也便略微不顧在自己可能被人日夜盯著的怪異別扭感覺,轉而考慮這十六字。
“由一而始,心定靈止。魔魂相易,天下仰止。”琢磨著這仿佛魔法咒語一般的口訣,辛爾的眉頭有些皺了起來:“由一而始,這個一指的是什么?”
“一可以是很多東西。如果理解成修煉的循環,那么一便是推動運行的心臟;如果理解成天下大事,那么這個一便是合合分分中的合;甚至說它是創世神也可以,因為一切都是由創世神化為世間萬物而起始的。”墨也有些犯難:“這也太空泛了。”
“暫時先不管。第二句,心定靈止…”
而仔細琢磨著這句話,辛爾只覺得如同一盆冷水在頭上澆下,令他四肢百骸都是一陣冰冷,仿佛血液被人凍結一般驚懼:“這…這不是與我們所想的一致嗎?”
墨也反應了過來。心定靈止,如果按照他們所理解的,那便是心動則靈動,心止則靈止,而他們所預想的便是將體內循環分裂,由心臟推動一部分,另一部分由右臂中的圣器碎片推動,同時構成雙循環…也就是說這句話與他們所思考的雙循環同時推動一模一樣。竟然有一個人身處于千里之外,便已知曉辛爾的身體一切,并將這如何修行的口訣告訴了他!
而這感覺便絕不美妙,就如同自己的一切,所有隱私秘密俱無隱藏,被人任意通曉。深深吸氣,感覺著自己身體內的肌肉,血液,經絡,骨骼,這些哪怕對自己來說都難以全部了解的東西,在另一個不知位于何處的人眼中,竟然是了如指掌嗎?冷汗狂飆,肌肉更是緊繃,就連屎忽都縮起來,辛爾仿佛覺得有一雙眼睛始終緊緊的盯著自己,這讓他幾乎要窒息了。
“哼。”墨怒哼一聲:“有什么可擔憂的?既然他并不加害于你,甚至都想引領你走上這從未有人走過的路,你又害怕什么?高興還來不及呢。”
而聽見墨的話,辛爾也反應過來自己鉆了牛角尖。反正目前來看他并無惡意,即使他成心想要害自己,難道自己就能不睡覺,不吃飯,日日夜夜的睜著眼睛,擔憂這那隨時可能到來的陷害嗎?絕無可能!若那人想看自己如何,那就讓他看吧,自己只要踏踏實實的去做便好了。
見到辛爾雖然經歷了一陣的面色不定,但卻最后平靜下來,墨也知道自己連安撫他情緒都不需要。輕笑著道:“沒事,你只要想著自己賤命一條,殺了你也沒什么好處,就舒服的多了。”
而聽見墨這樣說,辛爾也不禁有些苦笑和無奈:“墨叔,你這樣說不太好吧,我怎么就賤命了。”
“在這樣弱肉強食世界,你現在乃是普通人,又豈不是賤命了?”墨回答道。
而想到自己昨天在那教堂之中與公主及老者的問答,辛爾也沉吟道:“墨叔,難道在這世間,普通人的命便不是命嗎?”
聽見辛爾對這樣高深問題發問,墨也正容起來:“辛爾,人生命之價值乃是相對而言的。雖然你嘴上可能說的輕巧,所謂眾生平等言之鑿鑿,但真到了那般時刻,難道你親人朋友的命,與陌生人的便能等同嗎?即使說這世間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普通人相對強者而言數量多如海沙,但對于他們的父母子女,他們的命便是最重要的。因此不要去想什么平等,什么高低貴賤等階之分,只要還有人在乎,那么無論誰的生命都是有意義的。”
而聽見墨的話,辛爾覺得自己本有些不痛快的感覺也已煙消云散了。哈哈大笑道:“墨叔,這些事情讓我想,我就是想瞎了心也想不明白啊。”
“少說這些混話。”墨見他如此豁達,也笑罵道:“你天生聰穎,并非是會鉆牛角尖之人,即使不用我點撥,你也早晚想的明白。
“不說這些了。”辛爾微笑道:“無論如何,既然這十六字對我的修行有所裨益,那我就坦蕩的接受不管是誰的好意便罷"
“正是如此。”墨也含笑頷首:“再來看這最后八字。”
“魔魂相易,天下仰止…”辛爾捏著下巴思考著:“天下仰止很好理解,那這【魔魂相易】是何意?”
“魔魂相易…魔指魔力,魂指靈魂力量,難道是指將這兩種力量交換?”墨也皺起了眉頭:“這怎么可能?兩種力量涇渭分明,相融都是難上加難,又怎么可能肆意交替?”
而想到這里,他又嘆了一口氣:“如果你是以普通方法修煉,那么我能指點你許多,但你并非如此,因此我的經驗可能對你并不管用。既然這前八字已點明你的修行之路,那么必有它的道理,就算現在你還不能理解,但船到橋頭自然直,也許你日后凝聚了核心,到達了一定境界,也便自然懂得了。”
聽到墨如此說,辛爾也有些咋舌。雖然知道他生性豁達,但怎么感覺墨叔有些太不在意了,無論什么事情都是暫且不管,日后就懂了,是否太過不小心了?但是他也清楚,并不是墨叔想要如此,反正現在也沒法弄清真相,日夜琢磨反而是困擾自己,不如暫時放下。沒準真的如他所說,等到了時候,一切自然便明朗了呢。
反復琢磨這十六字,辛爾一點點思考著其中的含義。雖然后面八字對他來說可能遙不可及,他更是達不到那所謂“天下仰止”的境界,但是前面八字可是實打實的教他如何構筑循環,開辟道路,凝聚雙核心,因此他便一邊默默的趕著路,一邊思考。
而墨看見他已陷入沉思,懂得學而不思則罔的道理,也便不打擾他。之前感受過他右臂那圣器碎片熟悉的氣息,墨也覺得自己塵封破碎的記憶有些被引動,因此這一老一少二人便俱是不發一言,各自思索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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