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外，好幾位嬪妃守在殿外要見皇帝，無一例外，都是來送吃食的，沈柔身后跟著林嬤嬤，許多人不認識沈柔，但卻是認識林嬤嬤的。

        “站住。”突然一聲嬌喝在沈柔身后響起。

        沈柔腳步一頓，雖然不知身后的人是誰，她還是停下腳步向后看去。

        “奴才見過淑妃娘娘。”林嬤嬤率先跪下行禮。沈柔也跟著趕緊跪下，“見過淑妃娘娘。”

        淑妃冷冷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子，“你抬起頭來，本宮瞧瞧。”

        聞言，沈柔抬頭，看著眼前打扮艷麗的女子，身著淡紫色宮裝，臉上抹著厚厚的脂粉，頭上戴滿了金釵，瞧著非常漂亮，但她卻覺得有幾分俗氣。

        淑妃也在看沈柔，柔柔弱弱的樣子，有幾分我見猶憐，清冷絕色的容貌，比貴妃還要驚艷，早就聽說貴妃將她妹妹接進宮中常住，打的是什么主意，如今似乎是明了了。

        “林嬤嬤，這位可是貴妃娘娘的妹妹。”淑妃裝作不知問道。

        “回淑妃娘娘，這位便是我家二小姐。”林嬤嬤回。

        淑妃輕聲冷哼，“貴妃娘娘怎么沒來？”說著話，淑妃也沒有要叫他們起來的意思。

        “我家娘娘本是要親自來給皇上送湯的，因身子不適，風雪太大，無法出門，只能命奴婢和二小姐代娘娘來一趟。”林嬤嬤到底是在宮中待了許久，說話滴水不漏，讓人找不著錯處。

        “是嗎？來給皇上送湯需要穿得這般招搖。”瞧見沈柔身上的衣服她就氣不打一處來，她千挑萬選挑出來這么件最好看衣服，小丫頭竟然與她都穿了這紫色的衣裳。

        這小丫頭的衣服最好的云錦做的，樣式也比她身上的衣服還要好。

        “回娘娘的話，我家娘娘心疼二小姐，特意為二小姐做的衣裳，二小姐太過喜愛，都舍不得脫下來，來時太匆忙，忘記換下了。”

        言下之意便是沈柔第一次見這么好的東西，愛不釋手，不舍得，并不是刻意為之。

        淑妃的性子宮中人都知道，是個不饒人的，讓她抓住了把柄，就別想有清凈日子。

        這倒是讓淑妃無話可說，心中雖然不快，如今她卻不能直接與貴妃交惡，且不說貴妃有沒有皇上的寵愛，就算是她身后的丞相，她家也不能輕易得罪。

        忍了忍她只能道：“你回去告訴貴妃娘娘，皇上今日已經乏了，沒有精力再見你們，你們走吧。”

        “這……娘娘，這可是貴妃娘娘親自熬的雞湯，我家娘娘吩咐了，務必要送到皇上手里，奴婢也是領差辦事，實在是不敢擅自行事。”

        “呵，好啊，那方才你們沖撞了本宮，便在此跪上一個時辰吧。”淑妃打定了主意不讓她們見到皇上，頭腦一昏，竟忘了這里是養心殿門口。

        身邊的侍女拉拉她的袖子本想提醒，但是話已經說出口，若再更改，她作為主子的威嚴就沒了，她如今也管不了這么多，就算皇上知道了，也不會因為幾個奴才責怪她的。

        林嬤嬤跪在地上雙手伏地，恭敬道：“娘娘息怒。”

        沈柔也趕緊同林嬤嬤跪在一處。

        早知連皇帝的面都見不著，她就不該來的，這冰天雪地的，跪下去雙腿非得廢了不可，沈柔心中叫苦連天，卻又不敢表現出來。

        淑妃也還在氣頭上，便看也不看她們一眼，徑直往養心殿去。

        不大一會兒就見她與養心殿門口的公公交涉，想來是吃了癟，氣沖沖地又回來了，離開時在她們眼前更是跺了跺腳，帶著怒氣走了，身后跟著的宮女們小心翼翼的趕上她的步子，生怕被抓住錯處。

        淑妃走了，陸續又有幾位妃嬪來送吃食，但是無一例外都沒能見著皇帝的影子，來時高高興興的，去時垂頭喪氣，卻無一人在意跪在雪地里的幾人。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林嬤嬤還好，沈柔嬌嫩的身子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地上都是雪，沈柔被凍得瑟瑟發抖，嘴唇都凍得發紫，臉色蒼白。

        林嬤嬤本想關心沈柔，現在的關心似乎并不管用，她嘆口氣只能鼓勵道：“二小姐，再堅持一下。”

        沈柔雙眼有些恍惚。

        關閉了許久的養心殿大門終于被人推開，穿著黑色常服的皇帝緩緩往這邊走來，他身后跟著大太監玉安。

        走到沈柔她們眼前時，他才頓住腳步，眉頭輕皺，問身后的玉安：“怎么回事？”

        玉安看著跪在地上的兩人，稟道：“這是貴妃娘娘宮中的林嬤嬤和沈二小姐，方才淑妃娘娘來時，不知為何，罰了她們跪在這里思過。”

        “都起來吧。”皇帝發話。

        “謝皇上恩典。”林嬤嬤和沈柔謝了恩，扶著沈柔站起來。

        皇帝注意到沈柔今日的打扮，神情變得難以捉摸，問道“貴妃讓你們來做什么？”

        抬起頭時，沈柔才發現眼前的男子豐神俊朗，俊美的臉龐讓她找不到詞匯來贊美，彷如是天神一般，讓人一眼便覺萬年。

        沈柔看得有些癡了，皇帝眉頭皺得更深了，他十分不喜這女子看他的神情，讓他厭煩。

        身后的林嬤嬤注意到沈柔的模樣，悄悄抬手拉了一下她的衣角，沈柔才回過神來，趕緊道：“回皇上，這是姐姐特意為皇上熬的雞湯，讓民女給皇上送來的。”

        說罷，雙手往前送了送，方才有氣無力的她，在見到皇帝之后仿佛渾身都充滿了力量，身子都站得更直了些。

        見狀，皇帝不知是出于憐惜還是看中沈悠然的心意，轉頭示意玉安將東西收下，玉安趕緊將沈柔手中的食盒接過來。

        看著玉安手中的食盒，皇帝問沈柔：“貴妃何為不親自來。”

        “姐姐身子不適，不方便出門。”沈柔嬌弱的聲音，雖然她已經努力的在皇帝面前展現最好的自己，可是方才跪得太久，她的雙腿都在打顫，若不是林嬤嬤扶著她，她怕是要倒下了。

        皇帝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適，也知道她跪了許久，便吩咐身后的玉安：“你去將玉雪膏給沈二小姐送一盒。”轉頭對著沈柔她們道：“回去告訴貴妃，晚些時候朕再去看她。”說完，帶著玉安走了。

        “謝皇上賞賜。”沈柔和嬤嬤趕緊跪下謝恩。

        ……

        回到朝陽宮，沈悠然聽說了淑妃罰了自己的人，氣得快要跳起來，“你說說，淑妃那小妮子可太目中無人了，本宮她都敢惹，你們等著，本宮一定給你們把這仇給報了。”

        她咬牙切齒的樣子，手掌重重拍了一下案桌，她是真的生氣了。

        “娘娘息怒。”林嬤嬤勸道。

        沈悠然稍稍冷靜了幾分，不開心地道：“過幾日我再收拾她。”嘴里說著狠話，心里卻在想如何體貼又不招搖的報這個仇。

        “湯皇上收下了。”她又問。

        “收下了。”沈柔回答道。

        沈悠然緩緩看向沈柔，有幾分驚訝，也有幾分了然，果然她才是他的天定愛人，無論什么時候他待她都會與別人不同，這么多人去送湯，皇帝獨獨就收了她的。

        笑了笑，沈悠然紅唇輕啟，又問道：“皇帝可還說了什么？”

        沈柔將皇帝說的話都說與她聽，包括皇帝賞她玉雪膏的事，沈悠然眸色深沉，望著沈柔的臉似乎在發呆，良久才關心道：“既然身子不適，快些回去泡個熱水去去寒，莫要著涼了。”

        沈柔已經快要站不住了，被幾個小宮女扶著回她的寢殿，林嬤嬤站在沈悠然身后，有些不解的道：“娘娘為何要讓二小姐去給皇上送湯？”

        沈悠然望著殿外的寒梅，扯開話題道：“嬤嬤，你說這寒梅快要開了吧？”沒有直接回答林嬤嬤的問題。

        聞言，林嬤嬤回答道：“這寒梅約莫兩三日就該開了。”

        宛然一笑，沈悠然有幾分開心地道：“那日后咱們看梅花便不用去御花園了，搬個軟塌躺在這里，就可以瞧見梅花了。”她似是開玩笑，似是認真的說。

        林嬤嬤以為她怕冷，便幫著出主意道：“到時將地暖燒得熱些，做些點心，更是愜意。”

        沈悠然點點頭，覺得她說的話正對自己的胃口，雙手一拍，便定下主意道：“就這么辦。”

        林嬤嬤也跟著跪了許久，沈悠然讓她下去休息，她自己安靜則坐在窗下看書。

        皇帝路過朝陽宮時，想起自己似乎說過要去看貴妃，便帶著玉安走進朝陽宮。

        “參見皇上。”朝陽宮的侍女太監們沒得到通報，慌慌張張行禮。

        “起來吧，貴妃呢？”皇帝冷漠淡然的話從他們頭頂響起。

        朝陽宮的大太監出來回答道：“回皇上，娘娘在殿內看書呢，娘娘還不知皇上來了，奴才這就去通知娘娘。”

        皇帝喝住他，叫他們不用通知，帶著玉安徑直去了內殿。

        一進內殿皇帝就看見了窗下的女子，女子躺在軟塌上，全神貫注地看著手里的書，有人進來她都沒有發現，看完了又輕輕翻一頁。

        認真的樣子他竟覺得有幾分順眼了，因內殿的碳火燒得足，在窗外白雪的映襯下，女子的肌膚白里透紅，讓人忍不住想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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