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內，沈悠然已經來過幾次，算是熟門熟路，進去時，就見皇帝正在案桌上作畫，沈悠然心中為外面冒著雪等著他的女人們鳴不平，他一句說不見，她們縱使等得再久，也見不到他分毫，說來不過都是被皇宮困住的女人，眼里心里只能有這一個男人罷了。

        “臣妾給陛下請安，望陛下新的一年吉祥如意，萬事順遂。”沈悠然行了禮，說著吉祥話。

        聽到她的聲音，皇帝手中的筆也沒有停下來，他認真地一筆一畫地畫著，蒼勁有力的筆鋒竟描出一根根細膩的毛發，一只栩栩如生地小狐貍赫然出現在他筆下。

        “貴妃過來看。”皇帝抬頭對她招手道。

        聞言，沈悠然慢悠悠走過去，在皇帝的示意下她才開始看皇帝畫的畫。

        畫中是一只九尾狐貍，天藍色的狐尾，白色的身子，還有臉上那雙藍色的眼睛，與元宵十分相似，只是元宵沒有九尾，也沒有藍色的尾巴。

        看來皇帝是真的很喜歡元宵，“陛下，這是？”沈悠然有幾分不解，畫中的狐貍雖與元宵相似，卻不是元宵，畫中的狐貍比元宵美上許多，瞧著不似凡物。

        皇帝很是滿意自己的畫作，收了筆，親自拿起來放在手中欣賞，然后將畫遞給沈悠然，道：“這畫朕是朕賜給元宵的，貴妃好好保管，若是出了差錯，朕唯你是問。”

        沈悠然愣愣地看著眼前的畫，伸手接過來，小心翼翼地收好，好奇問道：“陛下這是給元宵畫的，可是元宵不長這樣。”

        皇帝不喜自己的一點小癖好被人發現，冷著臉道：“不該問的不許問。”

        沈悠然抿唇，咬著唇悶悶地“嗯”了一聲，將畫收好，她也不打算繼續在這兒待著，有皇帝這個大冰窟在，她待著不自在，請安也請完了，她也沒有留著的必要，便開口道：“既然陛下還有要事要忙，臣妾便先退下了。”

        皇帝這才正眼看了沈悠然一眼，見她一副快要待不下去的樣子，他語氣有些不善道：“朕何曾說過朕忙。”

        沈悠然一頓，皇帝確實沒說他忙，這男人性情不定，怕是又想抓住她的錯處，沈悠然解釋道：“方才在外面玉安公公說陛下政務繁忙，還遣散了來請安的妹妹們。”

        頓了一下她又說道：“臣妾知道陛下肩負著天下人的重擔，可是陛下的身子是最緊要的，今日是年初一，陛下也該好好歇歇，養著好身子才有精力處理事務。”

        沈悠然說得動容，她自己都快要被自己感動了。

        聽著她嘴里說著關心自己的話，情卻不達眼底，皇帝知道她這不過都是客套話，他微微有些不悅地皺眉，冷聲說道：“既然貴妃如此憂心朕，不如親自為朕研磨，陪著朕處理公務。”

        沈悠然愣住，這與她設想的結果不一樣，往常她若是在皇帝面前多說兩句，他都會不耐煩地讓她走。

        搞不懂皇帝的心思，沈悠然又不想繼續留在這里，她富有靈氣的眼睛在眼眶中一轉，心中就有了主意。

        “陛下，能為陛下研磨是臣妾之福，可是臣妾早已約好了姐妹們一塊兒去淑妃宮中喝茶，臣妾不好食言。”說著，她臉上很是不好意思笑著。

        皇帝側頭撇了她一眼，算是勉強相信她的話，他本也沒打算讓她真的留下來，便道：“那還不快滾。”

        終于得到赦免，沈悠然深怕他后悔，高興地抱著手里的畫小跑著出養心殿。

        ……

        新年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一晃眼十日過去了，下了一個冬的雪終于停了，今日出了太陽，沈悠然讓人在院里裝了涼亭，今日無事，她躺在軟榻上，手捧著寶福幫她搜羅來的話本子在看。

        她身旁的桌子上擺了一支紅色的梅花，梅花開得正艷，很是稱她今日青色的衣裳，冬日的寒冷即將過去，臘梅也到了快凋謝的時候，這只臘梅還是一早沈悠然親自去御花園摘的，很是難得。

        沈悠然看書看得眼睛發酸，放下手中的書，坐起來懶散地伸了個懶腰，她那一頭潑墨般的長發散在肩頭，林嬤嬤在意她的儀容，趕緊將她的頭發理順。

        “過了元宵就給家中送封信，讓二妹進宮陪本宮，這日日待在宮中，本宮都快要發霉了。”沈悠然伸手接過寶福遞過來的茶，輕輕喝了一口，將茶杯還給她。

        林嬤嬤握著她頭發的手一頓，低聲說道：“娘娘果真要讓二姑娘進宮伺候陛下嗎，二姑娘從小不在丞相府長大，與丞相府怕是有解不開的芥蒂。”林嬤嬤終于說出自己多日來一直未說出口的話，她倒不是不愿姑娘進宮與姑娘作伴，她只是怕二姑娘的心早已不在丞相府。

        林嬤嬤所說沈悠然心中自然明白，她從來就沒指望著沈柔為她帶來什么，她只是想早些出宮，兩人本就是一對，她只是加快兩人相識的進程而已，屆時皆大歡喜，不好嗎，不過這些話她都不能與林嬤嬤說。

        “二妹心地善良，如今本宮所做的一切，她一定都會記在心里的。”

        林嬤嬤不解，明明貴妃都已經身在高位，上頭就只有皇后這個位置，如今后位空置，貴妃也是有機會坐上后位的，為何要培養一個毫不親近的人呢。

        但是做奴才的主子不說她們也不能多問，只能在心中憂心。

        ……

        太后在元宵節請了宮外許多姑娘進宮，美名其曰是賞花燈，實則大家都知道這是在為靖王挑選王妃，許多有意的人家都將自家姑娘打扮得美美的，送進宮。

        沈悠然自然也是不能缺席的，早早的她就梳妝齊整到了仁壽宮，沒想到已經來了好幾位姑娘在殿外候著了，她們見到沈悠然都行了禮，沈悠然笑著讓王嬤嬤為她們安置，她一人進了太后的寢宮。

        太后此時正在梳妝，沈悠然進去時就有人通報了，剛跨進寢宮的門就聽到太后喚她，“阿然來了。”

        沈悠然眸子微閃，隨即換了一副笑臉，笑著道：“姑母今日賴床了不是，外面姑娘們都等候許久了。”

        太后臉上還有幾分倦容，眼角的皺紋都重了幾分，聽到沈悠然的話，她也不生氣，而是笑著道：“哀家這副身子怎么能與你們這些小姑娘相比，你們呀現在都是花兒一樣的年紀，早起些無妨。”

        說完，太后閉上眼睛任由宮女為她上脂粉，都說女人無論什么年紀都是愛美的，先皇雖然去了好幾年，太后卻是日日都精心裝扮自己，今日來了許多年輕姑娘，雖然她不比她們年輕，但是心中也是不甘落下風。

        “姑母又在瞎說，你明明與我相差無幾，咱們走出去別人都要說您是我姐姐的，你也是一朵正在開的花兒。”沈悠然撒嬌似地抱住太后的胳膊，太后坐著，她就蹲著身子。

        雖然她說的話夸大其詞，但還是讓太后心情愉悅，太后笑著低頭看她，“你這個小妮子，一天到晚就會哄哀家，哀家頭都要被你哄暈了。”

        沈悠然明白太后的心思，也知道她喜歡聽什么話，盡撿著她愛聽地說：“阿然說的本就是實話，玉嬤嬤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一旁正在給太后挽發的玉嬤嬤手中的動作不停，笑著回道：“貴妃娘娘說得極是，太后您還年輕著呢。”

        瞬時引得太后哈哈大笑。

        太后梳完妝容，外面的姑娘們茶也喝了快一盞了，沈悠然扶著太后施施然走出來。

        姑娘們約莫已經到齊了，看見太后，不約而同起身行禮，太后端著一副慈祥的面孔，笑著讓她們都起來，還親自讓人上了點心。

        太后坐在首位，一眼看過去，將所有姑娘神情動作收入眼底，這些姑娘她都認識，每個人的畫像都在她的房間內，她對她們可以說是了如指掌。

        “今兒雖說是賞花燈，可這才早晨，賞花燈還有些過早，哀家看御花園內的花開了，不如你們隨哀家先去看看花如何。”

        太后臉上永遠都帶著溫柔的笑意，讓原本對她有些敬畏害怕的姑娘們松下一口氣來，原來傳說中的太后也沒有那么讓人害怕。

        太后說完，暗暗觀察她們的神色，有個穿著紫衣的姑娘膽子大，起身說道：“既然太后娘娘說了，臣女自然聽太后吩咐，說起御花園中的花，臣女也只是在書中見過，今日能一飽眼福，也是福分。”

        小姑娘眼里都是好奇，一點也不做作，說話利落大方，很是招人疼愛，連沈悠然對她也不由心生歡喜。

        太后似乎對這個姑娘很有好感，哈哈大笑，對著沈悠然說道：“這小姑娘膽子大，哀家喜歡。”

        沈悠然也點頭，回道：“阿然也喜歡。”

        其他人見紫衣女子先她們一步在太后面前露了臉，心中不是滋味，有的人見狀也大著膽子起身說道：“今日我們都是進宮陪太后娘娘的，娘娘說什么便是什么。”

        一身粉衣的小姑娘，神情溫柔，說話聲也柔得似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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