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
第二天, 疾雪起了個大早開車去醫(yī)院。
頭還是昏昏沉沉的。
打開手機一刷論壇，昨天那棟高樓依舊擺在首頁。足以說明這并不是做夢。
她之后又陸陸續(xù)續(xù)刷了各種app，不管是哪一個, 商人的tag里都熱鬧非凡。與他相比，陸鳴之倒更像個配角了。
除此之外, 還有鋪天蓋地求制作組重寫商人劇情線的、罵制作組主線喧賓奪主的、為商人激情落淚的……
一刷新就是好幾條一秒之前的。
疾雪這輩子沒見過這種仗勢, 照理說，她這種冷門單推本來應(yīng)該高興，但沒有, 只有煩躁, 把手機往旁邊一扔，不想再看。
【……記憶修復(fù)完成進度：85】
她預(yù)約的私立醫(yī)院，人不多, 在等候室里等了一會就被叫進去。
醫(yī)生問了她幾個問題, 疾雪都答了。她除了有關(guān)商人的記憶錯亂外，以前的事都記得好好的。這么一看，這不像是記憶障礙或者精神分裂, 倒像個純粹的網(wǎng)癮青年。
“除此之外，還有什么別的癥狀嗎？”
疾雪：“還有就是反應(yīng)有點遲鈍, 還……”
話音剛落，有什么畫面忽然在她眼前浮現(xiàn)。是一個青年, 白衣, 躺在床上, 黑漆漆的眼睛靜靜凝視著這邊。沒等她細看, 一陣劇痛襲來。
“那個？你沒事吧？”醫(yī)生問她。
疾雪躬著身，費勁抬起手：“沒事，沒事……應(yīng)該是有點低血糖。”
【……記憶修復(fù)完成進度：98】
“是嗎？”醫(yī)生道：“那你先坐下吧。”
疾雪沒動, 盯著遠處的玻璃門，忽然自言自語：“我好像……想起了什么。”
醫(yī)生：“想起什么？你想起什么了？”
她確實在剛才的一瞬間想起了什么。但要讓她說，她又說不太明白。
疾雪重新坐下：“算了，抱歉。你繼續(xù)吧。”
醫(yī)生點頭：“我現(xiàn)在沒法判斷你的病情，只能先給你暫時開一些舒緩的藥。你之后再……”
聽完了一堆囑咐，疾雪拿藥離開了醫(yī)院。
拉開車門坐回去的時候，浪潮般的眩暈感再次襲來，她差點沒坐穩(wěn)，低頭一看，手臂上居然不知什么時候印了幾道指甲劃痕。淡淡的紅印子。差一點就要破皮的那種程度。
這絕對不是她自己無意識之間抓出來的。
那，到底是誰？
眼前再次浮現(xiàn)出了一張臉。又是那個陌生青年的臉。
他不像剛才那么冷淡，躺在床上，耳尖紅紅的，黑眸中泛著搖搖晃晃的光，像是在看她。
“嘶——”
這次的痛感比之前幾次都要尖銳，她不及防，一下子失去力氣倒在方向盤上。
漆黑侵入，腦中的殘破碎片開始漸漸拼湊完整。
【……】
【……記憶修復(fù)完成進度：99】
【……100】
【記憶修復(fù)完畢】
……
叮鈴。
是聊天軟件彈出新消息的聲音。
疾雪：我想起來了。
同事看著手機，不知道她又怎么了。
同事：什么想起來了？
疾雪：我知道商人為什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了。我們在玩的游戲并不只是游戲，它會影響現(xiàn)實。
同事：……你在說啥？
疾雪：反正，商人不單純只是個紙片人，他是活人，另一個世界的活人！
同事：……
同事：你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了？
疾雪：你怎么就不懂，虧你還是跟我同屆畢業(yè)的高材生。
同事：那就姑且當(dāng)你說的是真的吧，那又怎么樣呢？
疾雪：我要想辦法回去。他的結(jié)局不該是這樣。
同事嫌打字麻煩了，加上有點擔(dān)心疾雪的精神狀態(tài)，給她打了個電話過去，她秒接了。
“雖然他死了，但他不也成為主角了嗎？”同事點了根煙叼在嘴里順著她的話說：“你記不記得，之前還沒出完主線后半劇情的時候，你一直嚷嚷要讓商人成為主角。現(xiàn)在你的夢想圓滿了，你有啥不滿意的？”
電話那頭一靜，疾雪自言自語：“是嗎，你的記憶被游戲影響成這樣了。”
同事：？
“算了，我不跟你說了。”
啪的一下，電話被疾雪掛了。
“……”搞什么啊？
把手機放回包里，疾雪下車，飛速回了家。
電腦沒關(guān)，游戲還是保持著昨天的狀態(tài)。
她打開論壇，迅速瀏覽了一遍有關(guān)商人的所有帖子。
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毫無預(yù)兆地穿回來，但現(xiàn)在可以確認(rèn)的是：論壇里所說的有關(guān)商人的劇情，全都是她在那個世界經(jīng)歷過的事。
魔域。
周府。
修真界。
這些游戲里原本不存在的劇情，成為了游戲現(xiàn)在的主線。
魔頭，也就是她，在其中當(dāng)然也有很重的戲份。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和桂云扶在劇情里自始至終都是互相利用的關(guān)系。那些親親抱抱，那些情話，以及那個夜晚，都不存在于劇情之中。
現(xiàn)在這個游戲，是剝?nèi)チ怂凸鹪品龅母星楹笏尸F(xiàn)出來的產(chǎn)物。
所以她剛才才會跟同事說，游戲影響了現(xiàn)實。
她穿進游戲之前，的確許了一個愿望：她要讓商人成為主角。
而現(xiàn)在，這個愿望無疑是實現(xiàn)了。
所以她回來了，也相當(dāng)于被從游戲劇情里剝離。現(xiàn)在的劇情里的那個，只是“魔尊”，不是“疾雪”。
她只能這么猜測。
那就像同事說的那樣，這不就夠了嗎？你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商人對你而言不就是個喜歡的紙片人嗎？
你喜歡他，說到底是因為聲音、設(shè)定以及那股讓人舒適的氛圍。
你當(dāng)初推他，最想要的是讓大家都發(fā)現(xiàn)他的魅力。
更出格的，你不僅摸到了他，還親過他，甚至可以算是享受過他了。
那你為什么還要不高興？為什么反倒因此而煩躁？
你現(xiàn)在回來了，回到了正軌上，生活又可以繼續(xù)。
你有工作，有朋友，有錢，未來還能交一個資質(zhì)不錯的男友，過上比多數(shù)人都優(yōu)質(zhì)的生活。
你為什么要感到不滿足？為什么還想要回去？
疾雪往椅背上一靠，閉眼吸了口氣。
眼前浮現(xiàn)出的……不是現(xiàn)在自己所擁有的任何東西，是桂云扶的臉。
那張瞧上去有點高高在上的秾麗眉眼，還有會因為沒辦法跟她和好而微微泛紅的眼睛。
他不是紙片人。
是活人。
一個曾經(jīng)真實存在過她身邊的人。
不是為了用來賺誰的眼淚、討誰的歡心的所謂的“真主角”。
他的性命不是用在這種事情上的。
她必須得回去。
她要他活著。
……
雖然是這么說，但從哪里開始入手也是一個問題。
疾雪之后又看了很久的論壇和tag，這些人知道的劇情都是她已經(jīng)知道的，唯一說得不清不楚的就是桂云扶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點開游戲，界面還停在要不要給魔頭最后一擊的選項那里。
她直接打開讀檔界面，找到了更早之前的一個檔。
這個檔里，陸鳴之和向晚晴還沒有出發(fā)前往最終戰(zhàn)地圖，所以還可以在天罡宗內(nèi)自由行動。
游戲果然也是發(fā)生了變化。
她在主殿二樓的學(xué)堂里找到了一個叫“莊曉月”的npc，又在一樓的回廊下找到了“懷青”，旁邊跟著他的妹妹“阿葵”。
不過因為操控的是陸鳴之，就算跟他們搭話也只有那么一兩句客套的問候。
……這游戲自由度再高，npc也不可能告訴她桂云扶出了什么事。
她又在宗門內(nèi)逛了大半圈，但還是沒能找到他。
難道這個時點他就已經(jīng)出事了？
她來到了太玄殿，殿門緊閉，叩門也只會顯示“師尊好像不在……”的一行字。
進不去太玄殿就沒法到風(fēng)陵谷，萬一桂云扶還在秘境里呢？
但她試了試從外圍御劍繞進去，飛到半途就撞上隱形的空氣墻。看來這個辦法也行不通。
從天上落地，畫面中右上角忽然有一個弟子一閃而過。
雖然他走得很快，但疾雪還是看清了。
是柳南。
她追上去跟他對話。
“這不是陸少主嗎？有什么事嗎？”柳南的對話框中顯出他微笑的立繪。
疾雪點擊選項：“你急急忙忙的是怎么了？”
“……”柳南沉默，左右扭頭打望周遭，見四下無人，才從笑臉變成神秘兮兮的表情：“陸少主與我關(guān)系非同一般，告訴你也無妨。”他湊到耳邊說：“混元珠……已經(jīng)被我找到了。”
1真的？
2我不信
疾雪選了1，柳南搖搖頭：“真不真，陸少主之后就知道了。”
他竟然轉(zhuǎn)身就走，之后再怎么點他也沒有反應(yīng)。
疾雪光速讀檔回去，這次選了2。
柳南道：“陸少主不信？行啊，你跟我來，我?guī)阌H自去看。”
之后跟著柳南，疾雪進入了一道隱藏得極好的小境界。
“陸少主先在這里等等，我怕真君的法陣會傷到你。”柳南說完，往里走了幾步，喚道：“真君，是我，他招了嗎？”
仔細一看，原來玄紫真君正站在暗處。
他的視線投向了面前的巨大法陣。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修長冷白的手臂，銹跡斑斑的天鎖緊緊捆在上邊。青年低著頭，烏黑的發(fā)散落在肩頭，白的袍子早就被血染紅，渾身的傷痕在光照下顯得更加凌虐。
玄紫真君問她：“混元珠不在你的乾坤袋里。你把它藏到哪兒去了？”
桂云扶低咳幾聲，笑道：“我不知道。”
他依舊那么從容，明明遍體鱗傷卻不給人狼狽的感覺。微微瞇起看他時，眼底的譏諷意味很重。
好像在說玄紫真君不管用什么辦法，也不可能讓他屈服。
“你——”他吸了口氣，不怒反笑：“好，很好。你不愧是她的兒子。真的……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認(rèn)出你了。你和她像極了，簡直一模一樣。”臉色陡然變得猙獰：“但你終究不是她。我要見她，見真正的她！”
“柳南。”他回頭喚。
柳南趕緊拱手上前：“真君，我在！”
“你來繼續(xù)守著。天鎖會越絞越緊，直到絞斷他的四肢絞碎他的神魂，到那時，他不招也得招。”
玄紫真君甩袖出來，看見陸鳴之也沒說什么，大概沒覺得徒弟會反對自己的做法。
疾雪操控陸鳴之想要向前，剛一邁出腳步就被柳南阻止：“陸少主，別再往前了，否則我也不好跟真君交代。”
此話一出，面前還真就多了一道阻擋她的空氣墻。
而該死的界面只浮現(xiàn)出一個選項。
1事到如今，再救商人也無濟于事……走吧。
走？走個屁！
疾雪臉都僵了，不停地點擊鼠標(biāo)，不停地摁著那個w，可陸鳴之如同一根木頭，一動不動。
但她如果選了這個選項，桂云扶豈不是就死定了？
她重新看向屏幕里的桂云扶。
明明走之前他還好好的。身上沒有這樣的傷，臉上也沒出現(xiàn)過這么頹然的表情。就好像知道不會再有人來。
從來都那么精于計算，任何事物都要拿捏在掌中的人，如今卻像重蹈覆轍，再次被囚禁在這一方天地里。
“商人，別怪我。”柳南走近他，拍了拍手上的灰：“我的任務(wù)就是找到混元珠。反正你只是個npc，犧牲一下也無所謂吧。”
桂云扶垂了下眼皮，沒理他。
這視他為路邊石子般的態(tài)度讓柳南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很快，他冷笑出聲：“你一個根本沒有靈力的廢人還敢看不起我嗎？虧我之前還提心吊膽地想著要怎么抓住你，沒想到玄紫真君一出手就輕而易舉把你拿下了。”
“我告訴你，我在原來的世界的確是個一事無成的廢物，但不代表我來了這里還會繼續(xù)當(dāng)個廢物。你現(xiàn)在就盡情地看不起我吧，等著，等我拿到了系統(tǒng)給的獎勵，你照樣得乖乖跪在我面前。”
疾雪把鼠標(biāo)往桌上一摔，聲音響徹整個房間，要不是質(zhì)量還行，鼠標(biāo)恐怕已經(jīng)報廢了。
她從游戲里切了出去。
如果不這么做，疾雪很難保證自己能控制住情緒。
同事在這時發(fā)來消息：“你上午的單子做完了沒？客戶在催了。”
疾雪：“你先幫我個忙。”
同事：“什么忙？”
疾雪：“這游戲的制作組公司地址在哪里？”
同事：“干嘛？你不服還要上門去找茬啊？”
疾雪：“你就說你知不知道吧。”
同事：“我還真不知道，這制作組神秘得很，很多信息都是用的假的。不過……我倒是知道可能跟他們有關(guān)聯(lián)的人。”
疾雪：“什么人？”
同事：“就是給商人配音的聲優(yōu)啊。我知道他家地址。你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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