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對視。

　　姜可卿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一抹緋紅悄然攀上面頰，耳垂嫣紅欲滴。

　　于是季山海懂了。

　　這丫頭果然在自己騙自己。

　　什么“傳統規(guī)矩”，什么“要用好朋友的照片”，統統都是扯淡，她就是私心想這般！

　　不過女孩子終究臉皮薄。

　　見她快硬生生憋成開水壺精了，季山海凝思片刻，主動搖頭道：“應當不可能，哪兒有創(chuàng)世神會撒謊，對吧可卿？”

　　“……嗯嗯嗯！”

　　姜可卿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臉頰滾燙。

　　緊接著點開兩人對話框，不好意思地道：“我們來學下一個功能吧……”

　　“好。”

　　“首先是這個叫語音的功能，它……”

　　姜可卿聲音輕緩，慢慢講解，也慢慢瓦解方才的尷尬氣氛。

　　等到剛好八點鐘時，她松了口氣，收好手機，轉身小跑進臥室，一直待到快九點鐘才出來。

　　不出季山海意料，她換了身新裙子，并重新挎上包包，臉上也化了一點點淡妝，顯然是準備出門了。

　　季山海正坐在沙發(fā)上研究手機其他功能，見狀點頭致意，淡然道：“注意安全。”

　　“嗯……我會的。”

　　“回來之前微信消息提前告訴本座，本座好準備飯菜。”

　　“好，謝謝。”

　　季山海便低頭，繼續(xù)摸索手機。

　　然而等了半天，身邊倩影卻并未離去，反而往沙發(fā)這邊靠了靠。

　　正想詢問，只見姜可卿忽然撫裙坐下，面色微紅，一副欲言又止模樣。

　　“有事？”季山海眉峰輕挑。

　　“嗯。”姜可卿點點頭，語氣喃喃道，“對不起哦，我不該騙你，那個頭像其實設置成什么都行。”

　　“意料之中，本座只是不了解你們世界，并不是笨，莫要把本座當成傻瓜。”

　　“嘿嘿……”姜可卿訕笑，伸手攏了下耳邊發(fā)絲，眼波盈盈道，“那，阿海知道我為什么要騙你嗎？”

　　“答案十分顯然，你在宣誓對本座的主權。”

　　“什么呀！才不是呢！我只是擔心等你以后在網絡上認識的人多了，會被其他女孩子騷擾。但如果貼上我的照片，應該……應該會讓一部分狂蜂浪蝶知難而退。”

　　“？”

　　季山海攤手，不解道，“所以這與宣示主權有甚的區(qū)別？”

　　姜可卿挺了挺小鼻子，撅嘴固執(zhí)道：“當然有區(qū)別！”

　　“你說。”

　　“前者必然是情侶間的行為，后者卻可以是朋友間的行為。”

　　“……”

　　好有道理，季山海竟無言以對。

　　頓了頓，他默默地點開微信，進入個人界面，看著左上方那個面帶微笑、眉目生花的漂亮姑娘怔怔出神。

　　假如說，姜可卿之前寫給他的故事成真了，那么他是否會在星源界遇到一個一模一樣的姜可卿？

　　比如一樣的漂亮、溫柔、傻里傻氣。

　　可如果不一樣呢？

　　會是哪里不一樣？

　　總體應該還是比較相似的吧？畢竟是以她自己為原型。

　　“阿海？”

　　一聲輕柔呼喚打斷思索。

　　季山海側目，淡淡道：“怎么？”

　　姜可卿指著頭像，訕訕地笑道：“點一下就可以換了。”

　　“哦，然后呢？”

　　“然后你換呀。”

　　季山海翻了翻相冊，里面除了自己和姜可卿的照片外，便只剩下各種物品了。

　　什么書桌、窗簾、筆筒、地板、電燈……有些還不清晰，模模糊糊。

　　抿抿嘴，季山海手指滑動，退出相冊，抬頭蹙眉道：“沒什么好看的照片，下次再換。”

　　“……”

　　姜可卿愣住，大眼睛一眨不眨注視他。

　　看著看著，嘴角便緩緩揚了起來，眼眸中好似有水波在流轉，瑩瑩潤潤的。

　　于是她也拿出手機，隨意地翻了翻相冊，淺笑道：“好巧，我手機里也沒什么好看的照片。”

　　“雪糕很好看。”

　　“哦，也對……哎呀，不小心刪掉了！”

　　“那便現拍，它就在那兒。”

　　雪糕：(.=^??ェ??^=)？

　　“喵嗚？”

　　雪糕晃了晃尾巴。

　　正要邁步，一道死亡目光突然自前方襲來，瞬間讓它有種毛發(fā)炸裂的感覺。

　　“喵嗚哇！”

　　它尖叫一聲，撒丫子沖向陽臺，鉆進了專屬于自己的小窩，只露出一截尾巴在外，怎么都不肯出來。

　　姜可卿立馬故作氣惱道：“哎呀好可惜！雪糕不配合，換不成了！真是只壞貓，麻麻不愛你了！”

　　“……”

　　季山海忍不住閉上眼，捏了捏鼻梁。

　　這演技不能說差，起碼也有個及格水平，主要是貓演的好。

　　罷了，誰讓這丫頭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

　　心想著，頭頂忽然傳來一陣輕輕地拍打。

　　睜眼一瞧，果不其然是姜可卿在拍，她似乎很喜歡這個動作，還順手擼了把龍角。

　　“那就這樣咯，我去書店碼字啦~”

　　姜可卿盈盈一笑，邁步走向房門，掏出鑰匙擰開反鎖。

　　臨出門時還不忘俏皮地眨了個wink。

　　屋內立即安靜下來，季山海緩緩挪動目光，將視線重新聚集在自己微信頭像上。

　　下一秒，他只覺一陣恍惚感洶涌襲來，那張笑顏好像變得真實了。

　　與此同時，眼前景象風云變幻。

　　客廳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被鮮血染紅的殘垣斷壁之地。

　　荒蕪。

　　破敗。

　　尸橫遍野。

　　整片天空灰蒙蒙的，江河截斷，群山倒塌——這里很眼熟。

　　季山海怔了怔，正欲探查，耳邊卻悄然響起女子微弱的低語，如泣如訴，極為耳熟。

　　他循聲望去，只見自己懷里正躺著一具奄奄一息的軀體，潔白的仙裙被鮮血浸染，也不知是她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她面若白紙，早已不復往昔光彩，但依然能認出模樣。

　　“……可卿？！”

　　季山海瞪大眼睛，驚呼出聲，心中翻江倒海。

　　話音甫落，一陣違和的音樂聲突兀響起，將畫面擊碎。

　　季山海甩了甩頭，眼神迅速恢復清明，熟悉的客廳重又出現在眼前。

　　至于那聲音，正是來自手機。

　　【有蘇喵喵邀請你進行視頻通話】

　　什么情況？

　　季山海沒有馬上接通，而是有點茫然，搞不懂剛才為何會有那種幻覺。

　　想了想，實在想不通，這才深吸口氣按下接通圖標。

　　于是，姜可卿頂著一頭茂密的淺栗色微卷長發(fā)映入了眼簾。

　　“嗨~季宗主！”

　　“……怎么？你不是才下樓？”

　　“是呀，可我怕你在家無聊嘛，就想著給你直播一下戶外。”

　　“大可不必。”

　　季山海面無表情，嘴角卻微不可察地揚了揚。

　　說著，抬手打了個響指。

　　唰。

　　手機畫面那一頭的姜可卿，手里莫名其妙多了一片造型不太一樣的紫黑色龍鱗。

　　“活著。”

　　“？？？”

　　“余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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