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籠中雀鳥
張啟山垂眸瞧著少年的發(fā)頂，在這昏暗中，他深邃的眼底好似閃過看不清的悲憫。
他沒有讓少年將真正的文件取來，他了解他。
了解少年，勝過了解詭譎的自己。
少年既然決定要騙他了，便不會留下真正的文件。
“行了，我沒有傷心，也沒有生氣，別跪著了，起來復(fù)述吧。”
江落用額頭蹭了蹭他的膝，沒有起身，反而握住他的腳腕，將他腳上的拖鞋褪下，掀開衣服，將冰冷的腳放入自己溫暖的腹部。
張啟山眉宇微皺，要將腳抽出，但腳踝卻被少年死死扣住，不由低喝：“松開。”
江落低垂著頭，不去看他，固執(zhí)地道：“佛爺，這里冷，您的腳涼，對身子不好……我這就將匯總的情報復(fù)述給您，您越是動，越是耽擱時間……”
“所以您不要鬧脾氣。”
張啟山臉色倏然一僵，他從未想過“鬧脾氣”這句話，會被人用到自己身上？
“你！”
江落腹部抵著男人冰冷的腳底，手掌摩挲著男人的腳踝，只要男人有要抽離的跡象，他便會緊緊握住。
“佛爺，古潼京C區(qū)整體已經(jīng)開發(fā)完成，D區(qū)也已經(jīng)推進(jìn)至D1—D2區(qū)域間，陳皮已經(jīng)將材料準(zhǔn)備完畢，待到D3區(qū)域時便會修建……”
“張起靈已經(jīng)凝聚大部分東北張家殘留在關(guān)中的勢力……”
“京城趙家……”
“汪家……”
……
這些情報早已深深刻入江落的腦海中，他根本不需要思考，就能脫口而出。
寒風(fēng)席卷著凄冷的月色拍打著窗，男人的影子將少年籠罩，恍若一個虛幻的囚籠，令少年的身軀連同靈魂無處可逃，一同困囚于此。
男人的體溫格外的冷，就像冬季冰面肅殺的寒風(fēng)，凍得江落感覺自己的皮肉下的內(nèi)臟都結(jié)冰了似的發(fā)寒，每每這個時候。
都令江落感到無比陌生，感到恐慌。
佛爺不該是這樣的……
江落不禁又握著男人的腳踝，往自己懷里送了送，好似想刨開肚皮，用溫?zé)岬难鈦砦媾腥吮涞淖恪?br />
他最終將蒲公英小隊中有人再次搖擺不定的事稟報給了佛爺。
江落抬起頭，有著憤怒，有著不解，有著難過，種種暗色的情感好似在他灰紫色瞳眸上蒙了一層可憎的塵灰。
少年那絕望而憤懣無處傾瀉的眼神看得張啟山心中大慟，他薄唇緊抿，嘗試了幾次，嗓音發(fā)緊地道：“松開吧，讓我抱抱你……”
有淚花在少年眼底搖曳，他低垂著頭，不肯在佛爺面前落淚，由著淚珠墜落在陰霾彌漫的地板上，他嗡聲重復(fù)了最開始的話：“佛爺，回去吧，您的身子不適合在這種溫度下久留。”
張啟山腳踝被他握得發(fā)疼，或許不是因為力道，而是因為他掌心灼熱的溫度。
他吸了口冷氣，輕聲道：“起來吧，回去說。”
江落這次溫順地將捂得溫?zé)岬哪_從肚皮上取出，替男人穿上拖鞋，這才起身扶著男人的手臂。
兩人穿過寒涼的走廊，進(jìn)入燈光明亮，溫暖如盛夏的臥室內(nèi)。
張啟山拉住少年的手，將他摟入懷中，他能感覺到，少年是生氣了。
江落握著男人的手掌，他的眸光很暗，暗淡的仿佛還處于沒有光亮的陰霾中，用摩挲上面的紋路。
不過短短幾年光景，男人的掌心手指便被歲月殘忍地鐫刻下了風(fēng)霜。
“大局之下，有些事情是要分主次的，想要維持大局，有時候必須要含污納垢，況且他們的動搖，也在情理之中。”
“他們也只是動搖而已，送出去的情報無甚關(guān)系，他們自己心里有一道線，知道一旦跨出再無回頭路……”
張啟山見少年垂頭不語，也不再多說，只是最后說了句。
“小落兒，別怪他們。”
江落心中第一次對佛爺?shù)目捶ú毁澩?br />
因為他是虔誠信仰、敬愛著佛爺，他不允許有人對佛爺不忠。
在他眼里動搖極為不忠，不忠者便是該死。
可他又理解明白佛爺，他只能壓下這口氣。
江落再抬起頭時，臉上已經(jīng)是一派溫軟的笑容：“佛爺，我明白了。”
張啟山心驀地一酸，他想讓少年成為一只蝴蝶穿梭在錦簇中，可他最終卻令他成為了一只灰撲撲的蛾子，撲向焚燒一切的可憎烈焰的蛾子。
“你本應(yīng)自由，是我將你困在了這荒蕪之地，讓你成了籠中雀鳥……”
江落最見不得佛爺這般，以為是自己又惹佛爺傷神，趕緊摟住他，親吻他的唇角。
“小落兒已經(jīng)當(dāng)過您養(yǎng)在錦繡堆中的富貴雀，現(xiàn)在做您的籠中雀鳥又怎會有怨？”
“更何況，這是我心中所愿。”
“哪怕是現(xiàn)在，我也從未有過絲毫后悔，佛爺您也不要后悔。”
張啟山輕撫著少年的發(fā)，看向窗外的漫天風(fēng)雪，在這冬日中，黑沉沉的眼中溢出一抹溫?zé)帷?br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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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非同尋常的萬魂珠寶子的角色召喚*1，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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