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八章 精神損失
如今的王家,在吳江縣也算數一數二的人家,很多空屋子雖不住人,卻一應設施俱全,更重要的是,家在太湖邊上,水源豐富。
隨便在地上鉆口井,就有甘甜清澈的井水,不象京城,井要打到十丈以下才有水,水質還偏澀偏苦,王宵不得不花大價錢,高價定購玉泉山的山泉水。
每日傍晚,送一大車水來,二兩銀子一車水,省著點,一天正好用完。
小樓并不遠,香菱把黛玉主仆帶過去,張羅了一陣子,便道:“林姑娘先洗漱下吧,呆會兒再出來用膳。”
黛玉頗為不好意思道:“這么晚了,不用了吧?”
正說著,肚子咕嚕一聲,不禁窘的俏面通紅。
香菱噗嗤笑道:“趕了大半天的路,不吃點東西墊墊怎么行,林姑娘真不用客氣,娘非常好相處的,我先出去了,過一會兒有婆子過來叫你。”
“嗯!”
黛玉點了點頭,把香菱送出屋子。
王么么和雪雁忙碌起來,紫娟則鋪著被褥,小樓時常有人打理,并沒有霉腐悶酸的氣味,反是湖風透過紗窗陣陣拂來,驅散了夏夜的暑熱。
黛玉走到窗邊,望向那黝黑的夜空。
“姑娘可是想王公子了?”
紫娟回頭問道。
“沒,我只是擔心王公子一個人在京城,生活沒人照料!”
黛玉搖了搖頭。
“噗嗤!”
紫娟掩嘴一笑,也不點破。
黛玉意識到自己失言了,俏面不由紅了紅,可是住一起的時候沒感覺,現在分開了,又不知何時能相見,心里對王宵涌出了一股強烈的思念。
這一刻,寶玉的身影被徹底驅散。
黛玉望向窗外的目光,竟癡了……
王宵也放下了書,沉吟半晌,對茆山派的術法,大體有了數。
總體來說,時代在變遷,術法也在發展,道門總有些天才人物,會不停的創出新的術法,有些是堂皇正大,有些則以驅尸弄鬼的邪術為主。
茆山派就象是道門的垃圾筒,專門搜羅邪術,并以邪術為根基,發展出了一套以邪制邪的理論基礎。
可惜理想雖豐滿,現實極其骨感,茆山派門缺了前輩先賢的大智慧與大毅力,沉溺于邪術那不俗的威能,多多少少受了影響,心境也向邪路發展。
雖說術法本無所謂正邪好壞,但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整天在邪術堆里打轉,會自然而然的變得偏頗邪惡。
王宵取出那截枯木,放出林遺。
林遺還是面無表情,呆呆傻傻,只是文氣日漸增厚,林遺本有進士功名,又是縣令官身,再加上這段時間被動吸收的眾生愿力,文氣竟有了兩尺之高。
王宵不由心中一動,是否可以通過文氣與文氣間的交互影響,使林遺自行蘇醒呢?
如能成功的話,就相當于掌握了一把解開佛門攝魂法術的鑰匙,或許也可以用在十八娘和十九娘身上。
于是王宵拿出書本,以五音讀書法放聲朗讀,用自己的文氣震蕩,帶動林遺的文氣跟著震蕩,再觀察對神魂的影響。
神魂是一個人靈智的根本,王宵不敢急于求成,只是小心翼翼的試探。
不覺中,天色漸亮。
一夜下來,幾乎沒有突破,卻是證明了這種方法最起碼對林遺無害,僅此便足矣,先確保安全,再慢慢摸索。
隨即王宵手心各握著枚中品靈石,開始練劍。
靈石中的靈氣化為沽沽靈力,流入經脈,再隨著劍招,轉化為劍氣,一趟劍法練完,天色已是大亮。
家里沒了人做飯,索性王宵服了顆辟谷丹,怎么簡單怎么來,才換上衣服,去往工部衙門點卯。
這就是單身狗的日常啊!
到了衙門,又是一天摸魚,下午四點,王宵準時下班,陸陸續續的,也有主事離去。
自打他回來之后,主事們找到了主心骨,風氣又開始被帶歪了。
王宵并未回家,徑直去了提刑司。
提刑司用的是原東廠的衙門,位于東安門以北,這一帶,幾乎沒人居住!
原先是老百姓忌憚東廠,不敢住附近,屋舍陸續被廠衛侵奪,成了番子們的住所,后隨著東廠被鏟除,房子也空了下來。
哪怕大白天走在街上,都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提刑司獨立于朝廷,門口站著兩名道人,胳膊肘子拐著拂塵,靠在門框上,一副無精打彩的模樣。
“提刑司重地,閣下留步!”
一名道士見王宵走來,喝道。
王宵冷聲道:“本官工部屯田司主事王宵,來找張漢穆算一筆舊帳!”
“這……”
二人見王宵來意不善,相視一眼,那道人便道:“請閣下稍待,容貧道去通報一下!”
“不必這么麻煩!”
王宵一步踏入門檻,大聲喚道:“張漢穆,滾出來!”
“停下!”
兩道人急聲厲喝!
王宵勐回頭看去!
眼眶里隱隱有著血絲,殺機毫不猶豫的迸射而出!
兩名道人就如見著兇獸,一股寒意涌上心頭,不禁現出驚懼之色。
王宵的魔念又來了,他知道自己的狀態非常危險,一般來說,魔劍階段的考驗有兩個方向。
其一,從一開始就克制自己。
簡而言之,便是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使有塵埃。
時刻高度警惕,一有魔念生出,立刻掐滅,這是一種按步就班,循序漸進的方式,勝在穩妥,但是因提防魔念,沒法最大化的利用魔念,也不能參透魔念。
其二,放任不管,順著本心行事,當魔念滋生到最盛之時,如佛門那樣當頭棒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這種方法危險性極大,對心靈修養的要求也極高,就如慧能,不是人人都能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一旦心頭的清明被魔念蒙昧,極有可能就此入魔,在殺戮中迷失自己,淪為一具殺人機器。
王宵經慎重考慮,已經決定了走第二條道路。
這倒不是他自認為在心靈修養方面可比肩慧能,而是黛玉的衣裙有清心靜神的效果,恰好黛玉回了蘇州,他可以肆無忌憚的嗅吸。
其實王宵也隱隱有了猜測,多半與絳珠仙草的本源有關,本身絳珠仙草就是一等一的大藥,散發的氣息自然兼具抑制魔念之效。
當然,衣裙的效果肯定不及黛玉自身,如果能抱著黛玉聞,怕是體驗不會遜于聞人參果,只可惜,黛玉走了。
“哼!”
王宵悶哼一聲,大步向內走去。
院子里,眾人紛紛涌出。
“是你?”
玄悲色變。
“張漢穆呢,叫他出來!”
王宵沉聲道。
白云觀宗枯道人哼道:“此事已經揭過,你還糾纏不休,不嫌過份么,再說我們也沒把你身邊的兩只狐貍帶走,把她們打成原形者,是金山寺法海,并非我提刑司!”
“張漢穆,不敢見我是不是?”
王宵不理宗枯,繼續喚道。
“你……”
宗枯現出怒色。
“貧道有何不敢?”
張漢穆從屋中步出。
“昨日你打斷了我的劍,你必須賠償。”
王宵取出斷劍,扔在地上!
眾人驚愕,隨即爆出轟笑。
昨天沒有過去的一名青城弟子便大笑道:“這樣的破劍,斷就斷了,也好意思要賠償?來來,道爺代張師兄賠了,不過百來塊靈石的事,拿去!”
說著,伸手向戒指一抹,取了一百塊靈石,扔在王宵腳下,羞辱意味十足。
其他人也暗暗搖頭,覺得王宵是自取其辱,均是抱著一副看好戲的心態。
既便王宵昨日斬殺了慧明那又如何,自己這里,人多勢眾,每一個都不比慧明差,而且修士動手從來不講究單打獨斗,在乎的,是以最便捷,最省力的方法解決對手。
正如昨日法海把十八娘和十九娘打回原形,在王宵看來是以大欺小,不可思議,但在修行界是很平常的事情。
因此癩頭和尚一口回絕了王宵的提議,以大欺小,正是修行界的常態啊!
“如何稱呼?”
王宵倒也不惱,澹澹問道。
那青城弟子道:“袁師道!”
“你是什么意思?”
王宵看向張漢穆。
張漢穆哼道:“袁師兄的意思,就是貧道的意思!”
“那好!”
王宵點頭道:“這把斷劍,確實不值錢,袁師道給出一百塊靈石的賠償,還多了些,但是,這把劍跟隨我有了一段歲月,我對他有了感情,昨晚被噼斷后,我抱著他,難過了一夜,所以這不是一百塊靈石能解決的事情,你必須賠償我精神損失!”
“什么?”
所有人都滿臉不敢置信,如看白癡般看著王宵。
“哈哈哈哈~~”
張漢穆縱聲長笑道:“你說,你要多少精神損失?”
“一百萬塊靈石!”
王宵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頓時,哄笑聲再起,整個院子都洋溢著歡快的笑聲。
就連紅綃都噗嗤一聲,抿嘴笑了起來。
邊上一名峨眉女弟子咯咯嬌笑道:“師姐,此人真逗,竟訛到了張師兄的頭上,他怎么敢,他哪來這么大的膽子?”
“這……”
紅綃笑容立止,昨晚張漢穆被揍的鼻青臉腫模樣又呈現在眼前,還有慧明被瞬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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