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該如何助他？”

　　小青忙問道。

　　白娘子道：“天下事，說來說去，無非是陰陽交纏，修行也是如此，男性純陽，火候稍欠便會過頭，需要陰陽相濟，才能把握住火候，你做好準備，隨時助他一把！”

　　小青現出了扭捏之色，訕訕道：“我……我怎么助他，我已經不是人身了。”

　　“你想多了，你的妖丹純陰，他若撐不住，你立刻放出妖丹助他，雖會損失些元氣，卻可與他共享結丹時對道的感悟，這也是你蛻變的機緣，成了，可以恢復人身，你今年才九十二歲，有機會參加復活賽。”

　　白娘子古怪的看了眼小青，便道。

　　小青羞愧的低下了腦袋，她沒有手，如果有手的話，肯定會捂住臉。

　　太丟人了，自己想哪兒去了？

　　王宵并不清楚極品金丹之上尚有超品金丹，他只是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循著本能繼續推動劍丹運轉。

　　卻是突然間，神魂一陣恍惚，耳邊仿佛有呢啁低語，似是有人對他傾訴著什么，又聽不清楚。

　　受到本能的吸引，王宵凝聚精神力與文氣，靜心去聽。

　　精神力與文氣急劇消耗，但總算聽清楚了。

　　何為至誠？

　　王宵不假思索道：誠者，正也……

　　心神中的話音剛剛出口，王宵就意識到了不對，精神力與文氣的消耗，再度暴增，每說出一個字，都要用千鈞之力！

　　同時，因他的回答，劍丹上有紋路在擴散。

　　王宵一驚，這擺明了是對心靈的拷問，是了不得的機緣，每當劍丹上有紋路浮現，自己對至誠之道的理解，以及與劍丹之間的默契，都會加深一些。

　　于是拼盡全力，繼續回答：真實也！

　　呢喃聲又道：汝不悲天憫人，反狡詐多智，豈敢以正自居？

　　王宵道：我心正，故身正，神正，與天無關，與人無尤，唯持本心。

　　呢喃聲道：汝也數度口出謊言，豈敢謂正？

　　王宵道：世人皆謂，論跡不論心，是以偽君子，奸佞之徒泛濫，世風每下，而我的道，論心，我心正，隨口搪塞算得了什么。

　　呢喃聲道：狡辯，論心不論跡，便是唯道德論，是假道學，若有人做了壞事，推說本心并非如此，乃好心做了錯事，何如？

　　王宵道：我管好我自己，旁人關我何事？

　　呢喃聲道：汝以真實立道，然世間虛幻與真實難測，如何辨之？

　　王宵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真實與虛幻并非黑白對立，兩者隨時能轉換，我說是真實，他就是真實，我說是虛幻，他就是虛幻，真實與虛幻，存于一心。

　　……

　　呢喃聲喋喋不休的發問，不厭其煩。

　　王宵卻是煩了，什么狗逼倒灶的都要問，更要命的是，每說一個字，精神力和文氣都是海量消耗。

　　虧得他有文氣，要不然全憑精神力，哪怕提前凝結出了精神力小劍也支撐不住。

　　可是他有種預感，提問沒結束，自己不能停，否則極有可能會受嚴重的反蝕，甚至劍丹當場崩碎。

　　漸漸地，王宵意識到，呢喃并不是要得到一個標準答案，因為道無分正邪是非，存在即合理，呢喃聲考驗的，不是自己的道有多高深，而是能否具有一以貫之的精神，以及承擔道的能力。

　　換句話說，在婚禮上，你娶了個妻子，不管這個妻子是美是丑，是善是惡，你能一以貫之的愛她嗎？

　　你又能否為她撐起一片天，與她共赴風雨坎坷？

　　當然，婚禮上的誓言，很多人只是隨口說說，但王宵不能隨口說，每一個回答，都與他的道緊密相聯，不能有任何猶豫困頓，斟酌考慮，必須直指本心。

　　隨著一個個問題的回答，王宵身周，有道韻開始彌漫，空間似乎扭曲折射，心靈因道的緣由，干涉到了現實。

　　而他的劍丹上，道紋也越發密集。

　　“這……”

　　小青瞠目結舌。

　　“不好，快！”

　　白娘子卻是感受到王宵的氣息瞬間衰敗下去，彌漫的道韻也將要消散，忙開聲催促。

　　小青張嘴一吐，一枚散發出蒙蒙青光的妖丹沖了出來，約鴿子蛋大小，直飛王宵。

　　王宵確實在那喋喋不休的盤問中到了難以為繼的地步，此時的他，如被烈陽灼烤的沙漠，聞到了雨水的味道，而小青的氣息讓他安心，立刻張開嘴，任由妖丹沖了進來，直直沉入劍池。

　　白娘子暗暗點頭。

　　這個過程看似簡單，但只要有一絲不信任，就會崩潰瓦解。

　　畢竟這是以妖丹進入王宵的丹田，一旦王宵起了歹念，小青很難幸免，對于王宵也是如此，如果小青在妖丹上做了手腳，極有可能道基全毀。

　　青蒙蒙的妖丹進入劍池，因彼此在心靈層面不排斥，立呈雙星環繞，小青頓時頭腦嗡的一聲，大量的心靈拷問源源不斷的涌來，不禁眼前一黑！

　　白娘子面色一變，忙一掌按在小青的七寸位置，以自己的精神力分擔！

　　雖然拷問直指心靈，但王宵境界低，有白娘子這個大高手加入，三人間形成了一個動態循環，情形逐漸穩定下來。

　　王宵對于道的感悟通過小青傳導入白娘子的識海，雖不完全契合白娘子的道，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與自己相互印證。

　　白娘子就覺機會難得，于是靜下心，細細體悟。

　　小青也情形大好，眼前一黑之后，恢復了神智，以神識感應王宵的劍池，卻見凝結的不是金丹，而是一把小劍，不禁嘖嘖稱奇。

　　但隨即面色一白，她的純陰元氣源源不斷的被小劍吸走，不過相對應的，也有純陽氣息反饋回來，其中夾雜著更深層次的至誠之道。

　　小青心神一肅，靜心刻復。

　　說起來，小青以妖丹助王宵，也是至誠之道的表現，心靈至誠，方可心心相印。

　　而王宵的劍池里，本來劍丹的旋轉已然力竭，但是有純陰元氣的加入，陰陽構成了平衡，劍丹霎時光芒大作，再次旋轉起來。

　　終于，那煩人的呢喃聲消失了，每旋轉一次，氣息壯大一圈，白紅灰三色紋路也更加生動。

　　一轉！

　　二轉！

　　三轉！

　　三轉便是金丹初期巔峰！

　　而三轉過后，尤有余力，推動著小劍繼續旋轉。

　　四轉！

　　一直到四轉顛峰，劍丹表面結成了密密麻麻的道紋，才徐徐停住，王宵的修為是實實在在的四轉巔峰，精神境界也隨之漲了四個小層次，臻至六轉。

　　妖丹從王宵嘴里飛出，表面也銘刻著詭異的道紋，卻是色澤黯淡，回到小青體內之后，小青軟軟的伏的石臺上，動都不想動。

　　“坐起來，切匆錯過天賜良機！”

　　白娘子低喝。

　　“姐！”

　　小青撒嬌般的傳音，但還是掙扎著把身體盤起，脖子豎立，微微顫抖。

　　“多謝夫人與小青姑娘成全！”

　　王宵向白娘子與小青拱了拱手。

　　白娘子狡黠的笑了笑：“說起來，還是我們姐妹占了你的大便宜，畢竟修為境界，乃至于元氣是實實在在存在，而道韻虛無飄渺，不說陽神以上的修士，既便是仙人，又有幾個敢說自己得了道？

　　他們所謂的道，只是拾前人牙慧，并不真正屬于他所有，我這樣說，你能明白吧？”

　　王宵道：“好比讀書，有的人鉆研考官喜好，揣磨出題規律，考中了進士，這樣的人，完全沒有讀出書中的道理，只是把讀書作為晉身，牟利的工具。

　　又有些人，讀同樣的書，堅持自己的內心，不愿和光同塵，以致屢考不中，但他們是真正讀懂了道理的人。”

　　白娘子點頭道：“嗯，雖有些偏差，但大體如此！”

　　王宵問道：“那么，何為道？”

　　白娘子搖了搖頭：“誰能說的清呢，就如你，一草一木皆為道，而在他人眼里卻未必，既便是道祖，也含含糊糊，道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不過有道和無道，層次越高，區別就越明顯，至少你已經有了自己的道。”

　　王宵突然想到了咸池這個神通，就是專門斬道的，以有道伐無道，當然，也不可以跨越太多的境界，正如自己以咸池去斬賴頭和尚，沒卵用。

　　“嗯？”

　　王宵突然發現小青撐的太辛苦，就要渡一道真元過去。

　　“別！”

　　白娘子攔住道：“這是她的機緣，外人不能干涉，我把她帶來，也是心中有感，或許小青可以憑著自己的力量，再次化形。”

　　王宵后退兩步，細細觀察。

　　讓他意外的是，小青的體表，也開始有劍光閃爍，初時稀疏，漸漸茂盛。

　　不過小青的劍光有些不同。

　　自己的劍光，是自竅穴而生的純粹劍光，而小青并沒有把劍氣練滿竅穴，她的劍光，源于內丹，帶有濃郁的妖氣，透于體表。

　　白娘子幽幽道：“小青有一項天賦神通，可以刻復別人功法的奧義與道，平時我不讓她這樣做，不僅是真道難尋的原因，萬一刻復了假道，只會有害無益，而且刻復別人的道，非常危險，極易相互死斗。

　　功法也如此，功法有強弱之分，奧義有高下之別，低等的奧義，刻復過來除了拉低下限，并沒有好處。”

　　王宵表示懂了，這種神通，看似雞肋，但用對了地方，可起奇效。

　　比如自己！

　　也就是自己把小青當親人看待，沒有戒心，換了別人，哪個會安安靜靜的讓小青刻復功法的奧義和道？

　　不生死相搏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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