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青春學(xué)園三年級,  網(wǎng)球部的部長手冢國光。”

        英美里撿起很久沒做的外交工作，向牛島介紹，“而這位是呃住在我家對面的牛島若利。”

        “未來的高中同學(xué)。”牛島淡定補充。

        沒等英美里反駁,  他看了手冢一眼，問：“這位就是那個受傷后去德國醫(yī)治的網(wǎng)球選手嗎？”

        英美里本來想問他是怎么知道的，但轉(zhuǎn)念一想多半是天童告訴他的,  于是點點頭。

        牛島也跟著點點頭，英美里以為對話到此就結(jié)束了,  正想打個圓場趕緊把兩尊大神送走

        結(jié)果聽見牛島淡定開口：“連身體都管理不好的人還想要做職業(yè)的話，最好再考慮一下吧。”

        英美里：

        英美里：牛島你小嘴可真甜啊

        牛島說完,  背著包就走了。英美里只能搶在手冢開口前抓緊說：“好吧,  我可以對你那天隨地發(fā)火的的事既往不咎,  前提是你現(xiàn)在回去，找之前的骨科醫(yī)生給我一份完整的報告。”

        “你手臂沒問題的話這件事就一筆勾銷。”

        她說完，比了個榊監(jiān)督手勢,  示意手冢有話快說沒話快走。

        手冢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什么話。又來了，這種感覺。從那天以后每次面對英美里的時候，這種腦子里的信息多到快要爆炸的感覺就常常出現(xiàn),  讓他無法問出任何一個問題。

        最后他也只是點點頭。

        坐在回東京的新干線上，手冢打開手機看了一眼自己的備忘錄,  上面寫著：【向英美里道歉。】

        這算成功了嗎？大概算吧。但如果英美里本來就沒有非常生氣，他的道歉還有必要嗎？

        說實在的，手冢甚至都沒覺得英美里真的有多生氣。

        倒不如說英美里真的有生過氣嗎？他認(rèn)識這個人10年到現(xiàn)在,  除了平時偶爾的小脾氣之外,  英美里真的有生過氣嗎？

        東京土谷綜合醫(yī)院的病房里,  真田也在想這個問題：德久英美里真的有生過氣嗎？

        對面的幸村察覺他心不在焉：“弦一郎在想什么？”

        真田停頓片刻,  直言：“雖然你說之前和德久有過爭執(zhí)，但在我的印象里，她不是那種會跟人起爭執(zhí)的類型。”

        幸村挑眉：“弦一郎覺得英美里的脾氣很好？”

        真田搖頭：“并不是，與其說她是因為脾氣好所以不和別人起沖突，倒不如說是因為在她看來，這些都是無足輕重的事。”

        “又或者，很好處理？所以很多時候她對一些事并不在意。”

        真田說到這里時，想起的是合宿期間華村教練明顯要打壓她以便將龍崎組收歸手中的事。

        一個普通的國三生，居然連半點憤怒、恐懼、壓力都沒有。這不能不說一句奇人。

        “嗯，我很早之前也和英美里說過這個話題。雖然和我們平時接觸的時候，感覺不到她有特別異樣的地方。但相處久了或者聊得多了，就能發(fā)現(xiàn)她特別成熟，是不是？”

        真田點頭。尤其是在合宿之后，他的這種感覺越發(fā)明顯。

        畢竟一個國三女生游刃有余地領(lǐng)導(dǎo)一群同齡人，做他們的教練、管理他們的訓(xùn)練安排不說；還和頗有經(jīng)驗的、算得上老師的長輩以平等的姿態(tài)一起工作。

        這一切卻沒有任何違和感，本身就已經(jīng)足夠違和。

        “所以你想說什么，讓我拜托你做的事沒有辦到？”

        幸村雖然在笑，但真田下意識后背一涼。他清了清嗓子：“我已經(jīng)跟德久說過了，她一會兒就到。”

        訓(xùn)練名單剛確定下來時，真田就到醫(yī)院來找幸村報信。

        沒想到他的部長壓根不關(guān)心立海大到底進(jìn)了多少個正選，只是云淡風(fēng)輕地跟他說：“弦一郎，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要麻煩你找個理由把英美里騙來見見我。”

        真田：

        真田：“有時候我真的會想，你到底是怎么光明正大把這種要求說出口的。”

        幸村笑瞇瞇：“就是因為我能說出口但你不能，所以我是部長，你是副部長啊，弦一郎。”

        真田無奈，只能給了英美里一個拙劣的謊言，說幸村復(fù)健不順利。他尷尬得要命，因為在他看來，英美里從收到短信開始就識破了他在說謊。

        但即便如此，對方依然好心答應(yīng)下來。

        這一瞬間他也不知道從誰那里借了個膽子，居然開始擔(dān)心英美里，認(rèn)為她會被幸村哄騙。

        “要不然”

        他想說要不然，他在中間當(dāng)傳話筒也可以。至少等兩個人關(guān)系緩和一些，多溝通一些再說見面的事。

        但話沒說完，病房的門就被打開了。

        英美里這回學(xué)乖了，提著花籃和果籃，還帶了一摞素描本。

        “啊，真田也在。”她看到通知她來的真田也在病房里，居然露出幾分詫異，“難道你的短信不是騙人的嗎？”

        她以為一進(jìn)來病房里應(yīng)該只有幸村來著。

        真田：

        真田：“也不用說得這么直接”

        英美里眨眼，把花籃和果籃放在幸村的床頭，給他展示了一下自己買的素描本：“是這個牌子吧？我專門問了周助你們專業(yè)人士喜歡用什么本子。”

        幸村故作哀怨：“英美里為什么不直接來問我呢？”

        “當(dāng)然是要給精市你一個驚喜~”

        明明上次見面以吵架告終，幸村的道歉都還沒有說出口，英美里卻又能輕快地和他談笑風(fēng)生。

        真田想，果然，就像他之前所感受到的一樣。德久好像并沒有因為這種事而真正生氣過。

        正想著，就聽見英美里對自己說：“辛苦你了，真田同學(xué)，是精市讓你違背良知來騙我的吧。”

        真田已經(jīng)數(shù)不清楚這是他今天第幾次無語：“沒有就，嗯，對、抱歉。”

        他表情太糾結(jié)，英美里笑得不行，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我懂我懂，精市這樣的人當(dāng)頂頭上司真的很痛苦。就是那種雖然能干出業(yè)績，但身心都要受盡折磨。”

        “最后回頭看好像也沒有損失太多，但偶爾又懷疑自己得到的東西真的值得這么付出嗎？”

        一語驚人！真田幾乎要立刻把她引為知己，但看了看幸村的笑臉還是忍住了，干巴巴替他挽尊：“嗯，其實雖然不是實話，但幸村最近確實也在復(fù)健。想說跟手冢的情況差不多，所以麻煩你來看看他。”

        英美里感慨：多好的左右手啊，到這一步還不忘給老板個臺階下。

        “好吧，好吧。所以復(fù)健有遇到什么困難嗎？”

        又是復(fù)健，她最近跟復(fù)健杠上了是吧！

        不過英美里記得幸村的復(fù)健確實很苦，但這人也不像是會對別人抱怨自己吃了多少苦的類型啊。

        果然，幸村只是搖搖頭：“復(fù)健還好，我想問問切原的事。當(dāng)然，還有就是——”

        他眼波流轉(zhuǎn)，誠懇地看著英美里：“要和你道歉，實在是抱歉。雖然我知道英美里一定會說，可以理解我、可以體諒我的心情，但是無論如何，我不應(yīng)該隨便把怒氣發(fā)泄在朋友身上。”

        “我也不該用那種傲慢的態(tài)度批判你，說你沒有對其他東西的熱愛和堅持。”他嘆了口氣，“那時候我太沖動了。你肯來勸我是出于好心，我卻那樣指責(zé)你。對不起。”

        哇，原話記得這么牢，感覺是那種吵完架會在心里復(fù)盤很多遍的人誒。

        “沒有關(guān)系，精市。特殊情況特殊處理，有時候我也會口不對心。”

        她將素描本的塑封撕開，擺在幸村的床頭柜上，“再說，那天我的措辭也不算很恰當(dāng)。又撞上你心情不好的時候，我該先騙騙你，把你安撫下來再說其他的。”

        她說騙也說得很坦然。兩人相視一笑，忽略了旁邊真田無語的表情。

        不過這才是正常道歉的狀態(tài)嘛！英美里在心里鞭尸了一下手冢那不自然的道歉行為。轉(zhuǎn)而和幸村聊起切原的事。

        “這么說來他的確恢復(fù)了，即使受到刺激也不會再用球打人了。”

        幸村的眼睛明顯亮了起來，“真可惜，英美里，我們沒有早點認(rèn)識。如果你去的不是青學(xué)而是來到立海的話，今年的冠軍我們一定不會錯過。”

        雖然知道他的話里肯定有夸張的成分，但英美里依然在心里淚流滿面，立海、立海

        難道她不想去立海嗎？啊？是這個世界沒有給她去立海的機會

        木已成舟，三年了，再多想也毫無用處。這個念頭只在英美里心里打了個轉(zhuǎn)，她還有其他事要問。

        “復(fù)健的情況怎么樣？”英美里順手給幸村削了個蘋果，“這種手術(shù)多多少少會有一點后遺癥，所以一定要做好復(fù)健。”

        回答她的是真田，這人正在嚴(yán)謹(jǐn)?shù)胤�看幸村的病歷本：“辛苦肯定很辛苦，但預(yù)計到這個月底就結(jié)束了。短時間可能還有些不適，但主治醫(yī)生說以后即便是繼續(xù)打網(wǎng)球也沒關(guān)系，不會有任何問題。”

        正常，這才是熱血少年漫該有的橋段，完美克服一切疑難雜癥，包括后遺癥也不在話下。

        英美里想到這里，又想起那個莫名其妙消失的全國大賽，心里有些難言的尷尬。

        在她看來，這個消失掉的全國大賽多半是因為她的穿越而被蝴蝶掉了。

        當(dāng)然，幸村以后還能繼續(xù)打網(wǎng)球，讓這點遺憾顯得不那么要緊。而且原定全國大賽的日期太趕，估計他身體還沒完全恢復(fù)，這樣一看，反而好處更多了。

        但為什么會突然沒有全國大賽了呢？

        幸村看她眉頭微蹙，問：“怎么了？你看上去在想什么很糟糕的事情。”

        英美里沉吟片刻，拐著彎問他：“如果有兩個人，他們彼此并不認(rèn)識，卻一定要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其中有一個人從某天開始突然變化很大，讓他的熟人感覺到非常奇怪，這會是為什么？”

        幸村眨眨眼，語出驚人：“英美里，這是和誰同居了嗎？”

        英美里：

        英美里：“不要逼我揍你”

        幸村彎著眼睛笑，擺擺手請她不要生氣：“開玩笑，開玩笑的。嗯，如果真的有這種情況的話，那這個變化很大的人，一定是受到同居者的影響了吧。”

        “既然他們不得不長期共存，那兩邊應(yīng)該都會有一些退讓，來適應(yīng)對方的存在。”

        適應(yīng)、影響、共存

        原來是這樣！

        英美里從果籃里又抓了個蘋果，在兩只手里來回輕拋。

        要說全國大賽有什么特殊的，那可就太多了，什么千錘百煉的極致、才氣煥發(fā)的極致，更不用說那個離譜到給人勾一圈亮邊的天衣無縫的極致。

        這些東西單獨出現(xiàn)在網(wǎng)球王子的世界里也就算了，但這不是個簡單的世界，這可是個綜漫世界啊！

        而且還綜的是小排球這種出了名偏寫實的運動漫。

        怪不得之前關(guān)東大賽的時候劇情也怪怪的。要是沒記錯，那一段在漫畫里的表現(xiàn)是越前和切原先后進(jìn)入了無我之境。

        而無我之境不用說，也是超現(xiàn)實的，和排球少年的世界觀無法融合。

        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又將話題轉(zhuǎn)了回去：“之前真田已經(jīng)跟你說了吧，他和切原都在最終的選手名單里。”

        幸村點頭：“倒是難為你們肯舍得越前了。”

        真田愣了一秒：“但越前難道不是在和不二競爭最后一個席位嗎？”

        幸村輕輕嘆了口氣：“弦一郎，你覺得不二君和切原兩個人，誰的定位跟越前更相似呢？”

        “更何況切原和越前是同在英美里組。按照常理推斷，一個教練對自己組里的推薦名額肯定是有限的。”

        真田看向英美里：“所以是你在越前和切原之間選了切原？”

        “準(zhǔn)確來說不是我選擇了他。”英美里在素描本第一頁上畫了一個q版幸村大頭，“而是他的表現(xiàn)讓所有人選擇了他。”

        “實力和追求勝利的決心他都有。所以幾個教練綜合考慮后，還是選擇他作為首發(fā)。”

        幸村笑得一派和氣：“這一次也是托了英美里的福，切原才能有這么大的轉(zhuǎn)變、獲得這么好的機會。不過現(xiàn)在看來，上次合宿之后你給柳的那套訓(xùn)練計劃就有些淺了。”

        英美里秒懂，也笑得溫和可親：“精市說的有道理。選手的水平當(dāng)然是逆水行舟，不進(jìn)則退。不加強訓(xùn)練怎么行呢？”

        兩人對視一眼，整個病房充滿歡聲笑語。真田則在這片歡聲笑語中抖落一地雞皮疙瘩。

        安息吧，切原。他想，至少你不會知道是誰害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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