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把桃花攬進懷里，輕輕拍著她的背，等她情緒緩和。
  桃花很快就平復了情緒，用袖子仔細的擦臉，仔細的抖著身上的麻衣。又用腳扒拉地上的土，將碎屑掩埋。
  林青看她嘴角干涸的血漬，遞給她一竹筒水:“喝點水，在洗把臉。”
  桃花沒有喝，只是倒了點水在手心，胡亂的抹了把臉，裝了滿滿一背簍南瓜，背上往回走。
  嚇得林青趕緊去扶，她真怕那么大的背簍把竹竿似的桃花壓折。
  “我來背吧！我力氣大。”
  桃花沒有停，她細細的聲音從嗓子里擠了出來:“不用，新來的是不用干活，后面如果不干活，就不給吃飯了。”
  放下收好的南瓜后，桃花背著空了的背簍，又開始往外走。
  林青跟在她旁邊問:“除了讓你們種地，還讓你們做什么？”
  桃花的身子僵了一下，低低出聲:“生孩子”。
  林青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以東國人的劣性，自己應該想到的。
  似乎感覺到林青的壓抑，桃花又開始講訴:“我在這里十年了，剛開始被送來的人很多，最多的時候，一個月就有幾十上百個。近幾年慢慢的就少了，今年你是第七個。”
  “我是第七個，還有六個啦，你可以帶我見見她們嗎？”
  桃花搖搖頭:“見不到了，她們和我們不一樣。我們是自愿來的，他們是被迷暈進來的。她們知道這里的一切后，有逃跑的，有組織人反抗的，后來都死了。”
  林青又是一默。
  收了一天的南瓜，中午也是喝的麥粒湯，南瓜塊。
  林青眼底的恨都快藏不住了，東國人的基地卻要我南國子民的血肉澆筑。
  她心里默默期盼著當康，快些回來，我需要你。
  又過了一天，桃花告訴林青，她可以隨意逛，不用跟著她了。
  林青就開始到處走，半天時間就知道另外兩個洞是什么情況。全是男性的山洞，是從山外哄騙來的落魄者。他們基本都在新炸平的山地建房子。
  中山四郎會挑選一些他認為合適的人，與有著東國血脈的女子結合，生下更多的孩子。這些人住在另一個山洞。
  這里的人每天都要吃一粒藥片，說是能防止濕氣入侵，提高抵抗力。
  生的孩子養到三歲后，就會離開母親，有專人教養，優秀的孩子在七八歲時就會送到山外。普通些的就會留下，訓練作戰能力，守護此地。
  走遍無人阻攔的地方，林青準備回山洞看看留守下來人的情況，就遇到了中山四郎。
  他站在一排木柵欄旁邊，面上是和藹的微笑。看到林青沒有停下來，他抬手示意林青停下。
  林青眉眼微抬，往旁邊站了一步，與中山四郎拉開距離。
  中山四郎上下打量林青，對她的沉穩平靜滿意極了。損失百余普通血脈，換來這樣一個優秀的母體。相信數十年后，他就會擁有一支優秀的特種兵團。
  “你的新名字可以告訴我了嗎？。”
  聽著對面人字正腔圓的南國已經普及的發音，林青覺得無比別扭。
  中山四郎沒得到回答，也不惱，輕笑出聲:“對了，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中山四郎，是苦山山脈的管理者。這里的人都稱呼我為中山將軍。”
  林青微微抬頭，與中山四郎對視:“我是林青，以前叫林青，現在叫林青，以后還會叫林青。至于你，不配做苦山的管理者。我，還有苦山生靈，都不同意。我建議你的名字去掉一個字，會更名副其實，就叫中山狼。”
  中山四郎看著平靜卻強硬的林青，緩緩開口:“沒關系的，你只是不明白我遠大的抱負。不明白我們是來拯救你們的，時間到了，你會加入我們的…”
  “不會有這一天的。”林青打斷了中山四郎的話:“不要試圖說服我，沒有用的。”
  林青說完，轉身走了。
  這一次，中山四郎沒有阻攔，目送著林青離開。可他的嘴角卻上揚的厲害，好，很好，他果然沒有看錯。在這寂寞的山林里，終于有了新鮮的事物。再矯健的獵物，都逃不出優秀獵人的手掌心。
  一切才剛剛開始！
  林青在三個山洞里走動著，觀察留守人員的狀態。每一個人都不會搭理林青，似有似無的抗拒著她。
  林青知道，這都是中山四郎的手段。他所說的絕對的公平，是擁有同樣的物資，即使吃不完，用不上也不能分給別人。舉目無親人，伸手無人助。這樣時間久了，人就會冷淡，不會出現抱團的人，管理起來，就會方便許多。
  桃花告訴林青，新來的人，都會由表現優異的人帶領。如果新人出現問題，帶領人就會受罰，所以新人就無人親近。陌生的環境，冷淡的人際關系，此時有人和善相待，絕對會死心塌地的擁護。
  還有那增加抵抗力的藥物，林青絕不相信是這樣的功效。如果有這樣的好處，怎么人員衰敗的厲害，整個山洞內，都沒有超過五十歲的人。
  那些不能生育，不能勞作的人，都去了哪里？
  兩日后下午，林青往嘴里塞了一顆帝休果實。她怕壓制不住心中的戾氣了，就在剛剛，一個枯瘦的婦人難產死了。
  無人痛心婦人的慘死，只是遺憾孩子沒留下來。
  林青嗅著空氣中的血腥味，狠狠的閉了閉眼。她只怪自己的力量太弱了，不能立刻解救這些苦難中的人。
  當康，我要怎么辦！
  有士兵進來，用草簾卷了尸體，木架子一抬，一個女子的一生就這樣屈辱結束了。無親朋相送，無一人哀慟。
  這幾日里，林青雖然沒有和難產女子交流過，卻也是見過她的。干瘦的身軀掛著寬大的麻衣，她都沒看出那是個孕婦來。
  以桃花的講述算來，前幾年每年都有成百上千的人被騙來，后來漸少。粗略計算，十年間被騙人數都上萬了。路上傷亡的除過，在山洞里的十不存一。
  多么驚人的數字，這樣的人間地獄，不知還有多少。
  林青不敢想下去，又塞了一顆帝休進嘴。
  怒氣淡了些，眼底卻一片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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