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戲是皇后娘娘點的，皇后也不知是不是不識趣，點了這出戲后還時不時跟太后討論兩句。而太后大概因為年紀大了，很多都不記得了，所以兩人也沒說上幾句。

        牧野一時悲涼，似乎卡住了殼不知道怎么應對，莫凡嘆了口氣，決定幫他一把。

        “祖母喜歡聽嗎？”他湊過去問，“其實之前孫兒跟太子和母后都商量過，孫兒想感謝后宮諸位對孫兒的照顧，所以想要送禮給大家。太子殿下說祖母喜歡聽戲，母后也喜歡聽，孫兒便去問了母后。是母后告訴孫兒祖母喜歡這個戲班子，孫兒這才聽了這家戲班，只是看祖母好像對他們并沒有那么熟悉，是許久沒聽的緣故？”

        太后頓了頓，完全沒想到還有這么一出等著她，她對這個戲班子熟悉？“祖母年紀大了，又經(jīng)常在佛堂誦經(jīng)，所以不太記得以前聽戲的事了。你們喜歡就多聽聽，祖母這就要走了。”

        “可是祖母，你最喜歡的那一出，還沒開始呢。母后說以前你們經(jīng)常偷溜出去聽呢。”

        莫凡一臉天真地看著太后，整個院子突然都安靜了，他在說什么，這種事也是能直接說出來的？就算太后娘娘以前愛聽戲，會出宮聽戲，但怎么能說是偷溜呢？

        感念太子妃請她們聽戲的幾宮主子一時愣了神，回過神來就想著要怎么幫她一把，這姑娘是不是在息國皇宮被慣壞了，這種事也敢直接跟太后說？

        皇后卻面無表情，一臉的莫測高深，只是看了眼太子妃，便又看向太后。似乎默認了太子妃的話，她們以前真的偷溜出去過，只是為了聽戲，這本沒有什么好否認的，宮里的老人都知道，甚至連陛下都碰到過她們，還幫她們打掩護。

        太后愣住了，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許久，她輕笑，“剛才還說你是個好孩子，讓大家都幫著你一點，現(xiàn)在這是在告訴我，我看錯了？”

        莫凡沒有回答，他只是深吸了口氣接著問，“你認識莫九靈嗎？”

        “莫九靈，是誰？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就是莫九靈啊，祖母，我在說什么，我只是想向你介紹我自己。息國九公主，自小在息國皇宮長大，未曾去過其他地方，莫九靈。”

        “太子，還不把你家這位精神不太正常的太子妃拉走，她知不知道她自己在說什么？老太婆雖然年紀大了，還不至于癡呆到這個地步，她是在逗我？”

        牧野沒有回答，皇后卻輕輕嘆了口氣，“罷了，你們先退下，我來吧。”

        “皇后這是要干什么？有什么不妨直說，不要給哀家打啞謎。”

        “母后，您真的要我們直說？”皇后看了眾人一眼，“也罷，大家都不是外人，有些事遲早會懷疑，也會傳出去。本宮想先問問各位姐妹，你們有沒有發(fā)現(xiàn)，太后跟之前有些不一樣？當然，本宮不是危言聳聽，只是想要證實一些事，今天的事也不會傳出去，所以大家有什么說什么，不要拘束。本宮向大家保證，你們不會被秋后算賬。”

        眾妃嬪一時愣住，沒明白皇后話里的意思，這是在懷疑什么，懷疑太后？會不會太大逆不道了一點，此事要是被皇上知道……

        “你們瘋了？”太后一瞬間站了起來，“哀家還不知道，原來你們藏了這么深的心思。”

        “母后不必將怪罪他們，他們年輕，沉不住氣。本宮其實有提醒過，讓他們不要這么快攤牌。哪里知道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已經(jīng)不受我們左右了。母后與我一共出去過幾次，您還記得嗎？您是不是又要說年輕大記不住了，那母后還記得我們最后一次一起出宮，是在什么時候嗎？”

        “前陣子太子大婚，我們不還一起出去過？”

        “哦，怪本宮話沒說清楚，就我們兩個，一起出去是什么時候？”

        太后想了想，“前兩年，一起出去聽戲？”

        “沒錯，確實是一起出去聽戲。”皇后點頭，看她似乎松了口氣，又補了一句，“但不是前兩年，是五年前。您是前兩年來的？”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太后急了，沒想到自己答錯了，她以為太后肯跟皇后一起出去聽戲是關系真的好，所以她來了之后，她們倆才沒有一起出去。其實不是，太后和皇后是在出宮被皇帝陛下撞見之后，才沒有再出宮的，皇上為她們打了掩護，但她們也不想再讓皇上為難。畢竟一國之君，一言一行都在天下人眼里，他不能一直縱容自己的母親和妻子不守規(guī)矩。兩個人也不想為難陛下，便不再出宮了。偶爾會召戲班子入宮，便是難得的消遣了。

        眾妃嬪這才看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一時有些不可置信，真的有這種可能？但仔細一想，還是在近兩年察覺出了一些端倪。

        “以往逢年過節(jié)，太后娘娘都會把大家召集起來吃一頓飯，會分一些屬于那些節(jié)日的食物給我們，小輩們會多分到一些。但這兩年太后娘娘以要在佛堂誦經(jīng)為由，不再召集大家一起吃飯，最開始我們覺得少了很多過節(jié)的氛圍，慢慢也就習慣了……”

        “是啊，太后娘娘最疼的就是小輩，可這兩年對皇子公主們愛搭不理，也是說要誦經(jīng)。臣妾就是覺得，往年太后也會誦經(jīng)，但一大家子團圓的宴席都會準備，現(xiàn)在也誦經(jīng)，這些卻再也不準備了，少了很多，人情味。”

        “臣妾經(jīng)常會繡些手帕荷包送給大家，太后娘娘尤其喜歡妾繡的荷花，往年妾都會給娘娘繡十好幾條，這兩年，娘娘不喜歡妾繡的了，妾便沒有再送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倒是越說越熱鬧，只是太后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幾個人說過之后她便一拍桌子，“怎么，哀家喜好有變也不行，更喜清靜也不行，非得按你們以為的來？哀家這日子是不是自己不能過了，非得過給你們看？”

        她這么一說，大家自然覺得她說的有理，這也是她們以往覺得奇怪也不會說出口的原因。一個人脾氣性格改變，喜好改變似乎都很正常，人就是善變的，一會兒喜歡這個，一會兒喜歡那個。她們也不好說什么，現(xiàn)在說到可疑之處，自然會把以前覺得奇怪的地方說出來，可被太后這么一說，又顯得她們小題大做。

        “母后說得對，人總是會變的，但一下子變那么多，您以為躲在佛堂，不經(jīng)常出現(xiàn)，就不會被懷疑？且不說你記不住你喜歡的戲喜歡的曲，就說你的吃食，這兩年口味也逐漸變了。一條兩條可以說是巧合是一個人正常的變化。可三條四條甚至更多的變化，難道不該懷疑？”皇后咄咄逼人走近太后，“母后可聽說過，紅蓮教？”

        “什么，什么教？”太后差點被皇后逼得破防，但很快又穩(wěn)住了，“哀家不知道皇后這么做有何用意，又或者，是你們這位太子妃對哀家有想法？有什么不妨直說，你們這么做還有沒有把哀家放在眼里，皇帝知道嗎？”

        “有什么事不妨跟朕說。”皇上突然出現(xiàn)，后宮一群妃子嚇壞了，慌忙跪下行禮，心里懊悔不已。皇上最注重孝道，太后被她們?nèi)绱酸槍Γ�怕不是統(tǒng)統(tǒng)都得打入冷宮。

        可她們說的是事實，以前只是私下說說，現(xiàn)在連皇后都在懷疑，要罰也是皇后先被罰，她們最多就陪著蹲個冷宮罷了。

        皇上過來先給太后見了禮，這才看向跪著的一大片，“好熱鬧，你們這是要干嘛？”

        “他們倒是好膽子，皇后，太子，太子妃帶頭，集體懷疑哀家呢。”

        “懷疑母后？”皇上好奇，“懷疑母后什么？”

        “懷疑哀家，被人換了，不是真正的太后。”太后咬牙切齒，憤恨看著跪在地上的一群。

        “那母后是嗎？”皇帝轉頭，輕聲問。

        “什么？”太后似乎沒聽明白，“皇帝，你知道你在說什么？”

        “朕自是太子起，母后便沒再教導過朕，朕每日不是在太傅身邊，就是在校場，母后每日晚膳會等著朕一起吃，我們每天就那么點相處時間。所以，朕對母后，不算特別了解，卻從來不知，母后什么時候愛呆在佛堂了。”皇帝陛下頓了頓，“母后以前誦經(jīng)禮佛，說佛佑世人，所以從不排斥在人間行走。以此教導朕，一國之君也不能一味高坐廟堂，便以為懂得人間疾苦了。你要走出去，也要走下去，去看看他們，你的子民的生活。母后還記得這句話嗎？”

        太后頓住了，她一時想要辯解因為年紀大了，很多事記不住了。可這句話居然是老太婆說的，可相當了不起。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莫凡對這句話的觸動也相當大，他看向太子，沒想到這位的祖母，居然這么的，有智慧。紅蓮教說是為天下女子做主，可其實要怎么做主，她們并不知道。她們所看到的，也許都沒有太后看得明白。她們沒有往下看，而是一直想往上走。只看見了上面的風景，沒看到下面的苦難，這也算為普通女子做主？

        “母后大概是不記得了。”皇帝陛下為太后娘娘解了圍，“接著唱戲吧，朕也聽一出。”他抬手讓戲班的人起來，然后點了一出戲。

        


　　(https://www.dzxsw.cc/book/30810487/30311690.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