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人對未知的事物會產生恐懼,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即使是再堅強的人,也必有自己所恐懼的事物。
雖然從小就能看見一些旁人不能視的非人之物,不代表她能面不改色地接觸它們,能夠從怪物的手下死里逃生無疑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不過現在還沒到可以放松的時候。
渾身酸痛,眼皮沉重的不愿睜開,卻只能勉力支撐,身上細小的傷口在海風中產生刺激的痛感,手臂、大腿都沉重的不像是自己的,腿像是灌了鉛抬不起來,每一步都沉重地疲憊不堪,大腦悶悶的,聽不見一絲外界的雜音,只有自己一下一下激烈跳動的心跳聲無比清晰。
伊地知沒有直接將漆園鹿送回旅館,而是帶她上了停在路邊的黑色轎車,伊地知拉開車門,邀請漆園鹿上車:“漆園小姐,請上車。”
漆園鹿看了一下自己在洞穴中滾地逃命而撕裂的衣服和身上的血跡,要是弄臟了車子就太失禮了。
“沒關系的,工作車輛就是用來移動傷員的,不必擔心。”伊地知發(fā)現了她的猶豫,很及時的解釋道。
車載著漆園鹿駛向東京的方向,沿著崖壁的公路大概行駛了40分鐘,最終停在了一個偏日式宅院風格的建筑前。
從大門一晃而過看見了學院,但是這里完全不像是學校,反而比較像什么御曹司的古典宅院,大的出奇,建筑與建筑之間也相隔甚遠。
伊地知帶著漆園鹿進了其中一棟建筑內,外觀是日式,內里的裝修卻很現代,像是醫(yī)院的停尸房,墻壁是斑駁的瓷磚,屋內有許多冰冷的讓人望而生畏的手術器具、半面墻壁的停尸柜和一張金屬解剖床。
漆園鹿正觀察著房內的器皿,身后傳來門打開的聲音,接著是“噠噠噠”高跟鞋底踩在地板上的聲音。
“這么晚怎么來了,伊地知。”這是非常冷靜、成熟的磁性御姐聲線,進來的女生穿著白色長褂,一頭黑色的柔順長發(fā),斜劉海遮住了額頭,眼下一枚淚痣,涂著鮮紅色的唇彩。
她一邊撩著頭發(fā)一邊走進房中,眼下是濃重的青黑色黑眼圈,一副疲憊困頓的樣子。
伊地知連忙鞠躬,講明白現在的情況:“家入小姐,這是今天被咒靈所傷的漆園,麻煩您替她治療。”
家入硝子側身看著站在解剖床邊的女孩,瘦弱纖細的身軀上布滿傷口,露在外的四肢上全是血痕,最重要的是,很明顯她是被詛咒了啊。
而且被詛咒的時間不是近期。
她隨意地揮了揮手,讓伊地知先出去:“交給我了,你先出去吧,伊地知。”
空曠的房間里只剩下了兩人,漆園鹿鞠躬自我介紹:“家入小姐,您好,我是漆園鹿,麻煩您為我治療。”
家入硝子走進幾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真是個懂禮貌的好孩子呢,”她拿出一件備用的T恤,遞給漆園鹿:“先把衣服脫了吧,換上這個。”
女生在女生面前應該不需要害羞吧,漆園鹿聽話的脫了衣服,露出白皙的肌膚,愈發(fā)顯得身上的傷口和青紫的淤痕駭人。
在家入硝子的反轉術士下,漆園鹿身上的傷口和淤青很快就消失不見,她伸了伸胳膊,一點不適的感覺也沒有,她神奇地看著面前和普通女性沒有什么區(qū)別的女生,卻抬手之間就解決了至少幾天才能治愈的傷口,還一點傷疤都沒有留下,語帶驚喜:“治好了,好厲害。”
家入硝子笑一笑,摸摸她的頭發(fā):“沒錯,只要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就可以了,等會讓伊地知送你回去吧。”
她走出房間,叫來了守在門口的伊地知。
漆園鹿鞠躬向家入硝子致謝后,離開了這詭異的病房,伊地知依然開車送她回去了海邊的旅店中。
“漆園小姐,今天的事情,請不要和任何人談起,連今天一起的朋友也不行的。”下車前,伊地知囑咐道。
漆園鹿停住推車門的手,點點頭:“那今天發(fā)生的事,大家全都不記得了嗎?”
“記不記得都對他們的生活沒有影響,不如說不記得反而是件好事。”伊地知坐在方向盤前,從倒車鏡中只能看見他反光的眼鏡,“漆園小姐只要當做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就好。”
漆園鹿沉默一下,還是相信了專業(yè)人士的建議,輕揚嘴角:“我明白了,謝謝您,伊地知先生,再見。”
她站在原地,目送車輛越行越遠,逐漸消失在漆黑的公路盡頭。
旅店老板娘站在門口的迎賓處,發(fā)現她這么晚還在外面逗留,迎上來打招呼:“小姐,這么晚怎么還不回去休息。”
時鐘的時針已經指向夜里12點,旅客們都已經回房休息,很少還有在外游玩的。
“我這就回去,”漆園鹿淡淡一笑,向旅店走去,在上樓梯之前,她躊躇一下,問道:“赤司君他們已經回去休息了嗎?”
老板娘一臉的理所當然,很自然的點頭回應:“是的,在天剛黑時就已經回來了。”
聽見這句話,漆園鹿內心的巨石總算放下了,雖然伊地知先生已經說過他們安全了,可沒真正見到心中總還是有些擔憂。
還有涼太,和她一組還受了傷,現在身體應該沒事了吧。
在家入小姐的治療下,身上所有的傷口已經愈合,但是白天劇烈運動和心神動搖的疲憊還是讓她身體一陣困頓無力,恨不得立馬躺在床上睡著。
輕輕拉開房間的門,桃井正在榻榻米的床褥上睡得正香,微弱的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在她得羽絨薄被上,顯得靜謐又美好。
漆園鹿摸黑簡單洗漱了一下,也拉開杯子躺了下去。
還以為會是一個不眠之夜,沒想到很快就墜入了夢境之中。
……
“鹿!鹿!你在發(fā)什么呆啊,老師在叫你。”藍紫色卷發(fā)的小男孩拉著她的袖子,一臉無奈地喊著她的名字。
漆園鹿看著自己伸出圓滾滾胖乎乎的小手,拉住身邊的男孩,聲音像初生的幼貓奶聲奶氣說:“精市哥哥。”
男孩笑著,轉過頭露出一張過分明艷秀麗的白皙娃娃臉,“要認真上課哦,不要走神。”
這是……在夢里嗎?
漆園鹿望了望四周,這是小時候在淺川老師家學習時的房間,因為她和幸村精市最年幼,所以坐在最前排,淺川老師就在她面前一米距離的地方,一頭花白的卷發(fā),卻非常有活力,聲音鏗鏘有力。
身后是師姐藤井美奈子,她是個有點老好人性格的很沉默的女孩,在淺川老師門下的學生眾多,天賦異稟的不在少數,藤井美奈子算是很不起眼的一個,長相、家境、才能全都平平無奇。
但是因為性格好,所以人氣很高,是人緣最好的學姐,漆園鹿很喜歡和她一起畫畫,她總會很溫柔地指導漆園鹿,還會帶很多自己做的點心給她。
曾經她們是很好朋友,直到發(fā)生了那一件事。
那是個很普通的周末,漆園鹿結束了在淺川老師家一天的學習,和藤井美奈子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陽的光輝是鮮血一般的紅艷,潑墨似的灑在世界的每個向陽的角落。
正是太陽下山的逢魔之時,傳說黃昏前是陰陽兩界交替的被詛咒了的時間,是一切混亂產生的源頭,幽魂、邪魅和所有魑魅魍魎會在此時現身常世,蠱惑心懷不軌的人們,造成現世的紛亂。
殷紅的夕陽余輝給萬物披上一層朦朧的如蟬翼般的紅色光暈,藤井的臉上仿佛罩了一層面具,模糊不清,她的聲音溫柔的發(fā)膩,掩藏其中的是漫無邊際的深深嫉妒之情。
對一切毫無所知的漆園鹿跟在她身邊,一如既往地跟她揮手道別,胖乎乎的嬰兒肥小臉上笑的看不見眼,“美奈子姐姐,下次見。”
到這里還是很平凡的日常,異變突生——
漆園鹿準備回家,她家就在藤井宅同一條街上的隔兩家離的很近,屬于小孩子敏銳的直覺,讓她發(fā)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她猶豫地慢慢轉過身。
藤井美奈子沒有動,她站在原地,既沒有回應漆園鹿的告別,也沒有回到自己家中,她痛苦的彎起腰,脊背彎曲成人類絕對達不到的地步,濃郁的黑霧從她的身體蔓延開來,形成一個巨大的非人狀的黑影,無數猩紅的眼球倏地睜開,濃重的憎惡、痛恨幾乎要擰成實質,似利刃般破空而來。
她一向溫和的臉上只余下扭曲的仇視和嫉妒,眼球血紅突出,原本清秀的五官緊緊的抽皺在一起,鼓吻奮爪地伸出長出鋒利指甲的手,就要奔來抓住漆園鹿,兩人的距離不過幾步遠,只一眨眼的時間,尖利的漆黑指甲已經沖向直直的戳向怔然呆立在原地的漆園鹿的眼前,
漆園鹿如明澈的綠某瞳孔劇烈收縮,但是那指甲在離她眼球咫尺之距的地方停下了。
一只手止住了她的行動,像捏扁一個礦泉水瓶一樣輕易的,捏碎了她的腦袋,只剩下半邊臉的藤井美奈子不甘的視線依然緊緊盯住嚇呆了的小女孩,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吼叫。
她發(fā)出像是瀕死的野獸一樣低啞咆哮的嘶吼聲:“憑什么!憑什么,大家都喜歡你!我詛咒你——”
之后的一切如鏡花水月一樣湮滅了,漆園鹿的身體慢慢倒向地面,眼睛看到的一切都越變越模糊,意識越來越薄弱的她眼中只有藤井美奈子破碎的殘肢和有著雨收云散后煙波浩渺藍眸的男子。
……
“鹿!你醒醒啊!”
作者有話要說:沒錯
和鹿妹的眼睛有關
馬上就是最不想寫的分崩離析的彩虹戰(zhàn)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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