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的那兩周，除了平日里規(guī)劃得當按需學習的汪妙之外，我和染瑩都一仍考前舊貫：點燈熬油，眼圈烏黑，面色蠟黃，痘痘泛濫。專業(yè)課沒什么可復習的，該咋地咋地。平日里找人替點名的公共課書本開始被高效狂噬。我們仨公共課的開課時間基本一致。仨臭皮匠把章節(jié)平均分攤到個人，將其中知識點編成順口溜，開碰頭分享會時各自解釋自己的創(chuàng)作思路，常常笑到飆淚。以致有次我在考公共課答到某些順過的題目時因想起那些繞口令忍不住趴桌上頻頻開笑被監(jiān)考老師視作異端而屢屢投來或狐疑或驚異的眼神。只要你能作，考試也快樂。

        甜中帶澀是生活給的，苦中作樂是自己掙的。

        我們要的不多，考試統(tǒng)統(tǒng)都過。假期前去一個演歌廳慶祝，領(lǐng)位將我們帶到離舞池較遠的一個卡座，拿來歌單讓我們點歌。染瑩推脫不過，她畢竟是我們的音值擔當。人在卡廳里不得不來首。染瑩很少唱別人的歌曲，最后只好選了首大街小巷無人不跟唱的《那時的我》，準備我們仨一起禍禍。

        我們仨一邊兒看著按簇分布的人形剪影隨著節(jié)奏搖來晃去，一邊兒扯著嗓子聊著假期計劃。聽到我們點的歌前奏起了，汪妙和我拽著染瑩準備跳上臺去。現(xiàn)在想起來我們還真是社交牛逼。不過昏暗的燈光下，你不是你我不是我誰還管誰說什么……

        剛起身就發(fā)現(xiàn)一個身影已經(jīng)抓起了話筒，還捎帶著撩發(fā)晃臀的備唱動作。我們仨回到座位，一個服務(wù)生隨即走過來表示歉意，說是有人搶了歌，下曲還放這首，我們到時再上。染瑩一貫的作風：棄唱。汪妙不依：“好容易才輪到我們……”

        “那時所有的喧嚷，那時所有的迷惘……”歌聲一起我們仨馬上接住了彼此頓悟的眼神兒。梁涼充分利用著剪影效果，身體語言遠超聲帶表達。一曲已畢，喝彩的獻花的，擁躉不少。我們仨也沒吝惜掌聲。就聽得麥克風那頭兒工作人員刻意的報幕：下面有請32臺嘉賓為我們再次獻上這首歌。這算是點兵點將了，是在將剛剛打亂的次序重置。其實流行歌曲耳熟能詳?shù)木湍敲葱�，這樣的情況并不鮮見。染瑩在我倆的挾持下別扭地上去了。

        前奏一響，染瑩的沉浸勢必啟動，那是我和汪妙撤退的絕佳時機。當只聽到她一個人聲的時候，染瑩睜開眼左右盼顧，我倆已經(jīng)立在座位邊比v了。毫無懸念，兩三句之后，在場所有人的頭部剪影一致轉(zhuǎn)向聲源。我也看著染瑩，她瘦瘦長長地站著，豐豐滿滿地唱著，想著那么單薄的軀體是如何成為一個戰(zhàn)場，讓所有的情感在上面廝殺的？

        那時所有的喧嚷

        那時所有的迷惘

        那時的我很流浪

        那時的我不在場

        那時我容易感傷

        那時我總在路上

        那時我無法抵抗

        飛蛾撲火的力量

        一路上走得慌張

        沒時間留戀過往

        曾經(jīng)的蕩氣回腸

        早散了它的芬芳

        記憶習慣了撒謊

        任想象平添分量

        夜幕也會有漏光

        或許是心的方向

        你命令我飛翔，卻讓我不張望

        懷里揣著翅膀，拿出只為拭傷

        讓我瞥見夢想，卻不敢大聲唱

        終于可以向陽，卻已錯過成長

        ……

        沒有比默默地行注目禮更能表達欣賞了。染瑩回歸座位的途中受到的這種禮遇顯然是觸動了某些人的神經(jīng)。梁涼那桌突然熱鬧非凡，劃拳吆喝得不亦樂乎，一副我的地盤我做主誰與爭鋒的樣子。

        在我舔干凈熱愛的冰淇淋紅豆冰之后我們準備結(jié)賬走人，突然出現(xiàn)一位醉醺醺的赤臉漢，他指著染瑩：“小姐，跟我合唱一曲。”當年有一段時間“小姐”這個詞有著本義之外的色彩，沒人喜歡被這樣稱呼。染瑩眼都沒抬：“不好意思，我不是小姐，我也不跟人合唱。”

        “喲，不給面兒是吧？”

        “一首歌給你一百塊。”

        我和汪妙也沒見過這種陣勢，怯怯地解釋著：“不是錢的問題啊叔叔，我們是學生，要回宿舍了……”

        赤練漢伸手過來拉染瑩，染瑩奮力一推，赤臉漢大腦混沌，重心不穩(wěn)，一屁股坐到地上，酒被墩醒了半分。臉上掛不住這下更來勁了，起來沖著染瑩吼到：“小丫頭片子，我看你今天怎么回去……你給我過來！……”

        卡廳老板也忙過來解圍，“大哥，算了吧，她們還是學生……”

        赤臉漢抓著染瑩的胳膊不丟手，嘴里不斷地罵罵咧咧。

        那個熟悉的聲音又竄出來：“讓她們回去吧，大哥。大家都是出來玩兒的，開心最重要，對吧？”赤臉漢轉(zhuǎn)臉看著這個突然跳出來的男生，剛要發(fā)作，看著他后面還站著好幾個同齡人，只好斂著些。章巖給我們使了個眼色，我們仨趁勢離開。后面的故事我們不得而知。

        梁涼第二天早上才垂頭喪氣地回來，目光只要沾到染瑩便立馬兇狠起來。好幾次尋了借口準備開戰(zhàn)，都被染瑩的不予接應(yīng)擋了回去。

        我們和梁涼的關(guān)系降到冰點，連敷衍也省了。


　　(https://www.dzxsw.cc/book/30794086/31387946.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