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悠目送柳如煙離開后，回頭卻看見柳卿卿神色有些恍惚。

她有些心疼，想起了小學那個被欺負后不哭也不鬧的沉默小女孩。

她還記得，在某個放學的黃昏中，柳卿卿對她說了人生里的第一句話。

那時才十歲的柳卿卿縮在墻角低著頭，聲音細若蚊鳴。

“那個，你……能不能先不要靠我這么近？我……我怕會給你帶來不好的事情。”

林悠感覺她和過去的自己一樣，像一個傻瓜

她們后來快速成為了朋友，她用了六年陪柳卿卿走出了陰影。

也見證著她從怯懦自卑變得開朗活潑。

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林悠感覺心中不是滋味。

“卿卿，你……還好嗎？”

柳卿卿回過了神來，看向自己的好友勉強笑了一下，但眉頭依然輕輕蹙著。

“我沒事的，可我師傅的電話打不通了。”

“他之前……一直沒有這樣的。”

林悠愣了一下，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難道這么快就要把玄宵真人進醫院的事情告訴她嗎？

因為成空法師和柳如煙都說過，玄宵真人基本上已經沒事了，只是需要休養。

可是再等一個上午，或許那時候就已經醒來了，那時候再告訴柳卿卿會不會更好？

看著林悠臉上神色掙扎的樣子，柳卿卿感覺心頭一片地方忽地刺痛了一下。

“悠悠，你知道我師傅的情況對不對……”

“他是不是……”

說到一半，柳卿卿哽咽得再也說不下去，臉上淚水滑落了下來。

她想起了小學被舅媽趕出家門時，在門口遇見的那個青年男人。

他身上穿著又寬又長的袍子，雖然比自己的還要破舊，但是很干凈。

而且他的聲音比她要大得多，柳卿卿甚至感覺比舅媽的聲音更大。

“卿卿你們不想養，我來養！”

“這喪門星，你要養就養，誰稀罕似的。”

“臭道士……你瞪著眼睛看我干什么，哎，別過來！”

“和她道歉！”

“我……”

“道歉！”

“好好好，我道歉……”

那一晚，舅媽第一次對她說對不起，而她也重新開始跟著這個男人開始了生活。

一開始她還有些害怕，可后來就不害怕了，因為這個男人雖然看起來怪怪的，可總是能讓她吃飽飯，也會教她一些道理。

她聽不太懂，但是感覺很安心。

只是……她有些想媽媽了。

媽媽也會想她嗎？

后來在一個晚上，那個男人難得取了瓶酒，自己喝了起來。

酒后他指著星空告訴她，就是媽媽讓他過來照顧她的。

那一晚，她好開心啊，原來媽媽沒有怪她，也沒有不要她。

可她最后還是哭了。

她知道，原來就像舅媽說的一樣，她再也見不到媽媽了。

看向林悠，柳卿卿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下。

林悠慌亂了起來：“不是，不是，卿卿你別多想。”

“他確實出了意外——”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沒有什么問題，就是在醫院，很快就會醒來的的。”

林悠好久沒看見柳卿卿哭了，急中生亂，感覺越說越麻煩。

最后只能抓住柳卿卿的肩膀，盯著柳卿卿梨花帶雨的臉。

“卿卿，我沒有騙過你的，對不對。”

“宵叔他只是暫時昏過去了，成空爺爺已經幫他檢查過了。”

“他很快就能醒來的，我保證！”

柳卿卿看著林悠信誓旦旦的樣子，愣了一下，然后輕輕點了點頭。

林悠看見柳卿卿氣息從哽咽中慢慢恢復過來，也溫柔地幫她擦去了臉上的眼淚。

然后忽的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嘴角翹了起來，眼神意味深長。

“說起來，你和葉塵……”

柳卿卿沒有想到林悠突然問這個問題，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她偏過了頭，但白凈的臉卻控制不住的有些微微發紅。

“就，就普通同學啊，能有什么，你別多想。”

看著柳卿卿偏頭的樣子，林悠貼了過去。

“普通同學？我也沒說有什么啊。”

聽著林悠在耳邊的聲音，柳卿卿連耳朵也開始變得赤紅了起來。

感受著好友臉龐傳來的熾熱，林悠心中已經有了判斷，正想說些什么。

忽的，柳卿卿抬起了頭，臉上還有未完全散去的紅暈，輕輕咬著嘴唇。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哭過，眼睛里氤氳著柔柔的光。

“悠悠……你覺得……葉塵怎么樣？”

林悠愣了一下。

她一直和葉塵不怎么對付，但是不得不說，葉塵似乎還和自己的好朋友挺合適的。

他平常就一副笑嘻嘻的樣子，干什么都天不怕地不怕的，對自己的朋友也從不虧欠。

雖然有時候會逞強，但腦子很靈活，關鍵時刻有分寸，人緣也一直很好。

其實，全班也就她和王志立兩個人和他有些不對付吧。

如果是他的話，說不定真能照顧好柳卿卿。

只是，現在神秘復蘇在即，他又只是一個普通人……

但轉念一想，普通人又怎么樣？她一個多月前也是普通人。

現在不照樣成了聚靈境。

而且現在宗教管理局正好要向社會普及神秘復蘇和修行法則。

看葉塵平常和自己過招那皮實的樣子，換其他人說不定早涼了，也就他還能這么囂張。

說不定還是個武學奇才呢。

忽的，她又想起了柳如煙對葉塵關心的樣子，心里便像貓撓了好多遍似的。

于是，她下定了決心，不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好友的幸福，她開口了。

“我支持你！”林悠表情嚴肅，一臉認真。

柳卿卿慌亂了起來：“支持什么啊，我就是……”

“我支持你和他在一起。”

林悠的直球和支持讓柳卿卿有些不太適應。

“可是……我記得你不是一直討厭他嗎？”

林悠一臉嚴肅：“那是我的事，他人其實還不算壞，只要你開心就好。”

看到好友的態度，柳卿卿有些高興，又有些心疼她，最后帶著哭腔抱住了林悠。

“悠悠，你真好……”

感受著懷抱中美好柔軟的少女身軀，林悠眼中光芒銳利。

“葉塵，真便宜你小子了，要是照顧不好卿卿，你就給我吃刀吧。”

“悠悠，你剛剛說什么呢？好小聲啊，沒聽清。”

“咳，沒什么，我們先回去吧，一定不能讓大家靠近那棵樹。”

某棵大樹下，一位身形修長的少年忽的揉了揉鼻子，然后打了個噴嚏。

他嘴里正嘟囔著什么，身后突然傳來了一道聲音。

“葉哥葉哥，快來，那邊說要開始上午的活動了。”

“okk，我馬上過去。”

葉塵擺了擺手，把手機塞入了口袋，向后走去。

在他身后樹冠的陰影中，一雙猩紅的眼睛，靜靜的盯著他的背影。

隱約中，能看見眼睛里有尸山血海在不斷地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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