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VOL.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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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泓午休比較自由,可回教室或寢室,亦或是圖書館,校園之內,自行安排。教室里仍有一片人在,驚呼鬧騰,多媒體連著wifi,光明正大地放著音樂,無比放肆。
名校就是好,只要不犯法,大多是不受約束的。
逢宋撐傘走在路上,只有一個感覺,熱。
太陽高高掛在天空,像一顆炙烤的雞蛋;飛機在旁邊沖上云霄,刮出一道長痕;平坦的視線內,繞不過陽光,碧草,鳥叫,以及土黃土黃的貓。
之前有聽路年說過,東泓校園里有只校長養的橘貓,叫“小朝”,多么有希望的名字啊。
逢宋蹲下去,朝那只貓招手,她的耐心為數不多,三秒就消耗殆盡。她看貓,貓慢吞吞地舔著爪子,不睬她,反而換了一個姿勢,背對她睡覺。
逢宋覺得自己有夠無聊的,兩秒后,轉身朝教學樓走去。
這樣一路走,覺得時間過得好快。一景一換,走進教學樓,陽光弱了,視線恢復清明,身上的燥熱也在慢慢淡去。
她中午不準備休息,打算攻克生物選修外的題。一階一階,靠近目的地,早在轉角處就聽到了教室里的聲音。
高分貝音箱引導禁錮而疲憊的靈魂,狂歡,反彈,爆炸。以生命作火藥,點燃全場,墻壁上彩色粉筆炸飛,粉屑自由發揮,視線沉淪。
看看這一切,這節奏,沖破束縛。
說不清楚心里到底是怎樣的感覺,可能是踏實吧。
學就好好學,玩就充分玩,這就是這里的規矩。
如果此刻有枕頭,那肯定現場羽毛炸飛,遍地白雪亂濺。
她剛準備進門,身后有人叫住了她,聲音雖溫柔,但有力量。
“逢宋同學。”
逢宋轉過身去,很快便認出這是校花常深幾,可是她與這女生沒什么交集。
她沖常深幾點了點頭:“請問同學你有什么事情?”
常深幾走到她面前,問:“請問你們班的語文科代表在嗎?我們要去文印室取資料了。”
逢宋轉到教室里看,視線從左轉到右,兩位科代表都不在,于是如實告知,掀起眼皮,第一次正面看常深幾。
要想成為女生的公敵其實很簡單,又茶又裝就可以,偶爾文文弱弱地捏著嗓子說話,風一吹就能倒下。男生心疼,女生厭惡,容易得很。
而在大部分人的眼中,常深幾就是這樣的形象。
逢宋之前在洗手間有聽到過女生對常深幾的惡評,評價有些惡毒,“騷貨/裝淑女/勾引蘭天”之類的,胡亂炮轟,任意宣泄。那時只是道聽途說,她沒有與話題中的人相處過,沒有辦法分辨是非。
雖然,她自認平時的忍耐度還行,但是當場差點沒忍住。最后,是杜婉挺身而出的。一人舌戰眾生,威武霸氣,單靠高嗓門就把場面給控制住了。
逢宋插著手臂,背靠在墻面上,慢慢抬起頭。
此時此刻,輿論對象就站在她眼前。
不到半秒,她對常深幾說請等一下,然后轉身進教室,拎起外套,取了一把傘,給劉敏和杜婉一并打了招呼。
出門之前,杜婉倏地站起來,遠遠喊了她一聲:“這個時候,文印室的老師應該也在午休吧?”
逢宋沒有被她的這句話威懾到,即是杜婉的嘴一向很靈,但此刻她看著眼前的這張溫柔的臉,內心多了抹不知名的安定。
杜婉開口了:“你不信我就看看吧。”
逢宋擺手:“走了。”
兩人下了樓,逢宋吃了閉門羹,眼前的鐵門被鎖住,窗格里沒有一似光線,這是老師下班了。
好在,常深幾早就習慣這樣的場面,她絲毫不慌,墊著腳,伸長手臂。她的個頭不矮,輕巧地從門上的窗戶上取了鑰匙下來。轉過來,沖逢宋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忽地身形定住,說:“逢宋同學,你的帽子里好像有錢。”
逢宋愣住,伸手盲抓帽子:“什么?”
常深幾走到她身后,在她的帽子里摸東西,然而走到她面前來,攤開手掌,露出兩張嶄新的一百塊,亮紅色。
逢宋接過攥緊,手里開始出汗,心里縈縈發懵。
有誰碰過她的帽子嗎?似乎沒有似乎有,是閔濟!一定是他!
·
進門后,發現文印室有兩張長木桌,上面堆了許多已經打印好的各年級資料,一般都是“xx屆理/文科班”的考題。
首頁都會提前標好班級,逢宋眼球一刻不停地轉。她做事從來都是要么不做,要么用心做。
常深幾在她的背后那桌找,提醒她:“我們這次是幾個班一起用的,應該比較厚。”
“好。”
“你是從哪個中學轉學過來的?”
“溪城a中。”
照理說,逢宋不會與第一次見面的人多言。畢竟之前的遭遇勸退了她交友的想法,但今日算是破例了。
常深幾這女生身上有股魔力,雖然是小有名氣的童星,但她沒有距離感,相處起來也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兩人雖是在不同的理科班,但部分教課老師是相同的。就著這一個話題,兩人暢談起來。小到某個老師喜歡拖堂霸占休息時間,大到某個大學的某個王牌專業的近年的收分情況。
天南地北,知心一場。
好似一場夢,少女們惺惺相惜,不畏懼天馬行空的想法,暢所欲言。
未來似乎是一件遙不可及的事情,篳篥與露水宛若并蒂蓮,不知以后身處何處,是南方,還是北方?是平城,亦或是帝都?
面對對方的回復,像是如獲珍寶,難得的知心人。
常深幾羞澀地笑笑,像是含了一塊糖,慢慢地化開,甜膩膩的,心里別有一番喜悅。
常深幾換到對面去找,蹲下身去,目光劃過一排排紙面:“你覺得老師與同學之間的關系,應該是怎么樣的?”
逢宋想了想,手上一停:“教與學相長也。”
常深幾問:“那你覺得學生能夠與老師成為益友嗎?”
逢宋搖搖頭,這肯定是不可能的,無關長晚輩,只是老師需要建立威信,否則很難以服眾。
“老師和學生的立場不同,他們的壓力來自于工作和上面發布的錄取指標。校職評估的考量很復雜,不是我們想象的那么簡單。”逢宋沒找到,折過身來,雙手撐在桌面上,心情因話題而變得沉重,“但是學生,現在階段最重要的是學習以及身心全面平衡。二者立場不同,成為益友的可能性不大。”
常深幾在最右側找到了《20xx年xx屆高三理科全國統一語文試卷》,她稍顯吃力地抱起來,沒提出讓逢宋幫忙分擔。最后還是逢宋主動來幫忙,分走了一半。
常深幾松了一口氣,才說:“你來之前,有一個男生,他很厲害,是我們的全校第一,也是省第一。叫閔濟,我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他,他之前就是就在你們班讀書的。”
逢宋抱著卷子在臂窩處,向上抖了抖,調整到最舒適的姿勢,卷子抖得“嘩嘩”響,把傘放到最上面:“嗯,聽我們班主任說過。”
“你喜歡你們班主任嗎?”
“”逢宋看著她的這雙眼睛,最終還是如實回答,“不喜歡。”
“為什么呢?”
“她應該是一個合格的商人,但絕不可能是一個合格的教師。”
常深幾走在她身邊,忽然冷笑一聲:“你們的班主任也是我們班的語文老師,我也不喜歡她,因為她為人處世的態度并不符合一個合格的老師,或者說她不是我們理想中那樣的老師。”
是嗎?但所有人都無能為力,不能理直氣壯地回老范一句“老師,您這樣給閔濟下定義不好”。
當時的同學沒這樣做,現在亦然。
老師和學生,外人一直贊為相輔相成。可圣人也會有偏差,更何況是平凡的教師?不可否認對于老師的感謝,但總有一部分人帶著偏見教學。
而家長一味的聽從,唯老師馬首是瞻,學生則成了夾心餅干,找誰理論?
過去,逢宋因為出眾,而導致換座位之后,有男生向她獻媚。絕非偶然,因此她當時的班主任打電話讓逢宋的母親到學校,特地為處理這一件事情。
美名其曰,為了引導孩子往正確且健康的方向去引導。
可最后呢?矛頭指向她,帶有偏見的視線快要把她射成個篩子,給她貼上了個“招搖”、“太過于自負”的標簽。表面上,光鮮靚麗;背地里,眾矢之的。
逢宋看了她一眼,她的背影瘦小卻堅毅,不知道她為何會說起這些話,常深幾的性格似乎不是這樣的。
怪了,也亂了,她們兩個人,出奇的偏離軌跡。
拋開庸俗的視角,逢宋嘆了一口氣:“有這樣顛倒是非的班主任在身邊,我倒寧愿相信那個人是無辜的。”
“那個人?”
“我是說閔濟。”
“我也相信。”常深幾忽然帶著同情的眼神,搖了搖頭,“一般人遇到這種事情,可能心態崩了,高考……肯定是會受到影響的。”
逢宋與她想到一處去了:“他當時肯定很難。”
“算了,不說他了。”幾秒的沉默之后,常深幾看了一眼懷里的試卷,日光猛烈,她被曬地臉發燙,趕忙低下頭去,“這份卷子應該是平時練筆,是去年那一屆的考題。我們這兩份是四個班的,其他班的不用管,她們不和我們這幾個班一起。一會兒,你只需要數夠數量就可以,然后發下去。”
逢宋抬高手臂,蹭了蹭睫毛,以及臉頰滲出的汗水,應下:“好。”
這才是現階段她們需要在意的事情,學生的本職就是學習。妄圖改變別人,簡直是春秋大夢。
逢宋微微瞇著眼睛,抬頭看了一眼湛藍的天空。
現在還沒到夜晚,不能做白日夢。
·
平城風大,逢宋早有體會。可這雨勢說下就下,太猝不及防了。
她沒穿外套,因為一看見就有點心不在焉,會想起那兩張火紅的鈔票。于是眼不見心不煩,故意疊好后放在了箱子里。
逢宋背著書包,里面只裝了一本“創新生物”,東泓本部發的,白冊是基礎題,藍冊考點密集。
深晚結束,她只剩下生物沒做,并非被難住,而是思緒亂飛,魔怔了似的。
耳邊仿佛能聽見他低沉的嗓調,在當年的場景里,攝像頭對準他,所有遠端人的視線也都對準屏幕上那個張揚的少年,聽他念:“眾人窺我涅槃一角,匆匆判我淪落流放,我不屑一顧,自命年少輕狂。”
這樣的場景不斷在她腦子里播放,歇斯底里,準準扣向她的腦袋。“嘭”——爆頭,腦漿像水龍頭里的水,傾瀉如注,淹沒了她的軀干。
直到下課鈴敲響,她終于神思歸位。
冷風灌進窗欞,紙頁和少女的發絲飛揚,頭頂燦白的光,一閃一閃的,嘆息與桌凳挪動聲此起彼伏,碰撞在一起。
逢宋其實整個人比較亂,但好歹鎮定了不少,拍拍杜婉的肩膀:“杜婉,后天就是周末了,高三畢業生周六上半天。對吧?”
杜婉扭頭看她一眼:“對,明天下午三點放,和我們高一二時差不多,只是不放雙休。”
逢宋點點頭。
突然想起昨夜里,路年來找自己時所道的歉。
他一臉愧疚:“我哥最近要回來了,我之前可能在他面前開了一點你的玩笑,說你對他感興趣。我來給你道個歉。”
逢宋點頭,以極其寬敞的心態饒恕了路年,道了聲“沒事”。
但路年卻一臉驚愕地抬起頭來,對她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我感覺我哥對你好像也挺有興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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