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至今都不知道那白光是什么，又代表著什么意義，但是他知道，這或許并不是一個極好的事情。

他怕，怕與自己分隔十幾年的妹妹，也有一日如同母妃那般，驟然消失，再也不見。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或許真的要發瘋。

或許不僅是他，就連父王也會瘋。

裳若依躺在床上，對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她的意識沉浸在一片與虛空之中，在一處混沌的世界中，不斷沉浮，前路似是一點光亮都沒有，也沒有盡頭。

不知過了多久，她只覺得周身冰冷，仿佛掉進了冰窟窿一般，下一瞬又開始燥熱起來，周而復始，不知過了多久，她身上的溫度才恢復正常。

便是這樣，她也沒有睜開雙眼。

意識依舊混沌。

突然，前方似是有一點光亮，她用手擋住，雙眼一陣刺痛。

“若依。”

一陣虛無縹緲的聲音傳入耳畔，裳若依向四周望去，這處空間中除了自己，難道還有其他人？

她尋了半晌，并沒有找到別人。

“你是誰？”

她等了半天，也沒有聲音回應。

就在她隱隱有些不耐的時候，虛空處再次傳來一個聲音：“若依。”

這次的聲音比剛剛有力了一些。

裳若依心中一動，這聲音，怎么會如此熟悉？

“你是誰？”她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還帶了些許篤定：“娘親？”

“若依，我的女兒。”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在距離她幾米的地方緩緩出現。

“娘親，真的是您！”她想快步走過去，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卻不聽使喚，一步都動不了。

“孩子，別過來。”她轉過身，看著裳若依，眼中盡是欣慰之色：“你長大了，長高了。”

看著和記憶中別無二致的容顏，她竟有些恍惚。

“娘親，您怎么會在此處？這些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衛柔嘉慈愛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眼中含淚，低聲說道：“我本是一個建筑設計師，去一處古都考察，不幸遇難，原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沒想到竟穿越于此。”

“所以說，是一場意外？”

衛柔嘉搖搖頭：“原本，我也以為是意外，但是直至我離開的那一刻，我才知道，這是冥冥中的定數。”她的目光落在裳若依身上：“你穿越于此，也是定數。”

裳若依微微一怔：“定數？”

衛柔嘉點點頭：“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我原本也是不信的，但是直至我生下了你。”

“什么意思？”

“我生下阿乾時，并沒有什么感覺，空間之力也可以運用自如，但是自從我懷上了你，我的身體便日漸虛弱，有時甚至能夠感覺到魂魄即將離體，總是有一股力量要將我帶回到原來的世界去，直至有一日，我睡下再醒來的時候，我的魂魄便只剩下這一點，殘留在空間之中了。”

裳若依聞言，心臟猛地一跳，她趕忙問道：“那時您在西域還是已經回了他天順？”

“那時我已經回了天順。”

“為何？”

衛柔嘉看著她，笑了笑：“看來我的女兒還沒有真正愛上某個人。”

裳若依神色一怔：“您這是什么意思？”

“當你愛上了一個人，最見不得的，就是他傷心難過，便是皺一下眉，你都要心疼好久，當年你父王愛我至深，我哪里忍心讓他傷心難過？加之，那時候，還有人從中作梗，權衡利弊之下，我便利用空間之術離開了。”

“那您為何會嫁給裳年？”

說道這里，衛柔嘉眼中劃過一絲傷痛：“我原想著隱居鄉野，將你撫養長大即可，但是我的身體越來越弱，最后連空間之力也無法再使用了，為了讓你平安降生，我只得回到衛家，那外祖知道我懷有身孕，氣得要命，就想讓我將你打掉，但你是我的骨肉，我怎么舍得？但是這件事若是傳揚出去，怕是你我二人都要失了性命，萬般無奈之下只有嫁給到裳家，他明知我與旁人有了孩子，但是為了衛家的錢財，他愿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答應過我，不會將這件事說出去，更不會害你的性命，他這個人最在意的莫過于自己的前程，見他用前程起誓，我便信了，沒想到，他竟是個狼心狗肺的，我的身子越來越不好，衛家又在一夜之間衰敗，所以···”她嘆了口氣：“終究是我耽誤了你，若我沒有離開，你定會在王府金嬌玉貴的長大，卻平白跟我吃苦。”

裳若依笑了笑：“娘親剛剛不是說了嗎？萬事皆是定數。”若不是在裳府，說不準她還沒有穿越而來的機會。

“您剛剛說，有人從中作梗，是什么意思？”

說到這件事，衛柔嘉的臉色驟然變得難看起來：“若依，你一定要小心，小心皇后！”

“西域皇后？”

她點點頭：“她絕不是看起來這么簡單的，她身后之人更加可怕，便是有空間護體，也不可掉以輕心。”

“難不成她也有什么異能？或是過人之處？”

“我也說不好，我只見過一次，詭異得很，你一定要當心。”

裳若依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陡然發現她的身影竟然越來越虛幻。

“娘親。”

衛柔嘉笑著搖搖頭：“這不過是我的一縷魂魄罷了，在這位空間中滋養至今，能再見到你，我已經感激不盡了。”她看著裳若依，眼中盡是濃濃的不舍和眷戀：“孩子，娘親拼盡全力，只為再見你一面，讓你在裳家受盡苦楚，是我的罪過，希望你能原諒。”她伸出手，想摸摸她的頭，但是兩人之間的距離，豈是她能逾越的？

裳若依心中悲慟，拼盡全力，掙開了身上的桎梏，正要朝娘親奔去，只見那縷魂魄驟然消散，她的腳步頓在原地，不知為何，前世今生，這是她真正見過衛氏，她雖是原主的娘親，卻與前世的自己并沒有什么關系，但是那股傷痛，卻是從她的心底蔓延而出的。

“娘親。”她看著眼前正在逐漸飄散的星星點點，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抓，然而不過是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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