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坐在外間的榻上，靠著炕桌，地上是一層的瓷器碎片，簡直無處下腳。

        趙富貴等奴才就跪在角落里，也不敢動，這一動還不受傷？

        等李氏發泄夠了，才看著桌上那些衣料：“去，叫高氏來見我。”

        趙富貴忙起身：“主子息怒，奴才這就去。”

        不多時，高格格就來了。

        李氏這里，自然也已經收拾過，換上了茶具，沏好了茶。

        高格格一進來，就看見了桌上的東西了。

        “奴才給側福晉請安，側福晉吉祥。”高格格福身道。

        “坐下吧。”李氏懶洋洋的揮手。

        高格格不敢多話，忙謝過了李氏坐下。

        “有日子沒見著主子爺了吧？你也是，年紀輕輕，不上進。”李氏淡淡的道。

        “奴才……奴才也想上進啊，可……”高格格有些不服。

        “好了，我知道你。如今，那葉氏得寵，又是正院里的人。”李氏哼了一聲。十五那天，居然叫葉氏去侍寢，那不就是對外表明了，葉氏是正院的人？

        “可不是么，如今福晉還扶持云氏，這都叫主子爺去了兩回了……真不知，那云氏哪里好，明明是個心思歹毒的賤人……”高格格扭著帕子，恨恨道。

        “哼，云氏當初的事，不就是福晉的意思？歹毒的何止一個云氏。”李氏冷笑：“遲早，這筆賬是要算的。”

        “耿氏也有孕……如今竟是……竟是我最差。”高格格更難過了。

        一起進府的三個人里頭，原本最差的是云氏……如今云氏有了正院的扶持，就算是不那么得寵，總是不一樣的。

        而耿氏更是有了身子，那可是大喜事。

        只有她……她自己，這日子怎么過呢？

        “你要是有耿氏那么爭氣，就不至于這樣了。罷了，叫你來，是叫你拿走這些衣料，收著做衣裳去吧。”李氏見高格格這樣，就煩躁的揮手。

        高格格忙謝過，知道李氏心里煩，不敢再說話了，便就拿著東西走了。心里還是高興的，這樣的好料子，可夠今年的衣裳了呢。

        她原本，眼皮子不是這樣淺的。

        可是，如今不是在家里的時候了，再說了，就是在家里也沒有這樣好的衣料啊。

        高家又不是什么大富貴人家。

        眼下，恩寵沒有，得些實惠也是好的啊。

        出了東院，一路往自己的院子回來。

        一進去，就見耿格格就在院子里坐著呢，她的奴才們伺候著，說笑著，看起來真是好心情。

        “喲，耿妹妹好心情，這天氣也涼了，倒是不怕凍著。”高格格一看就牙酸。

        “多謝高格格，我剛出來，快午時了，也不冷。”耿格格笑了笑。

        高氏哼了一聲，不想再說話，便帶著人進了屋子。

        等換了衣裳，收拾好了，花奴將人都趕出去，獨自留下。

        “格格，如今這形勢，李主子也不好做啊。”花奴小聲道。

        “……李主子失寵，我有什么法子，都怪那葉氏……哦對，還有耿氏。”高格格有些不在意。

        “格格……李主子要是得寵了，您不也跟著受益？只要主子爺肯去李主子屋里，李主子就不會忘記格格您的啊。”花奴又說了一句。

        高格格看了花奴一眼，見她一臉懇切，便沒再說話，只是嗯了一聲。

        是啊，正院里能扶持一個素來不見恩寵的云氏……

        李主子好歹還有一兒一女呢，要是她能復寵，就會扶持她高氏了……

        “可是這事，豈是我能左右的。”高格格皺眉。

        “格格當然不能左右，可是……格格如今算是真的站住腳了么？李主子那……可還有個長得好，出身低的常氏呢。”花奴聲音越發小了起來。

        是呀，常氏出身低，長得不錯，又聽話老實……

        就算是以后生了孩子，都可以直接抱去正屋，李主子那去……

        這么想來，高格格竟是個隨時會被丟棄的棋子了？

        “你的意思是？”高格格手一頓，心里有些不安。

        她縱然是個張揚跋扈的性子，可是其實并不笨。如今她也知道，憑借自己，很難立足了。

        正院里是不可能投靠，只有李主子。

        雖然李主子如今也失寵了，但是有孩子，總會叫四爺回頭。

        只是，怎么能叫李主子肯用心幫襯呢？

        “總要有個投名狀……云氏那，奴才可是聽說了，兩次伺候了主子爺，都要去正院的……”花奴道。

        這話，就意味深長了，去正院做什么？

        高格格盯著花奴看，花奴忙低頭：“格格，奴才想著，格格好了，奴才才好，畢竟……咱們爺不可能一直是個貝勒，以后這側福晉的位置……可還有一個呢。”

        高格格深吸一口氣：“好了，你出去吧，我想想。”

        花奴哎了一聲，轉身出了屋子。

        高格格聽著外頭耿格格和丫頭們細碎的聲音，心里恨極了。

        投名狀？這不是現成的？

        她臉孔都扭曲了，真要做這樣惡毒的事，她也怕……可是，就算是為了自己，也不能叫耿氏將孩子生出來啊。

        耿氏性子好，要真是生出個兒子來，以后側福晉的位置還有她什么事？

        高格格將手里的帕子擰成個麻花，心里也像是這個帕子。

        漸漸的，松開手，也松了心。

        事情不好辦，也要辦。總歸……她就是看不慣耿氏這樣子。

        午膳是花奴去膳房提的。

        遇見了李氏那里的小太監，只是笑著福身。

        遇見了正院里的秀荷，就上前道：“給秀荷姐姐請安了。”

        “喲，這不是花奴？”秀荷笑道：“你來提膳了？”

        “是啊，今兒跟我們格格聊了會，覺著做人家奴才的，不好好做事可不成，這不就親自來了？”花奴笑道。

        等秀荷回了正院便笑著對楊嬤嬤道：“這花奴還挺聰明的，話說的滴水不漏。”

        “那就好，得用就好，少接觸，人家……畢竟是高格格的人，是李主子的人不是？”楊嬤嬤笑著拍秀荷的手。

        秀荷哎了一聲，提著一罐子湯進屋去了。正院里的飯食自然不用自己去提，只是今兒剛好福晉想要個湯罷了。

        這可真是趕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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