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病最怕的就是走動傳染。所以，還是少動為妙。

        晚間，四爺沒有睡意，站在養心殿的回廊上看著月色。

        這時候，葉棗叫人傳來一句話。

        并不是叫奴才們進來，而是遞進來一張紙。

        四爺打開，就見一句話：皇上沒有親額娘，還有親生子。還有臣妾這個不怎么叫您在意的貴妃。還有您的萬千黎民。所以，望您保重身體，一切以自身為重。

        四爺看的心里暖暖的，半晌提筆：“棗棗心意，朕已盡知。朕只所念，子女尚不及你，如何不在意？無需擔憂，朕會保重自身。很快此事便會過去，棗棗定要保重。安好。”

        送出信，四爺總算是安心的躺下了。

        皇額娘……四爺懶得想了。

        經此一事，他們之間的母子情，也就差不多盡了。

        他不想敷衍，他想好好伺候她。

        要是太醫們能有法子治好就好，要是實在……那他也在最后，盡了一個為人子的心了。

        還是那句話，你對一個人失望到了盡頭，也就不抱希望了。

        次日一早，壽康宮里又挪出去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伺候太后多年的蔡姑姑。

        她一夜之間就病了，看起來還挺嚴重的。

        四爺下朝之后，與臣子們說了一會話，就又全副武裝的去了壽康宮。

        太后的情形，比起昨日來很有些不好。

        四爺伺候過她用膳之后，就與太醫說話。

        太醫們也是束手無策，隱晦的與四爺說了要是還沒法子，太后只怕拖不過明日了的話。

        四爺皺眉，半晌不語。

        好一會，一個年紀很大的太醫猶豫了半晌，跪下：“皇上，老臣有一副藥，或許可以救娘娘的命。只……只……”

        “你說，要是這藥果然有用，朕重重有賞。”這時候已經不是能不能治愈太后了。

        而是一旦治愈了太后，那就意味著這次的疫情有救了。

        那太醫跪下，先磕頭：“回萬歲爺的話，臣研究這一副藥方子已經有七八日了，也在一個宮女身上試驗過，她如今病情穩定，并不曾有什么不適。只……只太后娘娘玉體貴重，臣萬不敢隨意。求皇上，倘或此藥無效，還請皇上不要怪罪臣的家人。”

        說著，那老太醫磕頭。

        四爺親自扶著他：“你起來，朕應了你。要是有效，重賞。要是無效，朕也絕不問罪你的家人。”

        其實，四爺想說，朕都不能問罪你。畢竟這一次的病很嚴重。

        可是眼下是不能說的。

        太醫得了保證，忙將藥方子拿出來：“賜藥，臣已經改過十幾次了。這是最終的法子。雖然這藥材都是廉價的東西，可卻有奇效！”

        四爺看過去，除了不認識的藥材之外，其余的還真是便宜的不得了。

        一般宮里的女眷們用藥，都是名貴藥材居多。

        可其實有些藥材，低廉的也是很管用的。

        “好，就照著這個方子煎藥。”四爺擺手。

        不出一個時辰，太后就被喂了藥。她如今有點不清醒了，四肢都已經浮腫的厲害。

        給喝藥勉強喝進去，這就不錯了。

        太后喝藥之后，四爺就叫人將這個藥也給幾個感染了的太監和宮女服下。

        一日之后，太后并不見好轉，不過也不見惡化。

        依舊昏沉沉的，四肢浮腫，人時不時就要吐。

        不過，昨日服藥的幾個太監宮女倒是都明顯有好轉。

        不清醒的清醒了，浮腫的也開始消了。

        四爺忙又叫人將這藥給城中百姓用。

        又是一日過去，也有百姓十人中，四個見了好轉，其余六個保持。

        也就是這一日傍晚，太后的浮腫也漸漸的消退了，人有了意識，也不那么吐了。

        四爺大喜！太后有好轉固然是喜事，更高興的是，總算是有了能抑制疫情的藥了。

        四爺當夜就下旨，叫全城百姓按著這個方子服藥。

        叫整個直隸以及奉天府全城發放這些藥材，都是打包好，一包能熬幾天的量。

        太后再好轉，宮里送出去的太監宮女也都得到了醫治。

        所有人的心都算是松了一點。

        畢竟，疫病面前，不管你是王公貴族，還是平頭百姓，都是一樣的。

        也許王公貴族可以有更好的醫療條件，可是疫情并不會因為你是貴族，就不傳染給你。

        所以，宮里的人恐慌，京城里各家府邸也沒好到哪里去。

        這會子，有了能治病的藥方子，大家都恨不得送一尊金佛給那個宋太醫了！

        這位以后肯定是要成仙的！這可是救了無數人的命啊！

        太后一日一日好起來的時候，蔡姑姑卻還是沒扛過去，病死在了宮里送出去的宮女太監們的住處。

        太后傷感了一回，重賞了她的家里人，也就罷了。

        太后見好之后，四爺就每日里來了。

        宮里的病的人越來越少，直至沒有的時候，已經是七月十五了。

        四爺也總算是解了各處的禁足。

        大家總算是恢復了自由。

        而這時候，太后已經活蹦亂跳，沒什么事了。

        人好了，腦子也清醒了之后，她真是無比后悔。

        能給她出主意的蔡姑姑已經沒有了，此時此刻，太后滿心都被后悔充斥著。一時間，竟不知怎么辦才好了。

        實在是，自己也知道錯的離譜了。

        九公主就住在后殿，她病了的時候，卻堅決不許九公主過來一步。卻巴巴的要求皇帝來侍疾。

        不見得她就喜歡九公主到了那地步，事實上，這些孩子里，她看重的還是兒子。

        只是那時候，也不知怎么就有那么一口氣憋著，只想看老四低頭……

        這會子一想，她不叫宮外的十四進來，也不叫就住在她宮中的九公主進來伺候。

        獨獨叫了皇帝……

        皇帝大約覺得，在她這里，他是連九公主都不如的……

        太后萬般懊惱，之后安慰自己。皇帝不顧自身安危里侍疾，名聲是賺到了。

        也是好事吧。

        事到如今，她也無法解釋了。

        而事實上，她就算是有完美的解釋。四爺也是不愛聽了。

        這一次，四爺什么解釋都不需要了。

        四爺不可能不認額娘，可如今這個額娘在他心里，就只是個符號。

        不再有任何溫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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