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復活
“大概是,被司機的腦袋盯著的時候。”
杜嘉年的語氣聽上去頗不在意,反倒是高逸已經一蹦三尺高,離紅姐遠遠的。
那邊紅姐還在緩慢移動自己的身體站起來,彈幕卻已經迅速地鋪滿了整個屏幕。
“臥槽,怎么回事,我上帝視角都沒看明白這是個啥走向!”
“紅姐不是死了嗎???借尸還魂都沒有直接原地復活?”
“前排出售復活卷軸。”
彈幕畫風逐漸跑偏,杜嘉年卻一直在盯著紅姐的一舉一動。
她站起來的動作實在是有點怪異,既不像喪尸那樣關節錯亂,也不像瘋子那般隨心所欲。她每動一下似乎都是計劃好的,看起來像在跳機械舞。
杜嘉年盯了她許久,突然問了一句:“為什么?”
紅姐此時正在抹去自己脖頸上的血跡,聽見這話她猛地將頭轉了過來。因為用力,整個頭顱都響起了清脆的“咔嚓”聲,她用那雙沒什么神采的眼珠盯著杜嘉年,卻并不說話。
見她不說話,杜嘉年倒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讓我來猜一猜,該不會是有人告訴你這個副本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司機能活,你丈夫自然也能活。所以故意引你過來想讓你看看司機的死亡,和復活?”
靈堂里除了棺材不時發出的響動,就是杜嘉年的說話聲。這聲音在空曠的靈堂里飄蕩,然后帶著特殊的回響傳進每個人的耳中。
本就令人毛骨悚然的話,此刻聽來更加恐怖。
“什……什么意思?死了還能活?”高逸往秦立的旁邊湊了湊,任事實就上演在自己眼前,他還是不敢相信這一切。
杜嘉年停頓了一下,突然站直了身子看著紅姐。他人隱在靈堂的黑暗處,卻突然將聲音提高了好幾倍,仿佛不止是說給這靈堂里的人,也是說給外面的人聽的,“我說的對嗎?陳芝。”
外面突然響起了啪嗒啪嗒的聲音,是鞋被反復提起又重重落下的聲音。這啪嗒的聲音持續的并不久,一個人影就出現在了靈堂的門口。
來人兩只手上都纏著厚厚的布條,右手還提著一個紅燈籠,里面的燭火正隨著她的走動而輕微搖晃。原本面容姣好的一張臉隱在跳躍的紅光后,此刻正笑吟吟地看著靈堂中的眾人。
“被發現了呢。”
然后陳芝的手輕微地動了動,紅姐就又突然倒在了地上。身體和地面發出沉悶的撞擊聲,一雙眼睛死死地睜著,又變回了原先不甘、憤恨的模樣。
“我原本還以為,我可以騙過你們所有人順利通關呢。”
陳芝一邊說話,一邊放下了手中一直拿著的紅燈籠,開始慢條斯理地解下自己手上纏著的布條。
隨著那布條一點點被解開,杜嘉年三人也發現了,陳芝手上的傷口早已愈合,只是她手上的指甲早已變尖變長,形同今天追逐他們的女尸!
想來包扎傷口是假,隱藏自己和女尸成為隊友的身份是真。
“站在所有玩家的對立面,幫助女尸擊殺所有玩家,對你有什么好處嗎?”
陳芝可能是覺得他們三人今天誰也跑不掉,倒也顯得耐心十足。
“直接完成心愿,你說呢?”
杜嘉年心里一驚,陳芝的話至少說明了兩個問題。一來,這系統里可以和玩家組隊,同樣也可以和游戲內的npc組隊。陳芝想必就是自己的血流進了棺材里,接到了系統的提示。
二來,和npc組隊的代價極大,需要幫助npc擊殺所有玩家。但一旦成功,心愿可直接完成被傳出系統。
“紅姐就是你的第一個目標?或者再早一點,紅姐的老公也是你殺的吧。”
高逸:“那天晚上茅草屋外面的紙人是你招來的?”
陳芝:“沒錯!而且這副本根本不會死人!反正還能復活,死了又怎么樣?”
說這話的時候,杜嘉年注意到陳芝的手在輕微顫抖,想來殺人這種事對她來說也是挑戰心理防線的一件事。
久未說話的秦立突然走到了那口黑色的棺材邊,他伸出右手,輕輕叩了叩棺材,里面立馬傳來了撞擊聲,顯然是司機的頭顱還未安分下來。
“你說的是這種復活嗎?”
杜嘉年突然想起了自己今天借鍬時看見的一幕,床上躺著的人渾身惡臭,行動困難。如果是這種‘復活’的話,那和生不如死有什么區別?
陳芝不說話了,她垂在身側的手指突然輕微又快速的動了起來。和她的手指一齊動起來的,還有那一地本是死物的紙人。
紙人本沒什么威脅,可它們身上的竹簽才是讓人忌憚的東西。
“完了完了,我怕是再也不能和我妹一起打游戲了……”
高逸一邊后退一邊嘴里念念有詞,他看見杜嘉年和秦立站在原地沒動,還沒忍住拉了拉這倆人:“往后退啊,多這幾秒的時間還能想想遺言什么的。”
杜嘉年和秦立站在原地沒動,秦立反而從地上撈起了一個紙人捏在手里。離得近了借著燭火才發現,紙人的臉畫的格外粗糙,雖說描紅畫綠,但形狀潦草,顯然就是應付了事。
陳芝手指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顯然是想讓這只紙人從秦立的手里掙脫出來。可秦立死死捏著那只紙人,把它湊到了一直拿著的燭火上。
這燭火是杜嘉年遞給他的那只,從靈堂外面紅燈籠中取下來的。
這時他們發現,剛才紅姐怎么點都點不著的紙人,竟被這燭火點燃了。靈堂里又傳來了嚎哭聲,秦立把燃著的紙人丟回了紙人堆里。
那群紙人被火苗吞噬,頓時都扭曲嚎叫起來,連帶著陳芝也不停地在地上打滾。她身上明明什么火苗都沒有,但神情依然痛苦萬分。
同火苗一同燃起來的還有響在玩家腦海內的提示:
【禁止玩家損毀副本設施!給我滅火!給我滅火啊!】
但是沒有人理會系統在腦海中的叫囂,靈堂內大火熊熊燃起。火焰燃燒的噼啪聲混著紙人的嚎哭一直在三人的耳邊縈繞。
杜嘉年突然覺得煩躁,類似的煩躁在他來到這里之前也曾經出現過。
公司的會議室里,自己團隊的策劃們正在和老板據理力爭,希望秦立不要下線。杜嘉年在一次又一次失敗的爭吵中,漸漸有種秦立不會再次上線的預感。
他回到工位上看著電腦出神,屏幕里正是秦立。
高鼻梁闊額頭,還有一雙睡鳳眼。侵略性十足的一張臉,是自己親手給他捏的。
杜嘉年晃了晃鼠標,他的視線就跟著鼠標的晃動移動。鼠標停下時,秦立就隔著電腦屏幕靜靜注視著自己。
面前是秦立,周圍卻是同事的抱怨。
“努力了這么久,說下線就下線了。”
“這樣子還說做什么好游戲?”
他從口袋里摸出一根煙出來,卻并未點燃,只是拿在手里把玩。耳邊的爭吵聲還在繼續,杜嘉年聽著爭吵聲,無意識地揉皺了手中的煙。
手機提示音就是在這時響起的。
他的煩躁在這時突然達到了巔峰,亟需一個出口去宣泄這滿心的郁結。
所以他看著手機上的提示,毫不猶豫地點了下去。
從回憶中抽離出來,杜嘉年看向了身側的秦立。眼前人和當初屏幕中的他完美重合了。
杜嘉年心想,自己的愿望就在身邊了,沒什么好奢求的了。
那火有點奇怪,似乎只對紙人和陳芝有效,而且溫度并不高。他們三人靜靜地看著火苗一點點吞噬紙人,然后在火苗中漸漸發黑化為灰燼。
等到靈堂內再無紙人的時候,火苗也自行熄滅了,就連陳芝也逐漸停下了動作。想來她可以操控這些紙人,自然生命也同這些紙人維系了起來。
就連紅姐躺在一旁的尸首,也有灰燼樣的東西從她身上滾落下來。緊接著她一直緊繃的身體突然松懈下來,像是最后一口氣散盡,也再無動靜了。
高逸:“都……都死了?”
杜嘉年輕輕地嗯了一聲。
“那……咱們可以離開副本了?”
“還不行。”
杜嘉年答的干脆,絲毫沒在意到高逸的失望。他走過去蹲下來看了看紅姐的尸首。
外面正巧刮了一陣風,卷起了地上那些黑色的余燼。杜嘉年看著那些隨風滾動的余燼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們明天還能看見紅姐和她丈夫。”
“替換司機和小云。”秦立補充到。
小云就是司機稱呼那女尸的名字。
高逸:“替換?這副本還帶臨時更換npc的啊。”
“不是替換,是一直新增。我懷疑,這個村子已經沒幾個正常的活人了。”
說完這話,杜嘉年站了起來,拍了拍手說:“走吧,就看明天這些會不會發生了。”
三人走出靈堂的時候,棺材內的頭顱還在不停響動,似乎是想沖破這棺材出來。遠遠聽上去,就像有個人在身后不停地拍皮球。
杜嘉年重新把蠟燭放回了燈籠中,然后非常自然地遞給了秦立。
秦立把燈籠重新掛回了靈堂上方,外面的靈堂看上去依然無甚變化,白挽聯紅燈籠。可內里早已天翻地覆。
翻倒的香爐,一地黑色的灰燼,還有棺材內那具不知何時會重新復活的尸體。
三人在夜色的掩映下離開靈堂,如在一個普通的黑夜出門的旅人,將那些光怪陸離拋下在身后,只待明天的太陽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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