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的磕磕絆絆都沒有讓蕭楚淵醒過來，反倒是覺得有些不舒服的情況之下會“哼哼唧唧”幾聲，然后便是不斷地往蘇世卿的懷里面靠著。

        蘇世卿束手無策，被蕭楚淵抱得緊緊的，他揉了揉太陽穴的位置。

        要不是這個人還生著病，蘇世卿絕對直接把這個人給踹了。

        褚明云看到往常威風凜凜的大將軍、王爺居然像個小孩子那般靠在蘇世卿的懷里面，還不忘記蹭了蹭，一臉滿足樣。

        他擦了擦眸子，睜開時候發現自己并未看錯。他本想著逃出去的，出去騎馬就行，可沒想到蘇世卿硬是不讓他離開馬車里面，害怕蕭楚淵再次情緒不穩定。

        對此，褚明云只好乖乖在一旁坐著，心不在焉地翻著醫書。

        他之前幫著蕭楚淵把脈，沒有任何的問題，可現在卻發現蕭楚淵的體內似乎是有一股毒素在操控著他，稍有不慎便會失控，并且在很大的程度上面根本察覺不到。

        但這一年多以來，蕭楚淵從未出現過什么反常的情況，反倒是在戰場上面，每次回營帳都會讓他把脈。

        難不成蕭楚淵是知道的？

        看著躺在蘇世卿懷里面的蕭楚淵，他忍不住搖了搖頭，果然跟他一樣還是個小孩子啊，可他為什么總覺得他們之間有一種親切感呢？

        蘇世卿一抬眸就注意到褚明云的目光一直都落在蕭楚淵的身上，他微微用衣袖遮住了蕭楚淵的那張臉。

        眉上帶有些不悅地說著：“褚大夫，王爺很好看嗎？”語氣中還帶有些危險的意味，褚明云犯迷糊了。

        他什么都沒做吧？

        褚明云疑惑，“蘇大人，您這是吃醋了？”他挑了挑眉，似乎是意識到什么，忍不住開口問蘇世卿，畢竟這兩個人看起來是挺正常的，可每次他覺得蘇世卿對待蕭楚淵的態度跟對待別人是不一樣的。

        但是那種感覺他說不上來。

        蘇世卿勾了勾唇，眸子看著褚明云，似笑非笑，“你猜。”

        本還在期待著蘇世卿能說出來，可沒想到簡短的兩個字想讓褚明云把蘇世卿揍一頓，但又想到蘇世卿的武功可以跟毒大監抗衡，褚明云只好摸了摸鼻尖，沉默著。

        半晌，本躺在蘇世卿懷里面安安靜靜的蕭楚淵，嘴中開始呢喃著：“母妃，你為什么要留下淵兒和敬兒……”

        蘇世卿明白這是蕭楚淵這輩子的痛，他低聲回答著懷中的人，眸色清冽，“因為母妃不想拖累淵兒和敬兒。”

        得到回應的蕭楚淵像是吃了蜜糖罐子那般，開始不斷地用臉蹭著蘇世卿心口的位置，“母妃，我看到父王了，可我始終看不到大哥。”他的聲音變得有些哽咽，眼尾處似乎還帶有些淚花。

        褚明云微微一愣，這是做夢了？

        他伸手幫蕭楚淵把了脈，發現的確是氣息不穩，難不成是蠱毒發作了？

        對于褚明云皺眉，面色有點難看，蘇世卿輕聲開口：“怎么？”

        褚明云無奈搖了搖頭，“看來是蠱毒發作了，至于是什么，等到王爺醒來之后才清楚。”

        醒來之后？

        蘇世卿看了一眼懷中的人，他的額上面冒著冷汗，嘴中不斷地呢喃著，似乎是有什么夢魘那般，一直都是掙扎著，卻始終找不到任何可以依靠的東西。

        他握住蕭楚淵略微有些冰涼的雙手，柔聲道：“乖，父王和母妃都在看著你，小淵和小敬要乖乖長大。”

        最終，還是在蘇世卿的安撫之下，蕭楚淵可算是消停了，可他身上的衣衫都濕透了，整個人不斷地冒著冷汗。

        褚明云不知怎的，心里面有些隱隱作痛。

        沒想到王爺也是一個可憐之人，本以為是在皇宮中長大，從未受過苦難的天潢貴胄，現在看來并不是。

        他也是一個需要別人的愛的小孩，不過王爺就這么一直都抱著蘇大人，會不會有些不妥啊？

        蘇世卿對待褚明遠的目光絲毫不忌諱，他依舊是把蕭楚淵緊緊抱在懷里面，猶如珍寶那般不舍，目光炙熱，柔情似水，仿佛充滿著無限的寵溺。

        他輕輕地安撫著蕭楚淵，看到懷中的人情緒漸漸穩定，緩緩嘆了一口氣。

        可算是穩定了。

        馬車緩緩停靠在淮安王府的門口，陳向生剛打開簾子就看到自家王爺被蘇世卿抱在懷里面，剛要開口就看到蘇世卿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褚明云笑著點了點頭，似是明白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蘇世卿直接一個橫抱著蕭楚淵，硬是把人抱緊了王府，在場的下人都看呆了。

        這又是什么操作？

        “王爺這是累著睡著了？”

        “這是王妃折騰的？”

        “難不成是王妃在上？”

        “……”

        被抱在懷里面的蕭楚淵殊不知發生了什么，硬是好生生地在蘇世卿的懷里面睡得很香，一臉的滿足樣。

        蘇世卿把人放在了榻上，下人打了一盆熱水在旁邊，他讓人都下去了，起身去把毛巾給擰了幾下，幫著蕭楚淵擦著冷汗。

        那么乖巧的蕭楚淵躺在那里，是那么的安靜，沒有了平日里的偽裝，面具被摘下的那一刻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小孩子性子，心思是那么的單純。

        蘇世卿想了想，兩個人大婚以來，蕭楚淵從未問過他其他的事情，雖說是查過他的身世，卻不曾開口過。

        心思那么單純，遲早會被人算計吧？

        一想到這里，蘇世卿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還真是不能開這個人太久，要不然會鬼迷心竅的。

        濃密的眉毛，白皙的膚色，高挺的鼻梁，修長的睫毛一顫一顫，棱角分明的那張臉，讓蘇世卿心中一顫：太瘦了。

        他未曾放手，甚至還想著捏幾下蕭楚淵的臉。

        “王妃這是羨慕本王的面容？”猛地，蕭楚淵睜開了雙眸，抓住了停留在他臉上的手，目光直勾勾地看著蘇世卿，唇角彎了彎。

        蘇世卿坦然一笑，伸了伸手指輕輕撫摸著蕭楚淵的臉，“的確，王爺的面容在本王妃這里可稱得上是無人可及。”

        蕭楚淵輕輕一笑，感覺到身體里面的異樣。

        他在蘇世卿的攙扶下緩緩坐了起來，隨后忍不住干咳了幾聲。

        看到這里，蘇世卿不禁皺了皺眉，是內傷嗎？

        “稍等，”蘇世卿在蕭楚淵疑惑之下，邁步去開門朝著外面喊著：“褚大夫，王爺醒了。”

        然后，前后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褚明云立馬出現在門口，笑吟吟地看著里面坐在榻上面的人。

        他并未多說，安安靜靜地幫著蕭楚淵把脈，發現已經無礙，他滿意地點了點頭。

        “王爺無礙了，只是之前王爺中過蠱毒嗎？”

        褚明云在回來的路上可算是在腦中尋找到，早年百草老人跟他說的蠱毒，甚是危險。

        蕭楚淵點了點頭，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看者蘇世卿，心里面在猶豫要不要說出來。

        坐在不遠處的蘇世卿似乎是看透了蕭楚淵的想法，正猶豫著要不要出去，卻聽到蕭楚淵開口：“其實是葛巖外部的葛巖蠱毒，解藥的話……暫時找不到，本王的壽命也只是寥寥幾年了吧？”

        “葛巖蠱毒？”

        褚明遠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他皺了皺眉，“王爺，恕在下無能，等我回去查閱醫書，后為您找到解藥。”

        蕭楚淵失笑擺了擺手，“罷了，都這么多年了，應該是深入骨髓了。”

        說到這里，蕭楚淵已經放棄了，從十歲那年開始，一直到現在十八歲，已經八年了吧？

        身體里面早已習慣這種毒素，可每到發作之時總是那么的鬧心蝕骨，可這次卻不像曾經那么難受。

        “深入骨髓？為何不找人醫治？”

        褚明云剛想開口問，卻聽到身后蘇世卿帶有些寒意的聲音，讓他的背脊忍不住冒冷汗。

        蘇世卿能不能閉嘴？

        “本王找過，可這只能找研制這種蠱毒的人調出解藥，早在前幾年本王在外征戰，叫人尋過，可那人早已離世，而本王也只剩下這兩三年的壽命。”

        說到最后，蕭楚淵都未曾想過，蠱毒的事情居然被蘇世卿和褚明遠發現了，看來紙終究是包不住火。

        蘇世卿低眸沉思，袖中的雙手不知何時握成了拳狀，眸色嚴肅。

        褚明遠感覺到兩個人氣氛有些凝滯，他跟著蕭楚淵說了些什么便走出去了，房間內只剩下了蕭楚淵和蘇世卿。

        看到站在不遠處一動不動的蘇世卿，蕭楚淵忍不住笑了。

        他對著那人招了招手，笑道：“蘇大人，”叫的第一聲未應。

        蕭楚淵：“王妃？”

        似乎是被人點穴那般，蘇世卿有些懵懵地抬頭，看著蕭楚淵，“怎么？是不舒服嗎？”

        他邁步走過去，看了看周圍發現褚明遠早已不見了身影，他坐在了蕭楚淵的身旁，不知如何開口。

        對于師父的遺愿，他終究是做不到了嗎？

        “謝謝夫人照顧我，我很開心。”

        他居然不是說“王妃”和“本王，”而是“我”和“夫人？”

        蕭楚淵是不是不曾喜歡過淮安王這個稱呼，每次都能感覺到他身上挑著沉重的擔子，壓制著人有些喘不過氣。

        蘇世卿嘆了一口氣，伸手去把蕭楚淵抱進懷里面，就像在馬車里面那般，“夫君說笑了，我知道你不喜歡當王爺，比起王爺更像當淮安城里面普通人家的小孩吧？”

        靠在蘇世卿懷里面的蕭楚淵笑了，“是啊，小時候總是最開心的，無憂無慮，平安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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