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的趙家。

趙老太太見著深夜來訪的趙鷺珩，只是靜靜地喝了口茶提神，目光在孫兒身上來回打量，官服都還沒換下，定然是極其要緊的事了。

“怎么了？”趙老太太很少主動問家里子孫的事，甚至還是以一種急切的口吻，“都是執掌人生死的位置了，不要慌里慌張。”

趙鷺珩笑了笑，看著老太太，“有祖母這句話，孫兒也就直接點了，貴瑤的事情，祖母其實都知道吧？府邸上上下下都是你的眼睛耳朵，即便貴瑤再能干，也是百密必有一疏，能被祖母發現。”

他也是最近半個月才確定府邸里里外外都有趙老太太的眼睛耳朵，甚至包括他身邊的侍衛中也有費心收買的。

趙鷺珩是真佩服趙老太太，“貴瑤身邊的人，是祖母讓離開的吧，而且是打的貴瑤的名義，讓她們走的，如此一來，蘭家的人也不會多過問，祖母手段果真厲害，孫兒著實佩服。”

“你是夢游了？”趙老太太將手中茶盞放下，疑惑望著孫兒，“還是吃酒了，多大了，都是做爹的人了，還來發酒瘋，來人把大爺請出去！”

趙老太太說著，卻發現沒人進來，屋子里面，不，甚至外面都安靜得不正常。

“你做什么了？”趙老太太立刻問。

趙鷺珩淡淡地說：“這趙家如今孫兒說話還是有些用的，要關起門和誰好好說點話，也是很簡單的。”

外面已經讓他身邊的人都圍起來了。

趙老太太臉上神情終于有些變化。

“祖母，事到如今，你還不肯和孫兒說兩句實話嗎？”趙鷺珩吹了吹茶盞，側眸看著趙老太太，“孫兒今日敢大張旗鼓地來，就不怕是把祖母的院子是拆了，還是燒了，祖母若是不肯和孫兒好好說說，那么，蘭淮邦我也不介意請過再給您翻修一次宅院。”

打蛇打七寸，趙老太太誰都不服，就是被蘭淮邦鬧怕了。

趙老太太捏緊了手，“蘭貴瑤都死了，你要說什么？”

趙鷺珩單刀直入，“她的尸骨呢？”

趙老太太：“我怎么知道。”

“那這樣咱們祖孫也就沒辦法談，我就把查到的真真假假都告訴蘭淮邦，到時候鬧大了，家里人若是被彈劾了，會有什么后果孫兒也不敢估計的，反咬彈劾蘭家的事，孫兒也是干不出來的，到底都是要臉的。”

“貴瑤還留下了三個孩子，到時候和祖母關系不好了，日后漸漸大了，兒子再把所有交付給睿哥兒，他要如何折騰趙家，就不是我能夠掌控的呢。”

趙鷺珩很明白怎么扎趙老太太的心。

趙老太太一副我只是希望家宅安寧的模樣。

其實，最在乎的，還是趙家在京城的地位。

其他的，只要沒有鬧到外面去，她都是不管不顧的。

趙老太太果然被趙鷺珩氣得臉色頓變，“混賬！你既知道蘭貴瑤做了什么事，還不覺得丟人？”

“老太太若是真覺得丟人，為什么會點頭讓我續弦貴瑤的妹妹呢？不就是覺得蘭家這門姻親不錯嗎？”趙鷺珩也不客氣，“所以，貴瑤的棺材在何處。”

“她死得突然，我自擔心是你母親手筆，婆母殺兒媳婦，要你和睿哥兒日后怎么和她相處，我自不放心，等著下葬了，讓人挖了出來，找了會驗尸的婆子去看，結果是自殺。”

“既是自殺，不如就成全她，她都想死了，那就死干凈些，免得夜長夢多，”說著夜長夢多，趙老太太撥動著手中念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是要鬧事嗎？人死都死了，而且，她也不是什么好女子！”

趙鷺珩覺得刺耳，“貴瑤對趙家不好？蘭家對我們不好，我、三叔在外面做事，好幾次出事，都是蘭家兄弟搭救，不都是仰仗娶了貴瑤嗎？貴瑤是不是好女子，我知道，倒是祖母見天靠著別人嘴巴知道外面事，還是不要一副高傲自信的模樣。”

趙老太太不客氣：“你知道？你想做什么？鬧事？有好處？誰有？不過得一句怒發沖冠為紅顏，還要讓死人背上紅顏禍水名頭！告訴你，尸體我一把火燒干凈了，管你要做什么，人證可以威逼利誘，物證，你敢把兩個孽種給出去？”

趙鷺珩冷言：“什么孽種！”

“是你的血脈嗎？是趙家的血脈嗎？不是為了你的名聲，還有你母親有些婦人之仁，我都……”趙老太太忍了忍，沒有繼續說下去，“還要問什么？沒事就給我滾出去！”

趙鷺珩即便猜到趙老太太把蘭貴瑤的尸體毀了，這一刻聽到她說出來也是有些難受。

“所以，你，母親都知道貴瑤出事，你們都沒有想過主動幫她？祖母只想要她早點死，早點消失在這個世上，可孫兒覺得，貴瑤應該清白。”

趙老太太：“你什么都不干，外面的人只會覺得她是病死的，就是清白的，你要的是清清楚楚，可是你也弄清楚了，倒是不如多給你自己要點好處，死人都死了，活人的日子還要繼續。”

“現在這個世道，女人的命值多少錢？為了一個女人，你要整個趙家都被嗤笑？”

“睿哥兒是無辜的，團圓呢？不管是趙家要，還是蘭家要，還是該要的要，她們都是要被嗤笑一輩子，沒人會愿意和她們往來，也沒人會娶，睿哥兒以后的婚事也娶不到好的。”

“孩子，你還是太意氣用事了，聽我一句，就這樣，韓家是開國功臣，韓二自己也有本事，有從龍之功，他出事，韓家不管如何猶豫抉擇都是會保的，他們沒有能支應門庭的人了。”

趙老太太覺得口水已經說干了。

“若是你還想要繼續鬧得天翻地覆，那就去，反正我也快死了，到時候早點死了，也聽不到外面怎么說你們。”

趙鷺珩起身。

腦子渾渾噩噩。

趙老太太看他踉蹌著出去。

“你這個活人才是最重要的，不查就不會有事，以后可以讓韓二出面認團圓為干女兒，還和韓家有了往來，不用接著徐國公府了，難道不好，對誰都好。”

趙鷺珩就是太實誠了。

看著圓滑，實則內心嫉惡如仇。

最容易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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