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陌躺著不動，望了一會兒天花板，坐起來，靠在靠背，曲起一條腿，趴在膝蓋上，看向窗外，格外的平靜，像是停頓在了一個極端高溫下的荒涼之地。
她有一半的話卡在喉嚨里沒有說完，現在也沒有強烈要把話說完的欲望了。
屋外路燈亮了起來，透過窗簾縫撒進來一縷，霓虹也亮了起來，慢慢的慢慢的游走在溫陌臉上。
她一天沒吃東西，胃開始產生抗拒，她起身打開冰箱，隨便拿了一根黃瓜咬了兩口，她對飲食沒什么  欲望，而且她天生食量小，隨便吃兩口就能飽。
啃兩口黃瓜，她又開了一瓶酒，喝到一半，門鈴響了。
是外賣小哥。
溫陌道謝，接了過來，照常沒有訂單信息，里面是一份瘦肉粥，蒜薹牛肉，和一份清炒時蔬。
擺上桌，溫陌突然想起第一份陌生的外賣，她開始后悔自己沒有打開看過，后來放壞了，被陳韻扔了出去。
溫陌拉開椅子坐下，看著那幾個小盒，又想起了沈戾，他竟然在意凌盛嗎？他會因為其他人產生情緒，很稀奇。
溫陌確實上了凌盛的車，她實在有話想跟他說，她不太喜歡被人無端參與生活。
凌盛正是因為這一點，他知道溫陌既然有意隱瞞，那他就不應該去窺探，所以，溫陌一上車，他就道了歉。
溫陌看了他許久，看他握著方向盤的手，相接的地方青白。
“你不用這么小心翼翼，如果你感到難
受，就別消磨自己，凌盛，你是理智的人，上了頭，那就讓自己強行下頭�！�
“理智不了，上頭就下頭，你以為是喝酒呢？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對別人狠，對自己個更狠，在感情方面也能這么理智。”
哪怕知道只要有那個人在，自己只有輸的份，也不能做到理智，他已經盡可能的讓自己去接受這樣的結果了。
溫陌想說自己根本也無法理智，但她懶得說，跳過了這個話題，“前幾天謝謝你，不用那么麻煩每次讓外賣送過來，我不是小孩，自己能照顧自己�！�
“什么外賣？”恰巧遇上紅燈，凌盛轉過頭來滿臉疑惑。
這下輪到溫陌狐疑了，“前幾天每天一頓不落的外賣不是你給我點的？”
紅燈跳綠，凌盛沒再說話，對于這個問題，沒有回答，像是在賭氣。
一直到了陳韻樓下，凌盛在溫陌走之前說：“不是我，我不喜歡在背后偷偷的，雖然我也很想承認下來�！�
溫陌原本因為缺氧導致的心律不齊，在此刻愈發明顯，凌盛走后，她在昨晚沈戾站的那棵樹下坐了好久，坐到視野里出現了沈戾的車，才起身往樓里走。
溫陌回過神，拿出手機對著餐桌上的幾個餐盒拍了張照片給沈戾發了過去。
這臭男人難道不會覺得在背后偷偷做這些事很沒意思嗎？
這份外賣是沈戾剛下樓時點的，他回到車上，靜待了很久都沒發動。
好不容易活動，
也沒開車，只是從扶手箱翻出煙，放到嘴邊，眼神向下，看著煙頭，大拇指擦動打火機的齒輪，半天打不著，煩躁地把煙拽下來，連同打火機扔向副駕車門，啪一聲響。
他仰面靠在頭枕，伸手摁住陣痛的頭。
就這么擔心她會看上凌盛那小子？即便看上了又怎么樣？嫌自己情債欠的還不夠多？
沈戾，小男孩的沖動任性不該在你身上出現了，你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完成。
他摁住額頭的手漸漸用力，指頭壓住的位置呈現出青白。痛感讓他清醒，待他再睜開眼，神情已經更平和了些。
不能再見她了。
沈戾回到醫院，林業成和嚴歌璇都在。
林淺已經過了情緒最崩潰的那幾天，最近的要好上許多，可還是會在身旁無人時情緒失控。
所以，她身邊不能沒有人，沈戾大多數的時間便駐扎在這里，漸漸把這里當成了辦公的地點。
他終于不會再拋下林淺了，近幾天，沈戾和林清執商量轉院的事情，但林淺沒同意，按照沈戾的性格，他肯定是要跟去的。
沈戾不需要她同意，他只要她能好。
但那就意味著，這里的一切，都將更加不受他控制。
張予珩每天都來查一遍房，每次來都帶點小玩意小零食，今天這是大白兔奶糖。
沈戾難得夸一個人，對張醫生的夸獎很由衷，他說：“難得碰到現在有你這樣好醫德又有耐心的醫生了�！�
他笑笑沒說話，沈戾也
展露了這幾天難得的笑顏。
現在，張予珩又約了沈戾和林清執談話。
“林淺他不想轉院。”
沈戾沉默。
林清執皺了眉頭，“理由�！�
“理由就是她自己不想，而且我也能幫她。”
自從林業成來了之后，林清執的耐性變差了許多，面對張予珩的不自量力，他很嗤之以鼻。
張醫生倒也不氣，溫聲細語，“頻繁轉院對患者來說并非好事，她的適應新的環境，新的醫生，我已經和她的主治醫生商量過了，接下來她的復健交給我負責。”
林清執聽后，一秒爆怒，“誰同意的？”
“你父親�！�
林清執不說話，看向一旁將沉默貫徹始終的沈戾，他現在煙癮又犯了。
林清執：“那老頭子倒是疼你�！�
沈戾薄唇抿得緊，好像吐出的每一字都有重量，“是不是疼，你心里有數�！�
“嚴歌璇不讓你走。”
沈戾不說話，因為的確就像他說的那樣，嚴歌璇不想讓他走。
可她有什么資格，什么事都讓她做了，拋下他，送他走，盼他回，斷絕關系，這些事都是她做的。
林清執極輕的躺了口氣，話鋒一轉，問張予珩：“你怎么知道我妹妹小時候愛吃大白兔奶糖？”
“她自己說的�！�
林清執認真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
沈戾沒跟他一起回病房，他現在急需要找個地方抽根煙，抽得很慢，像是等誰。
嚴歌璇出現在沈戾身后，他走路沒有聲音，但沈戾聞到了她
身上有別于醫院消毒水的味道，是濃濃的檀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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