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害怕一不小心被人喊打喊殺是因為不夠硬氣嗎？”溫陌勾了勾嘴角，“越是虛張聲勢越張牙舞爪，你不知道嗎？”
這話不假，沈戾全程未說一句話，目光從未快離開過溫陌半分，自然誰最叫的兇，誰就是丑態百出的那個。
到了這個位置上，比就是一個誰更沉得住氣，再說了，他剛剛說什么？
沈戾大概根本不屑于跟他爭吧。
不屑歸不屑，但溫陌不允許她的男人輸給別人。
錢睿從前就覺得溫陌是一個特別有聰明勁的女人。
聰明的女人都有一個特點，不動聲色，他沒想到今天能為了沈戾這樣外放。
溫陌：“我溫陌豁出去身家無條件支持沈戾，競爭？不拼爹，你未必爭得過。”
何穗知道和錢睿牽扯，沒什么意義，只會徒增煩惱，在一旁勸說，“越像野獸的男人其實越是軟弱，別給這種人提供情緒價值。”
雖然沈戾從來沒有跟她提過這些事，但南城能跟錢睿一起參與競標的項目也就那么一個，以溫陌的靈敏程度，隨便飄點什么煙霧出來，她就確定了風吹來的方向。
沈戾嘴角掛著笑，誰不喜歡被人沒有緣由的站在這一邊，他當然高興。
有一說一，把錢書晉拿到臺面上來說其實挺沒意思的。
溫陌發現，只要提及這三個字，他一定會兜著她的話，以笑臉相迎。
說白了，錢睿現在雖然是興國制藥的總裁，但明擺著是過著手心朝上的日子。
那些虛與委蛇的媒體可能會褒獎他是孝順，實際上，他過的是什么日子，陸以宸就是一個很好的反射。
“溫小姐你好大的口氣，許柏仁要是知道自己養了這么個位，為了個男人不管不顧的白眼狼，估計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吧。”突然闖入的聲音，是陸蓉，她似乎剛從別的區域過來，手上捏的杯子，里面的酒液已經所剩無幾。
溫陌淡定瞥她一眼，無差別攻擊，“你最好別來沾邊，之前看在你是沈戾的繼母，遷就相讓你幾分，現在，別來招惹我。”
她把沈戾的目中無人，學了個入木三分，他們怕大庭廣眾眾目睽睽，溫陌可不怕，她怕的是，沒有熱鬧的效果，怕別人不知道，她溫陌除了能借沈戾的勢，自己本身就是一個不好惹的人。
錢睿哼了聲，“這可算是沈戾的繼母，是長輩。”
“全南城都知道我是個私生女，沒人教，不知禮數，長輩來了，我照樣會讓你滾。”  
溫陌從前是許家那個不入流，人人罵的私生女，一步步到今天，遭受過的冷眼有多少？今天在坐的、曾經和許柏仁有過來往的應該都知道。
她多能忍啊，那臉上的不動聲色，外人全權以為是她的心大與不計較，今天看來，好像也并非如此。
溫陌站起身來時，沈戾的手還跟她交握著，他懶懶倚在椅子靠背上，視線隨著她上移。
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也能用“高大”這樣的詞去形容她，沈戾承認，是他詞窮了，當她說出要豁出全部身家去支持自己的那瞬，腦子里已經被滿足和欣喜填滿了。
這是第二次了！他這樣想。
大概是這踽踽獨行的二十多年的歲月，所有人和都活在一場大型交易里，除了溫陌，沒人這么義無反顧對他了。
錢睿笑了兩聲，連飲了兩杯酒之后，人慢慢冷靜了下來，看向沈戾，“你什么時候需要一個女人出頭了？”
沈戾的眼神像是死死定在溫陌身上似的，聽見這話，這才戀戀不舍移開，那模樣，桀驁，野性，理直氣壯的好像所有事情在他身上發生都是情理之中。
“對啊，你有意見？”
程鎖鎖笑出聲，這一聲來的突然，她捂著唇，“我怎么聽你口氣這么不講道理，并且還挺得意？”
“可不是嗎，我看他就是有軟飯硬吃的潛力。”何穗接她的話。
圍繞長桌的推杯換盞還在進行，還未搞清狀況的，看戲的，皆因為這兩個女人的一唱一和，讓原本凝滯的氛圍似乎有了些緩和。
大庭廣眾下，再怎么鬧也不會掀起破什么大風大浪。
錢睿有所顧及，自然束手束腳，前面是他沒經過腦子，要給人找不痛快的手段很多，明明今天就有這么一樁。
前段時間陸以宸讓他幫忙找的人叫什么來著？費晚兒？
“算了，我最近心情不錯，沒想到幫陸以宸找了個人，他送了我一份大禮，你們想知道他讓我幫忙找的是誰嗎？”
沈戾沉默不語。
錢睿兀自說著，“好像，能跟他牽扯上關系的，也沒幾個，對吧。”
答案呼之欲出，沈戾感受到溫陌握著自己的手，無意識的收緊。
而他那副心若明鏡的挑釁，顯然，他早就知道了。
這人跟人之間該死的聯系，溫陌悄悄在心里嘆息著，回應著他手上的力道。
沈戾看了她一眼，嘴唇微張，被她打斷，想說的話卡在喉嚨里。
“沈戾。”她說，“名利場的爾虞我詐好沒意思，你要見的人要是會來，大概早就來了，我們走吧。”
也對，這樣的聚會有什么好出席的，他沈戾不想賣的面子，得罪的人，還少嗎？誰也強迫不了他不是嗎？
溫陌重新來到門口，街對面已經看不見陸以宸的影子。
他們提前離場，司機還沒把車開過來。
溫陌看見沈戾手中捏著把打火機，被灰白的月光和路燈一照，像放久了的橘子皮的顏色。
溫陌知道他這是煙癮犯了，手伸進他衣服口袋里，把煙拿出來，取出一支放進他嘴里。
那兩瓣薄唇松松抿著煙嘴，深邃幽暗的眼神明明似深潭，嘴角還能勾出一個溫陌平時最喜歡的弧度給她。
“允許你抽兩口。”溫陌說著，打火機已經易主。
她替他點燃，見他里站在下風向，猛抽了一口，脖頸的筋脈，太陽穴的青筋迭起。
溫陌終于把著急離開的原因告訴他，“一個小時前，我看見陸以宸了。”
她的手指向對街，“在那里，那個時候，費晚兒大概也是在的，應該也看見我了。”
路邊還留著那只黑皮紅底的高跟鞋，兩人都看到了。
溫陌繼續說：“但她卻沒想讓我發現她，究竟是什么原因，大概只有你知道了。”
說完，沈戾的兩口煙也抽完了，走去一旁掐了煙，丟進垃圾桶，說兩口，那就是兩口，他現在幾乎不會違背溫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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