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程鎖鎖一來，伴娘團算是聚齊了。
除了婚禮事宜，她倒也沒多說。
晚上幾個女人聚在一起深夜茶話會，溫陌話少，大多數時候都是在聽，她和陳韻之間的交集會重合許多，但今起從前，竟然發現了許多以前沒在意過的事情，還有挺有意思。
夜很深，云很稀薄破碎，月亮躲在后面隱約有滿月的輪廓，她們反而越聊越精神，溫陌也毫無睡意。
陳韻念這她是個小孕婦，好幾次催促她去睡覺，后來發現她大概是興奮的，作罷。
不知道話題聊到了哪里，幾人歪七扭八，或躺在床上，或橫在地毯上，千金小姐大家閨秀的模樣蕩然無存。
溫陌還挺喜歡這種感覺，好像一下子回到了讀書時期。
最沒德行的是何穗，躺在地毯上，腳搭在床沿，一邊搭話一邊刷著手機，猛地一句國粹出口。
“沈戾這準新郎官結婚前夜流連夜總會是什么情況？”
目光聚焦在溫陌身上，都在等她說點什么。
溫陌半靠在床頭，一頭烏絲垂在胸前，突然靜滯的氣氛，讓她笑著抬起頭來，秋水瞳眸看起來很無辜，“怎么了？”
何穗舉著手機在她面前晃蕩，“我的姐，你老公結婚前去瀟灑，你高低給點正常的反應。”  
“正常反應是什么？”
她問得認真，更顯得何穗那表情像是在看異類，“你這種感情走鋼絲的怎么配去擁有真愛啊，這種時候你就應該搖上姊姊妹妹一起去拿人。”
“我明天結婚。”
“那又怎么呢？你看看網上這些帖子，這看得可是你溫陌的戲。”
溫陌不想看，早在他們結婚的消息傳出來，這南城一直就挺熱鬧的，說什么的都有，她已經漸漸接受了自己老公沒法跟普通人一樣過平靜生活這件事。
陳韻還算是比較了解她，說她要是直接去拿人那才是有問題，程鎖鎖前所未有的沉默。
“可是，沈戾讓我哪也不要去，就在這里等著他來接我。”
溫陌什么時候這么聽話過，零點早就過了今天他們的愛情要被那么多人見證，她的內心確實悄悄雀躍著，盡管她其實并不在意那一場虛禮，可嫁給愛的人，任誰心里都會有動蕩。
外頭已經有聲音了，這天必定是喧囂的一天。
三千珠履，十丈軟紅，陳家所住的別墅群，紅毯從正路一直延伸到家門口，這幾天工作人員都在加緊布置，唯有這紅毯，是昨晚開始鋪設的。
早上，八卦新聞和一些大V賬號又帶了一波節奏，溫陌是在化妝時，從程鎖鎖口中得知的。
昨晚他們幾個太晚睡，偏偏溫陌，懷孕幾個月，大部分時間都是嗜睡迷糊的，今天精神倍兒棒，開心是真的，開心中間雜糅著其他情緒，也是真的，人確實是個活的很矛盾的動物。
婚禮一切都遵循傳統禮數，從簡，這是溫陌的意思，不然按照沈戾這種大手筆，不知道要鬧成哪樣，但其實現在這狀態，他也沒想過要低調。
愛嘛，就是要大大方方轟動全城的。
化完妝，溫陌坐在閨房里等，四處都是喜慶的大紅色，就連那薄紗窗簾，也換成了紅色。
這一片區鄰里關系友好，婚假這樣的喜事總是要沾一沾的，門窗將這間臨時布置出來的閨房包裹得嚴嚴實實，外面的喧鬧和嘈雜模糊成一片。
左右不過說的都是那些話。
伴娘團也在化妝，溫陌一個人，手里捏著一只信封，是林淺送來的，她還沒打開看過，隔著信封能摸到里面是一張四四方方的卡片，打開，倒出來，露出黑金一角。
里面竟然是一張銀行卡。
溫陌看著那張銀行卡，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高低是親生的，沈戾動不動就拿錢砸她的做派，原來是繼承下來的。
伴娘團也畫好了妝，一個個興高采烈的撲騰進來，眼見的陳韻瞧見她手腕上多出來的首飾，“這是？”
溫陌低頭，看向那只細膩冰透的翡翠鐲子，上面已經浸透了她的溫度，那是半個小時前，林淺連同信封一起給她的。
“也是聘禮之一。”她這樣答。
聽到這話的人瞬間明白，又不太明白，“所以人到底是接沒接受你啊？傳家寶給了，卻不來當這個證婚人？”
溫陌說;“接沒接受我都是要嫁的，有沒有證婚人，我也是要嫁的。”
她身上穿的是一套中式秀禾服，金絲走線，瑰麗奢靡，繡工精湛，沈戾給她、準備的每件衣服她都很喜歡。
溫陌走去窗前，想再去找一找里面還有沒有林淺的身影，她看過她一樣，把東西交給她，就走了，說在婚禮現場等她。
雨是驟然間下起來的，昨晚月亮高懸，估計誰都沒有想到今天竟然是個雨天。
她抬頭，云層厚，像是要直接壓下來。
“明明前兩天看今天還是個好天氣，沒想到天氣預報這么不準。”陳韻察覺到溫陌細微的情緒變化，這樣安慰道，“沈戾做事向來穩妥，他會一切小心的。”
“沒事。”溫陌嗓音柔軟，像夜晚于凌晨交接時，沾著寂靜和幽暗的露水，低低喃喃，“我會耐心等著他的。”
溫陌的確夠耐心，樓下的人卻漸漸沒了定力。
南城連續一個多月未降雨，那天卻迎來了一場大暴雨，雨勢從最初的淅瀝瀝，到傾盆的大暴雨。
后來才知道，這場雨是屬于人工降雨，原來今年夏天這樣漫長這樣炎熱，不是因為溫陌懷孕導致的嚴重畏熱。
她想久逢甘霖，未必壞事。
因為這場雨，鋪到家門口的地毯浸濕之后又鮮紅色變成了暗紅色。
門口迎來送往湊熱鬧的鄰居換了一波又一波，慢慢變得寧靜。
時間來到九點一刻，早就誤了吉時。
她們看溫陌的眼光也漸漸變了意味。
可她不在意，只是猛然間想起，在陳家門口碰見沈戾的那晚，他其實沈沐都沒答應過她。
但不重要，除了她們分手那次，溫陌自認為沒有哪一次把話像那晚那樣說的那么重了。
他會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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