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劉愛雨學藝
一天早晨,劉愛雨起床洗漱后,清掃了店鋪衛生,打開門,生火燒水時,卻看見陳望春站在門口,劉愛雨愣住了,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這時,鎮上的一大半人還沒起床,只有一柱炊煙在孤獨地飄著。
劉愛雨把陳望春拉進店里,看了墻上的日歷,今天星期三,陳望春應該在學校上課,他怎么跑鎮上來了?
小艾和小麗十點后才來,碎紅回了家,她孩子病了,說不準什么時候能回來,店里就劉愛雨一人,陳望春緊張的心情放松下來。
劉愛雨一摸他的手,冷冰冰的,她倒了一杯水給陳望春,輕聲說:“暖一下手,你來這里,你爹知道嗎?”
學校組織學生到鎮醫院體檢,陳望春逮著個空,跑來看劉愛雨。
劉愛雨在鎮上學理發的消息,傳到了學校,陳望春得知她在理發店當學徒,他迷惘痛苦,他想不通劉愛雨為什么要走這條路?
陳望春說:“你回去念書吧,我知道你,只要用心,成績和我差不多。”
劉愛雨心里一動,有一股暖流在撞擊她的胸口,她把門口的小火爐提了進來,放在陳望春身邊,笑著說:“回不去了,這里挺好的,我學幾年手藝,到城里開個店!薄
陳望春呆呆地坐著,不停地揉搓著兩只手,他像有一肚子的話,卻不知怎么說。
他長高了,嘴唇上有了黑黑的胡子,喉結也變大了,像個男子漢了。
劉愛雨問:“在學校好嗎?”
陳望春說:“好!
劉愛雨問:“你爹還打你嗎?”劉愛雨最擔心的是這個。
陳望春搖搖頭說:“不打了,也用不著打了,我的腦子里有固定的程序,啥時候干啥,手腳自動就去做了,不用他操心了!
劉愛雨看著他瘦削蒼白的面容,說:“你要多運動,不要老坐在屋子里,動一動,對身體有好處!
陳望春說:“我不想動,除了做題考試,我對啥都提不起興趣!
劉愛雨心里很難過,本來,她對陳望春有怨氣,但他木訥沉默的樣子,又讓她心疼,那個活潑、調皮、開朗的陳望春哪里去了?
劉愛雨想問問陳望春,升旗儀式上為啥要把他們兩人的秘密曝光在大庭廣眾之下?
兩情相悅、情不自禁之下的擁抱,怎么都怪在她的頭上,而且說她勾引?但看著擰著眉頭,抑郁不歡的陳望春,她強行忍住了,也許是他一時的沖動吧。
其實,這一切,都是徐朝陽老師一手導演的。
植樹造林的第二天,他找陳望春談話,開口就說,你和劉愛雨做的那些丑事,有人親眼看見了,向學校反映了,你老實交代吧。
陳望春便老老實實地講述了那天的經過,當然不敢忽略任何一個細小的細節。
徐朝陽校長立刻上綱上線,將問題嚴重化,說你們的行為足以處分開除了,然后,他假裝仁慈,要治病救人,挽救陳望春,只需要他有一個誠懇的認罪態度。
陳望春便在升旗儀式上,一字一句地讀了徐朝陽校長親自為他寫的悔過書。
陳望春當然不知道,他的言行深深地傷了劉愛雨的心,不礙人情世故、不懂兒女情長的陳望春,被徐朝陽校長當槍使,狠狠地捅了深愛著他的女子,而渾然不覺。
劉愛雨取下陳望春肩上挎著的書包,問:“啥東西,這么重?”
陳望春說:“給你的,不知你喜歡嗎?”
劉愛雨說:“你送的,我都喜歡。”
她要打開書包,陳望春緊張地一把捂住說,現在不能看。
劉愛雨笑了,說:“我不看,你坐下,我給你洗頭理發!
陳望春猶豫不決,劉愛雨一把將他按在椅子上。
劉愛雨仔細地兌了水,試了一下,不熱不涼,剛合適,她將水緩緩地澆在陳望春的頭上,一雙綿軟的手,溫柔地撥開陳望春的長發,在里面緩緩穿行。
劉愛雨的十根手指,像有話要說,它們一根根極盡溫柔,又含著莫名的憂傷,這一刻,他們都想起了遙遠的往事。
劉愛雨給陳望春剪了一個很酷的流行發型,對著鏡子照了照,變帥了的陳望春羞澀地笑了。
劉愛雨說:“走,我們去吃飯!
陳望春著急地說:“我們在體檢,來不及了,我得走!
劉愛雨有點失落,說“那你走吧,以后有機會,我們一起坐坐,邊吃邊聊!
陳望春打開書包,將里面的書拿了出來,一套《神雕俠侶》,一套《笑傲江湖》,一共八本,難怪這么重。
陳望春不好意思地說:“都是舊的,你不要嫌棄,等我考上了大學,再給你買新的,嶄新的、全套的金庸全集。”
劉愛雨拿起書,輕輕撫摸著,她怎么會嫌棄呢?她鼻子一酸,淚眼朦朧,說:“我不嫌棄,我等你給我買新的,全套的金庸全集,你可別忘了!
陳望春指指自己的腦袋說:“忘不了,我的記性好!
陳望春要走了,卻不走,像忘記了一件事,劉愛雨問:“你怎么了?”
陳望春突然變得扭捏不安,說:“我要抱抱你!
劉愛雨冷起臉,說“陳望春,你學壞了!
陳望春身子一抖,眼里的光瞬時暗淡了,他低下頭,拉開門,劉愛雨卻旋風一樣,撲過來,關上門,拽住了陳望春,看著他。
兩人面對面、臉對臉,鼻子幾乎挨在了一起,劉愛雨的胸脯急促地起伏著,她垂下眼簾,頭抵在陳望春的胸口上,那里,一顆心臟的劇烈跳動,令她驚詫恐懼。
陳望春緊緊地抱住劉愛雨,喃喃而又霸道地說:“你是我的,是我的,誰也不能碰!
劉愛雨意亂情迷,含混地點點頭。
劉愛雨和陳望春在發廊門口分別的一幕,讓碎紅看見了,她看劉愛雨面如桃花,意味深長地笑著,問:“帥小伙哪里的?”
劉愛雨說:“我的鄰居,我們小時候就在一起玩,上學后在同一個班,做了六七年的同桌,他在油坊門學校上學!
碎紅羨慕地說:“青梅竹馬啊,你真幸福!
三個月之后,劉愛雨實習期滿,晚飯后,碎紅買了水果瓜子,幾個人喝酒慶賀,正鬧著,老李來了,說:“我也湊個熱鬧!
小艾打開一瓶啤酒,遞給老李,老李拿起來,咕咚咚一口氣喝干了,他倒過瓶子,沒倒出一滴酒。
碎紅說“你慢些喝,也不怕噎著!
老李說:“剛出現場回來,口渴極了,我還沒吃飯呢!
碎紅白他一眼說:“遲一頓早一頓,飽一餐饑一餐,空腹喝酒,胃能好嗎?”
碎紅進里間,洗菜切菜,給老李做飯。
老李說:“不麻煩了,我泡一桶方便面。”
碎紅說:“要吃方便面回去吃,別在我店里!
碎紅炒了一盤雞蛋西紅柿,油炸一盤花生米,拍了一個黃瓜,端出來放在桌子上,對老李說:“你先吃菜!
碎紅到外邊的店里,買了幾個饅頭,一塊醬牛肉,回來切了,端上桌,說:“細嚼慢咽,別像餓死鬼投了胎。”
老李嘿嘿地笑,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醬牛肉說:“這個下酒最好!
劉愛雨喝了一瓶啤酒,她有點興奮,也許過一兩年,她也可以像碎紅一樣,開個自己的理發店。
碎紅卻兜頭給她潑了一盆冷水,說開理發店就像江湖走鏢,你得黑白兩道都吃得開,沒有人罩著,生意根本沒法做。
“一剪鐘情”發廊這些年一直有老李照顧著,那些地痞混混才不敢滋事;社會太難混了,生意做好了,同行妒忌;做賠了,又被人瞧不起。
劉愛雨太單純了,碎紅提醒她,這世上到處是陷阱,最黑暗的是人性的陷阱。
有碎紅的精心指導,劉愛雨長進很快,不到半年,她的手藝竟然超過了小艾和小麗。
鎮上人都知道“一剪鐘情”發廊有個小美女,平常每月理一次發的,現在每兩周就理一次發;不理發的,也找借口來理發店里轉轉看看。
發廊生意興隆,碎紅知道效益多半是劉愛雨帶來的,便給她長了工資。
小艾和小麗不滿了,她們在發廊干了三四年了,劉愛雨不到半年,卻工資比她們還高,她們心理不平衡。
小艾是個直性子,心里不滿,都表現在臉上和嘴上,她給劉愛雨給臉子看,大發牢騷。
小麗表面上仍嘻嘻哈哈的,但私下里,卻散布碎紅和老李的謠言,說發廊的壞話。
碎紅看在眼里,假裝什么都不知道,年終時,碎紅給小艾和小麗塞了紅包,兩人才眉開眼笑了。
一天晚上,小艾和小麗回家了,碎紅洗漱后,上床睡覺,劉愛雨猶豫著,說:“姨,我沒惹小艾和小麗啊,她們怎么老擠兌我?”
碎紅說:“這就是現實,冷酷自私,四個人的理發店,就勾心斗角,烏煙瘴氣,你想想社會該有多復雜,你以后出去混,每一步都要小心謹慎!
不到兩年,劉愛雨成了鎮上名副其實的第一剪,即使碎紅,也要干拜下風。
碎紅承認劉愛雨心靈手巧,天生就是干這一行的,準備一下,到城里開個高檔些的發廊,錢途不可限量,但又考慮到她只有十七歲,毫無社會資源和閱歷,發廊開好了,是搖錢樹;開不好,就是陷阱,還是再等兩年吧。
小艾和小麗還是走了,她們無法接受劉愛雨凌駕于她們之上的現實。
碎紅在“如意酒家”訂了一個包廂,為小艾和小麗踐行,她們已經找到了新的工作,雙雙在城里的發廊上班,工資每月漲了兩百塊,碎紅真心為她們祝福。
小艾和小麗按時赴約,菜上齊后,每人倒了一杯酒,碎紅端起酒杯,說:“小艾,小麗,感謝這幾年你們為發廊的付出和貢獻,祝你們開心愉快!
小艾和小麗嘴唇沾了一下酒杯,就放下了,小艾說:“我們還有事,就到這了,以后再聚吧。”
小麗也站了起來,說她家里有點事,必須回去。
劉愛雨的酒還沒喝,她端著酒杯發愣,看見小艾和小麗要走,她放下酒杯,要去攔她們,碎紅一把抓住了劉愛雨。
碎紅的眼圈紅了,望著小艾和小麗的背影,心里無限傷感,她想起了三個人在一起的幸福時光,現在一切都結束了,包括她們的友情,咔嚓一下,就被無情的剪刀剪斷了。
碎紅拿起筷子說:“愛雨,咱們吃!
兩人默默地吃菜,不說一句話,心情復雜,舌頭麻木,滿桌子的菜,嘗不出滋味。
小艾和小麗傷了碎紅的心,再深厚的感情,在金錢和利益面前,薄如一張紙,一捅就破。
碎紅不再招學徒了,心生退意,打算就和劉愛雨兩人干著,哪一天不想干了,隨時關門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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