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是誰
在這個世界，對于人類而言，最常見，最可怕的危險來自于鬼物，但人類最不了解的偏偏還是鬼物。這種怪異的東西怎么誕生，為何會誕生，靈語又是怎么把它們消滅的……所有問題的答案都只能停留在猜測和推論的層面。
現在最為人們信服的是一位外國神秘學家的說法，他在自己的書中闡述了“強情緒論”這樣一個觀點，在這一論斷中，他將情緒劃分為“強”“中”“淡”三種籠統的分類，他認為鬼物之所以會誕生，是因為生物死前的“”強情緒”存在，例如恨意，怨念，或者對某種事物的強烈執念，正是這種意識與這個世界的某種物質發生了反應，導致了鬼物這種超脫于物質世界，又為物質世界的規則扭曲束縛的東西存在。
雖然“強情緒論”依舊無法解釋為何會有“靈語”這種超自然的力量，但全球的鬼物研究似乎都在為這種推論添磚加瓦，各地發現的鬼物，最后都證明是高智慧生物死后產生的，而且它們在生前大多都因為各種原因積累了相當的怨恨，執念，追求，或者患有嚴重的心理疾病，在化作鬼物之后，它們依舊會保有作為人類的部分邏輯與意識，但會變得極為偏激和極端，死前的怨恨會一直折磨著它們，令它們不得安寧，直到被靈語者徹底湮滅。
通常來說，因恨意怨念誕生的鬼物會更加癲狂，能力和鬼域會更加強大，但它們大都會被束縛在自己誕生的地方，而因為執念產生的鬼物，則擁有較強的機動性，更富于理智，但能力和鬼域也會相對削弱。
陳安曾經想過，如果一個人，死前同時擁有著滔天的恨意和濃烈到極致的執念，在兩種強情緒的驅使下，它會形成什么類型的鬼物。
今天，他的問題終于得到了解答。
雨披男，他同時懷有對這個世界的怨恨和復活女兒的強烈信念，這兩種強情緒最終催生出了一個與眾不同的鬼物。它的能力，在詭譎的鬼域能力中自然是完全不夠看，但它卻擁有堪比正常人類的智慧與理智，它對自己的過去和自己將要前往的未來都有著相當清晰和堅定的認識，這種清晰的自我認知甚至讓陳安懷疑，他到底是不是一個鬼。
“你還有三分鐘�！蔽谌銦煹纳蜍S看了看手表，淡淡地提醒道。
還有三分鐘，這個鬼物將徹底交由靈語者處理，有些問題，陳安再也沒有機會知道答案了。
陳安連忙平復了下思緒，把自己從雨披男的故事中抽離出來，他盡量平淡地開口問道：“你說他能復活你的女兒？你為什么相信他？”
“如果你見過他，你也會相信的�！庇昱新唤浶牡鼗卮鸬溃骸八南敕ê鸵庵尽湍阄彝耆煌�，身為一個人類，卻能看到鬼物，和鬼物交流……在遇到你之前，他是唯一一個�！�
“我知道你們為什么留我一命，我也知道你想要問什么，但很抱歉我要讓你失望了，他是誰，我不知道，每次見他，他好像都會換一張新的臉，你問我為什么要進行這次刺殺，我不知道，畢竟我和他交易的性質要多過追隨，他沒必要把核心信息透露給我這種臨時工不是嗎？”
“還有什么要問的嗎？”頗為光棍地把陳安想要知道的東西交待了一遍，雨披男很無賴地問道。
陳安一時無語，他知道雨披男說的句句屬實，而且它也的確透露了“他”的不少信息，比如他是一個人類，比如他和陳安一樣可以和鬼物交流，再比如他似乎擁有某種類似易容的能力……但這還遠遠不夠。
不遠處已經可以聽到靈語者小隊裝備碰撞的聲音了。
“最后一個問題，”陳安連忙抓緊時間，問出他可以問的最后一個問題：“在你面前，他叫什么名字？”
“名字？他沒有名字�！痹谥饾u靠近的手電光中，雨披男笑道：“他只告訴我，可以稱他為：神父�！�
神父……咀嚼著這個充滿宗教意味的稱號，陳安站直身體，他小心翼翼地繞過依舊被靈語束縛著的雨披男，走到沈躍身邊，在超過六個狼眼手電刺目的光圈中，陳安瞇著眼睛，接過沈躍遞來的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刺鼻苦澀的煙味立刻讓第一次吸煙的陳安重重地咳嗽了起來，他深深地彎著腰，咳得有些窒息，淚水充盈了他的雙眼，模糊著他的視線。
這是鬼語者陳安與鬼物的第一次正式交談，，在這一次交談中，他聽到了一個殘酷的故事，看到了一個黑色的世界，也是第一次接觸到了“神父”這個或許世界唯二的鬼語者。
他的右手，依舊如冰般冰冷。
…………
發生這樣的事情，別說陳安的生日會，整個皇冠酒店短時間里都不太可能繼續營業了，在緊急的通知聲只能怪，得知酒店中發生“意外事故，亟待解決”的客人們在云里霧里中被隨后趕到現場的警察疏散出大樓，不到十五分鐘，整座皇冠酒店，就只剩下聚集在十六層包廂里的沈躍，沈諾父女，十二名靈語者小隊成員，還有在沈躍堅持下破格留下來的陳安。被鬼物襲擊的劉濤和那個服務生，知情的林清靈都被帶到警局做筆錄去了。
從雨披男口中得知的事情，陳安已經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沈躍，沈躍也對只能得到這種聊勝于無的信息表示了理解，按他的說法，他“也沒打算從鬼的口中挖出點什么”。
也不知道他們會怎么處理那個鬼，陳安看了看躲在自己身后的明亮，嘆了口氣。
屋里的氣氛有些壓抑，算上沈躍，一共十三個靈語者身上，如軍人一般的肅殺之氣讓整個屋子的氣壓降到了冰點。
沈諾怯生生地往沙發里縮了縮。這個女孩怕羞的程度遠超陳安的想象。
“今天的事情，想必你們也清楚了�！鄙蜍S率先開口說道：“皇冠酒店，發生了兩起d級鬼物襲擊事件，一個，已經被抹除，還有一個，”沈躍頓了頓接著說道：“還有一個鬼物失蹤�！�
“如果不是這次鬼物襲擊事件中，一個當事人是我選出的預備靈語者，他依靠自己的能力迫使兩個鬼物暫時放棄了襲擊，恐怕我們要等更加惡性的事件發生才會有所反應。”
沈躍側了側身，讓大家都能看到他身后的陳安。
“大……大家好。”被十二個肅殺的眼神盯著，社牛如陳安也有些慌亂，他有些緊張地揮手打了個招呼。
“老大，你是說……這個小家伙，在兩個d級鬼物的攻擊下活了下來？”一個臉色蒼白的女人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她的身材極好，十二個人，同樣的制式風衣，只有她穿出了一種凹凸有致的超模風范。
這才叫御姐啊。陳安暗自感嘆。
女人的話音剛落，站在最邊上的中年男人就陰陽怪氣地開口了：
“吃驚什么��？這就是中心區轄境的靈語者該有的素質！”男人自豪地開口，就好像是他自己剛成靈語者時就完成了逼退兩個鬼物的壯舉：“不像你劉晶的西城區，連個像樣的怪談都沒有！更別說新生靈語者了！”
“王磊你放屁！”聽到男人嘲諷西城區靈語者，一個來自西城區的男人不樂意了，他粗聲大氣地吼道：“那是因為我們防患于未然，才沒讓鬼物像你們這兒猖獗……”
“胡說，我們這是為了……”立刻又有人反駁。
屋里嚴肅的氣氛瞬間被十二個互相對吼的大嗓門沖了個一干二凈。
呃……這…我看到了什么？看著面前的鬧劇，陳安下意識地就看向了沈躍，卻發現這位在鬼物面前鎮定如堅冰的靈語者此刻卻是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他的右手一直在顫抖，似乎在克制自己，不讓自己捂住眼睛。
喂！胡鬧也要分清楚場合啊！沈躍的臉色有些發綠。
但他也不能怪罪自己的部下什么，這十二個人平時分管濱江市的四個區，平時根本見不到面，要不是這次事件實在詭異，沈躍拍板把他們都調了過來，他們根本沒機會聚到一起，靈語者的工作壓力you實在大得出奇，遇到能放肆的人，稍稍放肆一下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這就是濱江市全部的靈語者了。”為了緩解尷尬，也為了轉移陳安的注意力，沈躍只好向陳安介紹道：“他們平時分為四組，分管濱江的四個區，我是濱江中心區的負責人，同時也是整個濱江靈語者機構的總負責人。”
“所以以后我要和這些……人們共事了？”陳安看著面前吵得不可開交的十二人，“瘋子”兩個字差點脫口而出。
“沒這么快，你要先經過訓練，再向上級報批，才能算是正式加入靈語者。”沈躍解釋道，看著越吵越兇的局面，他終于忍不住了，大吼一聲；
“夠了！”
聽到沈躍的咆哮，靈語者們這才不情不愿地消停了下來，站回到原位。
“這次我把你們聚到一起，一是為了讓你們和未來的隊友見個面，第二，就是這件事情，絕不是單純的鬼物襲人這么簡單�！�
“據我們調查，”沈躍寒聲道：“這兩個鬼物，是受人控制，有目的，有計劃地謀殺！那個幕后之人，自稱神父�！�
“控制鬼物的人嗎？”一個看起來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饒有興致地微笑道：“看來終于有人突破和鬼物交流這層困局，可以直接號令鬼物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什么神父可就太危險了�！蓖趵诎櫭嫉溃骸邦^兒，我們現在怎么辦？發布通緝令嗎？”
沈躍搖搖頭：“我們連神父是誰都不知道，怎么發通緝令？”
“今天大家回去后，除了完成日常的巡邏和清理之外，把最近兩個月出現的鬼物襲擊事件，從頭到尾再梳理一遍，尤其關注高層樓房中電梯和分尸殺人案。”
“是！”十二位靈語者一起回答道，聲音響亮而堅定。
“解散吧�！鄙蜍S揮手道：“大家回到崗位各司其職，最近辛苦些，不要懈怠，王磊�！彼凶×四莻�中年漢子：“帶中心區的隊員把這棟樓從上到下再洗一遍，務必不要再有鬼物潛藏了。”
“是，頭兒。”王磊立即領命而去，其他靈語者也互相打著招呼魚貫離開了房間，只剩沈躍父女和陳安還待在大大的包廂里。
“你的生日好像被毀了啊�！笨粗郎线�沒來得及切的蛋糕，沈躍似笑非笑地看著陳安說道。
沈諾也有些遺憾地看著陳安。
看了看沈躍，又看了看沈諾，陳安突然展顏一笑。
“沒事。”他笑道：“大家都平安我就很開心了，特別是小諾平安，那個神父的計劃沒有得逞，”
“而且，”陳安抬起了右手：“我也不是什么都沒得到不是嗎？”
吊在陳安右手上的明亮滿臉呆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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