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陽總是想，如果那一天她承認下來會怎么樣？

        陳旭和嚴陽相視一愣，轉頭看向舒學，舒學不說話，像是等著他們兩個的答復。

        “舒老師，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陳旭等著嚴陽先開口，目光若有若無地瞟了過去，但她好像沒想好怎么說，有可能壓根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在發呆。

        實際上，嚴陽的腦子里正在不動聲色的過濾著所有說過話的，認識的人。想了半天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樣的深仇大恨讓那個人把這無中生有的事情捅到了舒學面前。

        “有話快說！”舒學瞪著他。

        那一瞬間，陳旭突然有些恍惚，舒學平時總是笑著，以至于陳旭從沒注意過別的什么，但是現在這么一對視，腦海里一晃而過了一個人影。

        陳旭回過神來，感受到了嚴陽不安的目光，瞇起了眼睛，笑著繼續說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們倆沒處對象。”

        聽了這話，嚴陽的頭點的像磕頭機。

        舒學狐疑的看著他們兩個，良久，露出了從前的笑容。

        “行行行，別榨油了。”

        “老師我們真的沒談戀愛，就是好朋友。”同一時刻，嚴陽停下了“磕頭”，誠懇的看著舒學，像一只委屈的小貓，撓的舒學心頭一軟。

        她輕輕的嘆了口氣，說道“其實沒有責怪你們的意思，家長那邊我先打了電話。很抱歉沒有通知你們，希望可以理解一下哈。”

        “他們怎么說？”陳旭猛地轉過頭，問道。

        舒學偏頭看向他，“這么想知道？”

        “嗯，謝謝舒老師。”

        “哎，”舒學輕輕嘆了口氣。“突然就不想告訴你了。”

        陳旭愣了一下，然后笑著說“這可不行啊，舒老師。您第一節課可是說過，最討厭有話憋著不說的人了，您看我們都回答了，您也得表示表示是不是。”

        舒學一口水嗆在了嗓子眼，氣的不知道說什么好，最后來了一串瘋狂輸出：“行吧行吧，你媽說，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讓你小心點，處對象也別被抓。”

        此話一出，辦公室里的其他老師整整齊齊的抬起了頭望向了這邊，直把嚴陽的臉看成了真正的太陽。

        “哎我真佩服了。”注意到周邊的目光，舒學從旁邊攏了兩個凳子，“坐坐坐。”

        嚴陽不知所措的看向舒學，又看向陳旭。后者卻是什么也沒說，對她笑了笑，然后率先坐了下去。

        舒學掃了一圈溢滿了八卦的眼睛，站起來整了整衣服，然后輕咳一聲，重新坐了下來。

        這是屬于語文辦公室的默契，大家都了然，問完就有完整的瓜吃了，于是紛紛豎著耳朵低下了頭。

        “你媽說對象要是他。”舒學指了指陳旭。

        “她不管。”

        嚴陽的臉更紅了，陳旭悄咪咪的瞥了她一眼，把頭轉向了窗外，嗤的一聲笑了。

        “老師，我倆真不是”

        舒學挑眉“好了好了，我知道。”她拿起杯子，剛想喝口水，余光掃到了陳旭，毅然決然的放下了到嘴邊的水杯，選擇繼續說話“今天叫你倆來，主要也是給同學們一個提醒。”

        “提醒某些不該有想法的同學忘掉自己的想法。”

        “還有一件事，”她身體前傾，直到盯的面前兩個人直發慌，才小聲說道“我想你們不愿意聽別的同學造謠生事對吧，所以我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

        “讓你們做同桌。”

        嚴陽注意到，那些收起來的腦袋又立在了脖子上。

        “陳旭，你控制一下啊。”舒學瞪著他微微勾起來的嘴角，“別太得意，我這么做是因為我相信你，你們。也是告訴其他人不要多想。”

        陳旭笑著接道“好的舒老師，我們一定會互幫互助共同進步的！”

        “少說好聽話，趕緊回去！”舒學拿起學案，打了一下他的后背。

        “陳旭同學。”嚴陽走在前邊，突然一字一頓的叫停了他。

        “怎么了？”陳旭停下腳步，站在她后邊。

        嚴陽轉過身，伸出一根手指頭戳著陳旭的胸口。“為什么你每次說話，我都覺得你沒安好心？”

        眼神掃過她還透著紅的耳朵尖，陳旭別過頭笑道“因為你對我有所誤解吧。”

        嚴陽不置可否的退了半步，“舒老師！”

        陳旭“唰”的轉回頭，結果發現自己被耍了，趕忙三步并做兩步追了回去。

        “你學壞了。”

        “我說,你班那兩個同學什么情況？”隔壁桌的老師終于按奈不住了，轉頭問道。

        “沒處，真沒處。”舒學放下心來，喝了一口水。

        “這就直接相信了？”另一個老師在輪子和地面嗤嗤的摩擦聲中飛快地挪了過來。

        “這可不一定”整個組里資歷最老的老師也走了過來。

        “王姐”舒學把嚴陽那個椅子遞了過去。“你這見多識廣，說來聽聽，發現有什么訣竅？”

        “這倆孩子啊，早晚的事兒。”老教師擺了擺手，拿起一套試卷笑道。

        “至于訣竅啊，夫妻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所有支著的耳朵的主人都笑了起來。

        “這個年紀的學生不好帶，不過你班這兩個，看起來不能亂來。放心吧。”隔壁桌老師拍了拍舒學的肩，說道“不像我們班，他們要只是處對象，其他的什么都不犯，我還得燒燒高香呢。”

        每個老師都是個孩子，尤其是高中老師。

        秦嫣當了老師后，尤其這樣覺得，尤其是她作為八卦按頭小分隊隊長后，更加堅信。

        “說幾件事。”擠出重重包圍，舒學“毫發無損”的站在了六班的講臺上，梁琦拍了拍手，全班于是放下筆認真的等著下一句。

        “第一個，因為開學已經三個月了，經歷了期中考試，月考和大大小小的周考，同學們或多或少都熟悉起來了是吧。”舒學微笑著打開話題“而熟悉起來的結果呢，就是冒出了一些不太好的苗頭，比如說早戀啦，是吧。”

        “咱班一定沒有這樣的現象，我相信你們，但你們也要記得對得起我的信任啊。”

        “好”

        舒學掃視一圈，沒有理會那些摳手指的和低下頭的。

        其實也正常，不耽誤成績，不被校領導抓到，她就可以視而不見。

        畢竟是這個年齡嘛。

        “第二件事就是，離期末考試也不遠了，大家怎么學，學成什么樣子不用我多說了吧。”

        “不用！”她又注意到，某些垂下的小腦袋瓜又昂了起來。

        “最后就沒什么重要的事情了，現在簡單調一下座位。”說著，她拿出一張紙，這張紙畫的亂七八糟，講真的在六班講臺上放了一天，硬是宋佁然都沒有注意它的存在。

        嗯，沒錯，宋佁然的內心正在翻江倒海，追悔莫及。

        想想啊，假如他看見了，假如他把自己的同桌改成了梁琦。

        “宋佁然，梁琦！”

        美夢居然成真了，怎么還不醒醒，居然這么真實。

        宋佁然的眼睛唰的一下亮了，不可思議的看著舒學，更不可思議的看香梁琦。

        倒是正在收拾書包的梁琦臉若有若無的抽了一下。

        “陳旭，嚴陽。”

        如果說在這之前，教室保持著零度安靜，那么在這之后，就相當于熱水直線一百度升溫——燒著了蚊子。

        “他倆什么情況？”一個女生驚訝的看向同桌。

        “你不如問問舒老師什么情況。”同桌女生在牙縫里輕輕擠出了一句回答。

        “你不是喜歡？”女生轉頭看向同桌，后者低頭皺著眉，看不清表情。

        舒學看向了這邊，臉上沒有明確的情緒，只是笑著扶了扶眼鏡。

        “嚴陽。”陳旭瞇眼笑著看了過來。“你有沒有一種感覺。”

        嚴陽抬頭看向他，陽光從第二扇窗戶灑進來，剛好落在陳旭的眼鏡上，眼前的人影和三年前逐漸重疊。

        “很像。”嚴陽笑著答道，“但你比初一的時候高多了，那時候啊，比我矮。”

        陳旭不好意思的把頭扭了回去。“多久的事兒了，還提。”

        舒學忙了半節課，終于安頓好了這三十來人，坐在講臺上的椅子剛想拿出手，回頭突然對上了一雙白眼。

        她就覺得好像忘了什么。

        周秦推開門，一臉無語的看著舒學“上課半個小時了，你來不來。”

        舒學：

        六班同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想給這個小屁孩高歌一曲：聽我說謝謝你——

        雖然作為一個成年人，她不夠專業，但作為一個老師，她想她已經做到了“極致”。

        舒學整理好表情，微笑著拿起學案和u盤離開了座位。“走吧，去你們班。”

        “順便把課補，回，來。”

        于是七班同學上了一個小時零十分鐘的語文課。

        于是他們痛失兩節課間。

        于是任周秦在座位上恨的牙癢癢，盯著她一言不發看了半節課，舒學就當沒看見。

        直到楊世杰老師帶著光走了進來，才拯救了他們。

        “你們剛剛上的語文課嗎？”

        “對！”班里洋溢著反抗的氣息。

        “上了多長時間啊？”楊世杰裝作隨意的問道。

        “一個小時多啊——”

        看著不少同學表現出了猝死之前的癥狀，楊世杰笑著嘆了口氣，最后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了那句刻骨銘心的話。

        “那我們物理也上一個小時吧。”

        舒學說過，在語文里，這種表達效果是“簡短且富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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