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滾。”

        平復好心情,  面對著面前言笑晏晏的男子，萊伊冷漠地下起了逐客令。

        “好過分哦萊伊，我現在已經不是鬼了,  也吃不了人,  因為你的關系，我現在變成了一縷魂魄，就不能收留收留無家可歸的我嗎？”

        童磨打開扇子，遮住了下半張臉,  只讓那雙染上水霧的七彩眼睛流露出來，單看他無害又俊美的面容,  被這樣淚眼攻勢著,  很多不明所以的人估計會稀里糊涂地答應他提出的過分的請求。

        但萊伊可是見識過這家伙掩藏在面具之下的惡劣因子的,  哪怕是特殊的琴葉，最終還不是被他物理意義地拆/吃入腹了,  萊伊可不會被他精湛的演技給欺騙到，直接擺出了一副渣女的口吻。

        “關我什么事，會演變成這樣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給我滾到地獄去。”

        “說的有理，但我拒絕。”

        童磨笑道：“其實我算是死過兩回了,  就算魂飛魄散我也無所謂，現在我也沒什么好失去的了,  只是一個人孤單寂寞難免想招人聊聊天。”

        看來他是打定主意要賴著她了。

        “我們沒認識多久你會產生誤會也是難免的,  但我這個人其實很好相處的哦，等過段時間，我們一定能成為無話不說的好朋友的！”

        我呸！這個男人真是臭不要臉！

        萊伊露出了吃到蒼蠅般惡心的表情,  她很篤定地說道：“你一定被其他鬼所討厭著吧。”

        “怎么會呢,  我和所有鬼都相處地特別和諧,  大家都很喜歡我呢。”

        童磨非常自信地說。

        “……那一定是你自己一廂情愿的看法。”

        這種個性討厭卻毫不自知的人讓萊伊有種強烈的既視感。

        【富岡義勇？】

        露比試探地問。

        不，富岡先生比他好太多了，我說的那人……是伊爾迷！

        萊伊油然還記得三歲時，覺得伊爾迷越發像個恐怖片里的鬼娃娃那樣的萊伊面對自己的弟弟總覺得悚的慌，尤其是當直視伊爾迷那雙黑洞般的眼睛的時候，萊伊總感覺自己會隨時被拖入一個無盡的深淵當中。

        但自己又不能表現出明顯害怕的情緒，只能減少和他相處的時間，反倒是被對方誤以為姐姐是想和他玩捉迷藏，每次，她逃，他追，他們都插翅難飛。

        他的弟弟總有種謎之自信，覺得她很喜歡他，但是說實話——整個揍敵客家族中，她最害怕的人就是伊爾迷了！

        【好、好有道理！】

        露比競無言以對，確實哦，縱觀伊爾迷未來的騷操作，給自己弟弟腦袋插針，明明被弟弟避之不及，卻還十分堅信奇犽心里面最愛的那個人是他。

        雖然對弟弟冷漠不是一個合格的姐姐，但伊爾迷那樣的人，萊伊是真的hold不住啊，控制欲極強，一旦被他劃入為自己的東西，就絕對不能逃離自己的掌心，一旦認定的事情偏離他的掌控，就會用非常扭曲的方式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地。

        管家艾琳的事先不說，之前萊伊有偷偷在后山養過幾只很可愛的小動物，但后來它們都被伊爾迷以極為殘忍的方式給殺害了。

        萊伊震驚地去質問他，他卻用著一股理所應當的語氣回應道：“這種無關的東西姐姐為什么要去關注它？它們只會浪費姐姐的時間，如果姐姐想養些什么的話，那來養我吧，我也可以讓姐姐摸頭。”

        ——小小年紀就說出了不得了的發言，這一度成為了萊伊抹不去的心理陰影。

        從那之后，萊伊對伊爾迷的態度肉眼可見的冷淡了很多，但對方并不覺得，打從心底地相信姐姐最喜歡的那個人是他。

        而童磨，那雙七彩瞳眸還是很好看的，至少它的殺傷力比不過伊爾迷那雙無神貓貓眼，但他同樣是極度自我的人，明明在做著些瘋狂不可理喻的事情卻將它扭曲成了個為你好的真理，明明別人已經把討厭寫在臉上了，卻還要自顧自地湊上去，一點氣氛都不會看，想必猗窩座那種有話直說的鬼看到他都想掐死他了。

        因為童磨和伊爾迷某種奇妙相似的磁場，萊伊覺得和童磨這人是絕對合不來了。

        “給你兩個選擇，一滾蛋，二我用刀把你切成一片片再扔到地獄的巖漿中下鍋。”

        死去的鬼成了幽靈也沒了一些鬼的特征，更加趨近人類了，但那也是個死人，而萊伊不能殺人的這條規定只針對活人有效，殺活人就是殺人，殺死人可不是，那叫鞭/尸。

        對此，萊伊毫無負擔地拿出了鬼刀，這把刀同樣也能傷害到幽靈。

        【大多幽靈的存在并不會危害人類，他們算良性物種，萊伊你傷了他們，雖然不至于死，但會因為不良的行徑而扣除一些積分。】

        這話露比覺得有必要先提醒一下萊伊。

        扣吧，幾百的積分看不起誰呢，老娘有的是積分。

        萊伊一點都不care。

        “原來不僅可以人類幽靈自然的轉化，還能和幽靈打架嗎？”

        童磨驚奇地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他展開金扇子，“變成幽靈后，我的血鬼術能力還是存在的，之前沒來得及施展，現在就讓我來看看你真正的實力吧。”

        “那你可得看好了。”

        萊伊拿出了鬼刀，純黑的太刀與主人心意相通著，像是戰意點燃了般，閃爍著血紅色的光。

        萊伊握著刀斬向童磨，童磨也揮著扇子制造出與之對抗的冰晶，兩人的戰斗就像是身處在一個四次元空間里，不管弄出的動靜有多大，他們之間的戰斗都不會影響到屬于人類世界里的一絲一毫。

        最后，是萊伊的劍擊更甚一籌，將童磨制造出擋在他身前的巨大冰晶千刀萬剮成碎屑，犀利的刀劍抵在了童磨的脖子上，劃出了一道血痕，他的血滴落在刀尖順著往下便煙消云散了。

        “明明已經變成幽靈了，竟然還能感到疼痛。”

        童磨摸著脖子上未愈合的傷口，驚嘆連連，“這可真是把神奇的刀啊。”

        “沒什么好神奇的，我們現在同是幽靈體質，釋放出來的攻擊當然能互相傷害到對方。”

        剛剛萊伊也被童磨揮出的凍氣給傷到，不由得感嘆幸好當時童磨沒來得及施展血鬼術，否則那將會是場非常麻煩的惡戰。

        不過好在對方現在的血鬼術能傷害到她的靈體，但只要萊伊的靈體回歸自己的身體，童磨就無法傷害到萊伊，可鬼刀卻能突破生死間的界限，任何時候都能對童磨造成傷害。

        但這優勢，萊伊是不會說出來的，就看對方自己能不能發現了。

        “不，感覺還是不一樣的。”童磨直覺地否認道。

        “我就感覺當時死掉的時候，是承接了三股力量的，力量最大的也是屬于致命一擊的就是由你這把‘看不見’的刀揮出來的劍氣吧。”

        當時蝴蝶忍和富岡義勇兩把刀抹在脖子上的焦灼感尚且是在童磨能接受的范圍里，可是接下來的一擊，就像是專門克制的他的一樣，抹在脖子上宛如熊熊地獄烈火般難受，就好像是一種巨大的無法擺脫的詛咒降臨在身上時一樣。

        童磨盯著鬼刀，一點也沒有輸了一截的喪氣感，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不知道黑死牟被這樣刀給傷到能不能承受地住呢。”

        對方這種無所謂的態度，萊伊一點也沒有教訓成功的喜悅感，她無聊地收回了刀劍，問起了另一個在意的問題。

        “黑死牟是誰？”

        “是上弦之壹，未變成鬼之前是一名學習呼吸法的獵鬼人，呼吸法為——月之呼吸，他似乎是跟隨無慘時間最久的鬼，據說他達到了比呼吸法更上層的境界，具體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經過百年多的沉淀，說他是最強的劍士都不為過了，臉上有六只眼睛看著實在是怪嚇人的，對了，他的血鬼術是可以將身體轉化為刀刃……”

        童磨一股腦地將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全都道出，背刺起曾經的同僚得心應手，就連曾經的上司鬼舞辻無慘，因為變成了幽靈再也沒有所謂的牽制，童磨連“大人”都直接省去。

        到后面他直接把道聽途說的一些八卦史都講了出來，“對了對了，我還聽說，黑死牟和無慘之間的淵源可以追溯到同一個男人身上，那個男人早就死了，但他們倆似乎還對他念念不忘的。”

        ……我只是問問，倒也不用什么都講。

        被迫聽著鬼王的八卦的萊伊此時突然同情起那些和童磨相處的鬼，在孤獨而漫長的歲月里，身邊少有能走動走動關系的牽絆，偏偏還有著這樣一個討人嫌的家伙，代入想想，都覺得還不如死了更好。

        “以前我還遇到一對特殊的兄妹，當時覺得有趣就把他們變成鬼了，現在他們也成為上弦了，真的很爭氣呢，你想認識他們嗎？我可以帶你去找他們哦。”

        萊伊愣了愣，“你知道其他上弦鬼身在何處？”

        “大概知道，大家平時聚在一起都比較害羞，都是由我來挑起話題把氣氛帶動起來的，我和每個鬼都相處的很好，所以關于他們的事和平常行動的軌跡，我大概都清楚。”

        童磨笑得很開心，像是發現了能和萊伊做交易的東西，“萊伊想去找他們嗎？我也很想見他們呢，我可以幫忙哦。”

        萊伊無言以對了。

        【這家伙，到現在都沒被別的鬼捅死，得虧自身的實力超群了吧。】露比也被童磨這賣隊友的無恥行徑給震驚到了。

        鬼刀雖然能傷害到幽靈并能讓他們感受到疼痛，可是幽靈到底是虛無之物，痛了一會兒之后，就又痊愈了，鬼刀無法做到真正意義上的讓他們消失。

        讓幽靈的消失的辦法有兩個——

        一個是讓牽絆住他的所謂“遺憾”達到某種意義上的和解，冥界之門會再度地為幽靈打開。

        還有一個是活著的人再也沒有人能記住他，這一個的結局很悲傷，當被世人真正遺忘時，錯過了投胎轉世機會選擇逗留在人世間的他會直接消失，那就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了。

        按照童磨所說的，他會留下來是因為對萊伊的好奇，而萊伊總不能為了把他解決就自我了斷吧，至于另一個就更加的不可能了。

        能讓人留下深刻印象不一定是被他們所喜愛之人，也有可能是被他們所厭惡憎恨的人，只說后者的話，童磨顯然是做到了，不說別人，至少萊伊已經沒法忘掉他了，除非失憶。

        多種意義上，萊伊對于童磨那是毫無辦法的。

        有種幫別人解決了禍患卻給自己招致了麻煩的憋屈感。

        【往好的地方想嘛，萊伊。】

        露比對自家的宿主寬慰道，【至少他愿意給你提供其他鬼的信息和下落，這個世界的任務進程就能加快很多了，等你離開這個世界，他也不會再跟著你了。】

        ……也是哦，幽靈本身是沒法去到其他平行世界的。

        只要把童磨當成工具利用完成任務后再一腳把他踢開就好了，這么一想，萊伊就好受多了。

        對于童磨，萊伊也就放任著不管了，他愛咋地咋地吧，而童磨全把對方的沉默當成對他的存在的一種默認，飄在萊伊的身邊說著些有的沒的。

        冷靜想想，現在的童磨已經萊伊無法造成威脅了，所以萊伊根本不需要怕他。

        不知道為什么，童磨總有把別人惹地氣急跳腳的本事，萊伊本不是好怒之人，跟他呆了一會兒，脾氣就像是更年期了一樣很不穩定。

        對付這樣這樣的人，最好就是不去搭理他，等對方累了感到無趣了自然就會歇下去。

        前世在職場呆久的萊伊深諳為人處世之道。

        面對大方脾氣又好的金主爸爸，自然是開開心心地笑臉相迎；面對摳搜條件又多的甲方，內心mmp臉上也得掛上燦爛的微笑；面對沒有花錢買服務還要對她指手畫腳的垃圾，直接就當面問候他們的祖宗……

        這大概是每個職場社畜必然的經歷，哪怕已經轉生脫離了那樣的苦海，為人處世之道已經深深烙印在萊伊的心中。

        對待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態度，萊伊就是這樣的雙標。

        大概是活久了吧，遇到的爛人過多，似乎也不差這一個了，這種習慣聽著還真心塞……

        如果條件允許，萊伊此時只想點上一根煙，吐出帶著三分滄桑四分疲憊的濃煙。

        在嘰嘰喳喳著的童磨的稱托下，萊伊就像是個沒有世俗欲望的高僧安靜如佛，看著也不知道誰才是個需要被照顧的孩子。

        隔天早上——

        童磨非常好心情地對同是幽靈的蝴蝶香奈惠和富岡姐姐打了個招呼，“早上好呀。”

        并親昵直接叫著被他所殺的蝴蝶香奈惠的名字，“香奈惠，咱們現在是一樣的了！”

        蝴蝶香奈惠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富岡姐姐也震驚地看著面前這位白橡發色的男子，“你、你不是——”

        “我現在已經不是鬼了哦，也不吃人了。”

        童磨笑著擺了擺手，“就不要用這種敵對的眼神看我了，我們以后好好相處嘛。”

        蝴蝶香奈惠將疑問的眼神投向萊伊，后者有點歉意小聲地告訴她，“他非要纏著我，我沒有辦法。”

        ……那真是辛苦了。

        望著開始撩起富岡姐姐的童磨，蝴蝶香奈惠昨夜與妹妹“重逢”的好心情頓時煙消云散了。

        明明她曾經所夢想的——

        人和鬼和平相處的畫面就在眼前實現了，但蝴蝶香奈惠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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