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有看貓了,  趁著稍微得空的時候，萊伊又跑回到了那座流浪貓聚集的公園里。

        以往萊伊快走到目的地的時候，就會有小貓突然蹦出來粘在她的腳邊撒嬌賣萌,  喵喵的叫聲可愛又治愈。

        但今天遇到的貓咪似乎受到了點驚嚇，跑來找到她的時候是直接一躍而上跳到她懷里的，整個團成了顆球往萊伊的胸口縮了又縮,  看它這樣,  還以為前方有什么兇猛的野獸嚇到了它。

        “怎么了嗎？”

        萊伊摸了摸這團小貓球，安撫好它身上炸開的毛。

        “……喵。”

        “公園里有什么嗎？”

        “喵！！”

        貓咪突然變得尖銳的叫聲似是在阻止著萊伊繼續往前方的區域進行探索。

        “好啦,  好啦,  沒關系的，讓我去看看。”

        萊伊的聲線又柔軟了幾分，她對小貓球輕哄道：“……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怎么還沒習慣呢。”

        “喵……”

        萊伊若有所感地往公園的方向繼續走著，公園的環境十分的安靜，完全不像是貓聚集的場所,  寒風吹過，一抹清冽的身影筆直地站在公園的中央,  他披著灰綠色的羽織,  一襲和服，腰間掛著佩刀,  渾身流露著的古典的武士氣質和現代都市的畫風顯得格格不入。

        “——福澤先生？”

        看到來人是他,  萊伊好像猜到發生了什么事了，余光撇過藏在暗處的一堆貓眼睛，她忍俊不禁地發出了一聲輕笑,  貓厭體質到這樣的程度也是沒誰了。

        見到萊伊,  福澤諭吉很想緩和一下自己臉部的表情好好地打次招呼,  但好像用力過猛，他臉部的表情更僵硬了，用曾經同僚的話來概括——他現在這幅模樣是能把小孩嚇哭晚上做噩夢的水準。

        突然被福澤諭吉用更兇的眼神瞪著的萊伊，“……”她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啊？

        “……許久不見。”

        福澤諭吉終于出聲了，他那威嚴的聲線配上那副不近人情的冷硬模樣，會讓人忍不住會想起嚴厲的教導主任的最不能招惹等級，盡管他本人可能沒有要訓話的意思。

        “最近，過的還好嗎？”

        不善與人交流的福澤諭吉這聲招呼打的可謂是十分的生硬。

        “呃，嗯，還好。”

        萊伊回想著與這位先生的初次見面，是和森歐外相識更早的時候——

        當時，萊伊正給受傷的貓咪們上藥，就聽到了貓咪們一陣呲牙的吼叫聲。萊伊往著聲源方向望去，就看到了福澤諭吉用著一種很‘危險’的目光盯著她……手上的貓。

        說實話，福澤諭吉給萊伊的第一印象還挺嚇人的。

        當時福澤諭吉大半身軀都隱沒在黑暗之中，身上還帶著點令萊伊感到十分熟悉的鐵銹味，尤其是那雙眼神，那是一個殺手的眼神。

        就像是一頭死咬著獵物準備亮出獠牙的兇狼一般，福澤諭吉渾身上下那股冰冷的質感讓萊伊感到有點毛骨悚然。

        來者不善，在警惕起對方的同時，萊伊又不免地疑惑起來，她和貓貓們是做了什么招來了這樣的人？

        后來，誤會解除之后，萊伊才知道這個明顯干過一些搬不上臺面的黑暗工作的男人，會站在那邊一動不動地盯著這邊看——是因為……想要擼貓。

        看來哪怕是硬漢，也躲不過貓貓可愛的重拳出擊，可惜的是，就算這個看著不好接近的男人對貓貓沒有壞心，還隨身攜帶著喂食貓貓的小魚干，貓貓們也不歡迎他。

        “你這樣，貓貓會害怕的？”

        明白對方只是路過來看看貓的，萊伊就對福澤諭吉建議道：“貓貓是很敏感的生物，先生你沒意識到吧，你的眼神就像是狩獵者般，貓咪不喜歡被用看獵物的眼神注視著的感覺。”

        畢竟貓貓是驕縱的生物，比起忠心的狗狗，它們更喜歡在與人類的交流中占據主導的地位，遇到喜歡的兩腳獸，貓咪不介意露出自己柔軟的肚皮給對方吸上一口，遇到討厭的，貓咪一個眼神都懶得去搭理。

        福澤諭吉沒有說話，但萊伊似乎能感覺到對方那歪了一個像素點的嘴角流露出來的委屈。

        “……要不試著笑一笑？”

        萊伊試著幫對方和躲在自己身后的貓貓們搭起一個能和平相處的橋梁。

        福澤諭吉試著笑了笑，萊伊見了卻沉默了，貓咪們見了也更害怕了，橋梁也塌了。

        笑的很好，下次別再笑了。

        ……有些人的貓厭體質似乎就是天生的。

        在熱心的小姑娘的幫助下，試了多次均無果，福澤諭吉已經放棄了，他將小魚干送給了萊伊，“能幫我喂喂它們嗎？”

        “好哦。”

        小魚干放在了萊伊的手心上，貓咪們終于沒嫌棄地伸出舌頭叼走了，歡快的搖著尾巴吃了起來。

        保持一定距離的福澤諭吉見到這樣的一幕，眼神軟了下來，見到男人這樣溫情的一面，萊伊的嘴角微微勾起，這不是笑的很溫柔嘛。

        雖然仍舊被貓貓排斥，但之后，福澤諭吉也會偶爾路過這邊。

        萊伊在的時候，他會把帶來的吃食遞給萊伊，再讓她分發給那些小貓咪們，然后他就站在一個不會把貓咪嚇走的距離里安靜地看著大貓喂小貓這樣溫馨的畫面。

        一來二去，萊伊和福澤諭吉也算熟悉了起來，是那種互通了姓名，在公園里能當做朋友聊聊天，出了公園就互不相干的那種關系。

        如果萊伊不在公園的話，福澤諭吉經過這里也不會在這里久待，他把小魚干放在空無一貓的地上就揮揮衣袖離開了，等萊伊過來的時候，就會看到一群流浪貓對著包裝著小魚干的零食袋一臉糾結的模樣。

        然而今天，福澤諭吉似乎在這里等了很久，要不是對男人的臉有過印象，流浪貓才不會只是躲到能藏身的地方。萊伊來了之后，流浪貓們顯然是松了一口氣，從藏身之處紛紛跑了出來，在萊伊身邊尋求安全感的同時再狠狠地盯著這個男人。

        “福澤先生，是有什么事情嗎？”

        福澤諭吉來無影去無蹤，但萊伊能確定他本人應該是沒有太多得空的時間，讓他能在這里一人待上太久。

        “我是來等你的。”

        福澤諭吉直截了當地進入話題。

        “等我？”

        萊伊疑惑地歪了歪頭。

        “嗯。”

        福澤諭吉說道：“之前，因為工作上的一些事情，我所安置的地方，還差一些手續才能有著落，那時的我，若是做出超乎自己能力范圍的承諾，實乃不負責任的行為。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我可以邀請你來我們的偵探社工作嗎？”

        “嗯？”

        萊伊圓圓的眼睛眨了眨，“抱歉，我不是很明白，能請福澤先生詳細地解釋一下嗎？”

        在福澤諭吉的視角里——

        萊伊本人和她手里的那些流浪貓們沒什么兩樣，她總是一個人的出現在無人的公園里，和貓咪作伴。雖然關于這個女孩身上的一些謎團尚未解開，但從和她那過于舒心的相處之中，福澤諭吉能明顯地感覺到這是一個對世界充滿愛的孩子。

        溫柔地對待流浪貓，給它們包扎傷口，和它們玩耍……明明語言無法共通，但女孩總能恰到好處地安撫好貓咪們的情緒。

        光是看著她和流浪貓們相處的溫馨畫面，都是令福澤諭吉感到難得舒心的時刻。

        她有著一雙和亂步一樣純粹通透的眼睛，能看清世間所有偽裝起來的假象，和她交流，不用太顧及一些繁瑣的東西。

        而和亂步不一樣的是，這個女孩有著很強大的共情能力和親和力，在人與人的交往中，她能把握好最恰當且不會冒犯到對方的分寸感，在福澤諭吉看來，這和亂步的超推理一樣是比異能還要珍稀的能力。

        尤其是現在的橫濱，尤其需要這種能安撫心靈的能量。

        “武裝偵探社，這陣子不見福澤先生原來是在忙著這個事情啊，所以是想邀請我去當偵探嗎？”

        聽了對方‘偵探社社長’這一身份之后，萊伊把‘看著不像啊’的疑慮壓在心頭，神色如常地繼續說道：“但說實話，我并沒有什么破案的才能。”

        “現在還在起步階段，偵探社里面已經有負責破案的偵探了，我是想來拜托你，能否給他做些輔助的工作。”

        福澤諭吉難得說起這么多的話，但不知道他有沒有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在干招攬童工的不正經事。

        “因為我……還有如今的兩位社員，都不太會與客戶去溝通，所以在做委托的時候……總會產生一些本不需要去解決的麻煩。”

        這語言又止的語氣，萊伊隱隱地能聽出一些心酸。

        ……想來因溝通產生的麻煩還不小呢。

        “而且，你應該還是一個人吧。”

        福澤諭吉，“雖然我不太清楚你是因為什么原因而逗留在橫濱，但我想你應該沒有可去的地方吧，如果……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幫助的事情，我可以出面幫你解決。”

        福澤諭吉似是在顧慮她的心情沒有說的很明白，但其實他也是在告訴萊伊——他清楚她是名黑戶，他有辦法去解決萊伊的困擾。

        “如果是在一個多月之前，福澤先生對我做出這番誠摯的邀請的話，我說不定會很心動。”

        萊伊說道：“這陣子福澤先生似乎一直在忙，我也沒來得及告知你，其實我已經被一個好心人給收養了，再也不需要在橫濱過著流浪的生活了。”

        “……是嗎，原來是這樣。”

        看來他是晚了一步了。

        “沒想到只是萍水相逢的關系，福澤先生卻會愿意為我考慮這么多的事情，說實話，我心里很感動。”

        萊伊揚起頭對他露出了微笑，“謝謝你，福澤先生。”

        福澤諭吉有種小貓對他軟軟地喵喵叫的感覺，真可愛，想養。

        ……可惜了，來晚了，這已經是別人家的貓了。

        福澤諭吉有些遺憾，但他還想再爭取爭取，“其實還可以再考慮看看，被收養了，和來偵探社這邊，并不沖突的。”

        “可是，我最近有點忙……啊，林太郎！”

        萊伊看到福澤諭吉身后逐漸清晰的人影，伸出手打了個招呼，“這邊。”

        林太郎？！

        福澤諭吉震驚地往后看去。

        “真是的，萊伊醬，趁著我給愛麗絲醬挑小洋裝的時候就跑到這里……”

        一手牽著愛麗絲一手提著購物袋的森歐外在看到福澤諭吉正臉的那一刻，臉上的好心情蕩然無存了，像是看到了什么有礙觀瞻的東西，厭惡的表情顯眼地擺在這個平常總是笑臉相迎的黑心醫生的臉上。

        “阿啦啦，我就說這里的空氣怎么突然變得這么的渾濁，原來是福澤閣下在這啊？上一次你給我的禮物真是讓我終生難忘啊，話說回來，我的與謝野最近在你那待的還好嗎？”

        福澤諭吉眉頭皺起，“注意你的用詞，森鷗外，那個孩子是自由的，從頭到尾，她就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

        “既然她不歸屬于任何人，福澤閣下又為何要用強硬的手段搶走呢？”冰冷的笑意充斥在森鷗外那雙瑪瑙般的紫紅色眼睛里。

        “離開你，是她自己的選擇。”

        “萊伊，你怎么呆在他身邊啊？”

        愛麗絲對福澤諭吉也沒有好臉色，她對萊伊說道：“快過來吧，愛麗絲給你挑了好多好看的衣服。”

        愛麗絲的話把兩個男人從他們爭執的話題中拉扯出來，眼下，似乎有更需要解決的事。

        看著萊伊和森鷗外明顯認識的關系，福澤諭吉有了個很可怕的猜想，“……萊伊，你說的那個收養你的好心人，不會就是？”

        “嗯，是林太郎哦。”

        萊伊點了點頭說道：“原來福澤先生也認識林太郎啊。”

        福澤諭吉頓時覺得大事不妙了，看似找到棲身之地的小貓，其實是誤入了大灰狼的巢穴。

        “福澤閣下的眼神可真是失禮啊，好像我犯了什么大罪。”

        看著曾經的同僚那震驚且痛心疾首的模樣，森鷗外突然有了自己一躍成為贏家的感覺，臉上的笑容都真實了很多。

        “不過我得反問福澤閣下一句——你是不是對我可愛的女兒有什么不能言說的歪心思啊？”

        萊伊和福澤諭吉明顯也是認識的，所以，在他沒來之前，這兩人說了什么，森鷗外有點好奇了。

        福澤諭吉不像森鷗外的心眼子那么多，他很干脆地回答了問題，“萊伊這樣的人，不應該呆在心術不正的人身邊，我想把萊伊帶到偵探社，給予她庇護。”

        時隔一個多月，熟悉的戲碼又一次地上演了。

        按照常人的身體恢復速度，福澤諭吉當時給森鷗外制造的傷口現在都還沒好全呢，結果這家伙已經貪婪地將手伸向了下一個目標了，先是與謝野晶子，后是萊伊，一個勁地逮著他森鷗外一個人薅是吧！！

        有的人，生氣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會更大，這樣的人往往危險程度也會更加的可怕。

        此刻，森鷗外臉上的笑容十分的燦爛，但他背后卻烏泱泱的一陣黑氣環繞，在萊伊的視角里，已經快具現化出程度堪比特級的咒靈了。

        明明平常是個行事十分冷靜的男人，現在卻有些毛躁，福澤諭吉帶給森鷗外的影響這么大嗎？

        萊伊在心里琢磨著這兩人之間的關系。

        “福澤閣下真是一如既往的討人厭。”

        森鷗外咬牙切齒地說道：“我的女兒，憑什么要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來指手畫腳呢？”

        森鷗外在‘我的’這兩字加了很大的重音，福澤諭吉臉上的神情越發的不贊同，“你的占有欲還是一如既往的偏執，萊伊也是一個自由的人，希望你不要過多的干涉她，不要再重蹈覆轍了，森鷗外。”

        聯想到萊伊給小貓包扎的熟練技術，福澤諭吉很難不把森鷗外聯想到他在尋找與謝野晶子的替代品這一方面上，因為這真的是森鷗外能做出來的事，只是這樣，對萊伊本人來說就太不公平了。

        福澤諭吉不希望萊伊這樣溫柔的人會像與謝野晶子那樣，因為森鷗外留下那么糟糕的回憶，同時，他也不希望森鷗外越陷越深了。

        福澤諭吉的用意是好的，但他的話落到森鷗外的耳朵里實在不怎么中聽。

        “你是在說我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強迫萊伊做她不喜歡做的事情嗎？”

        森鷗外好笑道：“福澤閣下真是一如既往地先入為主了，對于這個女兒，我可是疼愛的不得了，萊伊可是在我的庇護下，一直做著她想做的事呢。”

        “讓我單方面來說似乎不太可信，不如問問本人的意見。”

        森鷗外將目光轉向了萊伊，“萊伊，跟著我，讓你受委屈了嗎？如果跟著我讓你不開心了，我倒也不是不能忍痛割愛，你可以現在就跟福澤閣下走。”

        看似給了選擇，其實是一道送命題。

        萊伊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這是哪位從幼稚園跑出來慪氣的三歲小孩啊。

        “抱歉，福澤先生，我的監護人這不著調的性子讓你見笑了，他平常的行為模式總是會讓人產生誤會。”

        萊伊對福澤諭吉說道：“不過關于你所擔心的事情，其實是不可能發生的，這陣子，我和林太郎，還有愛麗絲，相處的還挺開心的。”

        萊伊的神態看上去確實不像是勉強裝出來的，既然本人沒有想反抗的意味，他這個外人也不能再摻和進去了。

        “是我逾越了。”

        福澤諭吉摸了摸萊伊的腦袋，就像大人對待幼崽般的天性，表露出適當的關懷，“只要你開心就好。”

        只是……心里還是有些遺憾的吧，好好的一個孩子，就這么被森鷗外給撿走了。

        明明應該是他先認識她的，要怪就怪在他當時考慮的太多了。

        “那么我就先告辭了。”

        福澤諭吉沒有閑心繼續待在這里欣賞森鷗外一副‘這次是我贏了’的勝利者姿態，他對萊伊微微頷首之后，就往著沒有森鷗外方向的一邊離開了。

        森鷗外嫌棄地看了眼萊伊剛剛被福澤諭吉揉過的發頂，“回去記得洗頭哦，萊伊，醫生最忌諱的就是把不干凈的細菌帶到手術臺上了。”

        “感謝您，尊敬的父親，沒有因為仇恨的怒火轉移到女兒無辜的秀發身上，沒有用剪刀，只是用洗發水，您真是太寬宏了，父親大人。”

        萊伊用著沒什么起伏的聲線對森鷗外這小心眼的行為捧讀道。

        “畢竟這么漂亮的秀發不能因為一只蒼蠅而毀掉吧。”

        森鷗外也覺得自己十分寬容，“好了，親愛的女兒，可否和你的父親說說你是怎么認識剛剛那個男人的呢。”

        萊伊就把她和福澤諭吉相遇的故事講了一遍。

        “真傷心呢，萊伊和這樣討厭的家伙相識有這么長一段時間了，卻一點都沒告知我。”

        森鷗外用著幽怨的口吻對萊伊說道：“有時候我真覺得，我這個監護人在你這真是可有可無呢。”

        “主要是你也沒問啊……嚴格來講，我認識福澤先生的時間要比認識你更早。”

        萊伊好奇兩人之間這劍拔弩張的關系，“似乎涉及到福澤先生，你的情緒波動就特別大，怎么，他搶你老婆了？”

        “這笑話可一點都不好笑。”

        森鷗外的臉色冷下來，“我和他相性不合，你既然選擇了我，就要和他保持距離，知道嗎？”

        “你是喜歡搞團體排斥的小學生嗎？！”

        萊伊難以置信這人的幼稚竟然還沒結束。

        “這次，我可沒開玩笑哦。”

        森鷗外在萊伊面前半蹲下來，手順著發絲撫上萊伊的臉龐，手套冰冷的溫度一如他給人的感覺。

        “萊伊，你很特別，但對我來說不是絕非必要的存在。”

        萊伊出現在森鷗外生命里的時機很巧妙。

        在他最脆弱的時刻，一只可愛的小貓咪出現了，她用著柔軟的聲線和澄澈的眼神為他的心靈帶來了一定的撫慰。

        雖然收養她有利益的想法在，但要說有沒有除了利益之外的沖動……森鷗外也不好說沒有。

        小貓的情商很高，愛麗絲也很喜歡她，當做吉祥物來養也并無不可。所以，森鷗外并沒有像以往那樣急于地去教化。

        多給一些自由的空間，只要不阻礙自己的計劃，讓花朵隨心所欲地去綻放，也不是不行。

        他自認為他對萊伊已經出乎他意料的寬容了。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

        “不要背叛我，萊伊。”

        潛伏在鐳缽街的黑醫此時在他可愛的助手面前，微微張嘴，露出了里面裹著毒液的獠牙。

        “我這人可是很小心眼的，若你選擇背我而去，那么一切就都回不去了。”

        他會冷漠地遵循心中的底線，繼續走在那條充滿血的道路上，哪怕路上的血也有眼前這位小貓的一份，他也絕不回頭。

        森鷗外的手離開了萊伊的臉，但又被萊伊抓住了，她說——

        “不會的。”

        “從一開始，我們就不是敵人，林太郎。”

        眼前的這個人冷血到了極點，但透過表象，萊伊能從生活中隱隱的細節察覺出，這個男人有著想改變橫濱的心，他和她前進的方向是一樣的。

        只是比起冰冷的血路，她還是更喜歡陽光的花路。

        目的一樣，但萊伊要做的事和森鷗外的截然不同。

        “只要你不捅我刀子，你永遠是我法律意義上的父親。”這個世界上的。

        “……只有法律意義啊。”

        森鷗外失笑道。

        “也是呢，我們這樣的人，比起堅不可摧的團體意識，還是如玻璃般易碎的親情，來的更有安全感。”

        森鷗外瞇起眼睛微笑道：“稍微一碰，就能碎滿地，這樣的刺激感真是讓人欲罷不能呢。”

        “在陽光下，玻璃能映照出彩色的質感，很漂亮哦，林太郎。”

        萊伊也玩起了詩意的語法，“只要細心呵護的話，不失為一道獨特的美景。”

        “看來我們想到一起去了，不愧是我可愛的女兒。”

        “我們真是心有靈犀啊，我敬愛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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