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Intro
岑肆的確是順便買的,跑步時經過手機專賣店,剛好開門。
他想法挺簡單,就覺得自己來京城肯定有用得上江識野的地方,又攢了個“血債”,得快點兒搞到聯系方式。
在學校他就知道,和江識野碰面是件非常有趣的事。
警察不知道啥時候能逮到小偷,江識野多半也要再買個應急,他就順便舉手之勞一下。
他覺得自己做了件好事,所以也就無法理解為什么江識野第一句話不是謝謝,而是:
“你瘋了嗎。”
他邊說邊走出衛生間,和岑肆錯開身。
“你有沒有禮貌。”岑肆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的背影,思索了下,“你是不想用這牌子嗎?這最新款啊。你挑啥。”
江識野萬分無語,都不知道怎么說。他把窗簾拉開,五官被晨光肆無忌憚地勾勒。
岑肆眼睛下意識瞇了瞇。
江識野:“我不要。你要不退了要不自己用。”
“你有毒啊,我買都買了,又不找你要錢。”岑肆目光釘在江識野臉上,“就我送你的懂嗎。”
聽起來更高高在上了。江識野雖然不懂岑肆是出于什么心態買的手機,但他最討厭蘊含“施舍”意義的舉動,語氣都更硬了:
“送我干嘛,想當三好學生還是活雷鋒?”
岑肆本來為自己的善意貼心感到得意,這下好心全當了驢肝肺,臭的,帶著他的表情也臭了。
他沉聲:
“我問你,你現在是不是需要手機。”
“嗯,但我不需要你給我買。”
“那你想怎樣。”
“自己買啊。”
岑肆眉毛擰起來:
“你什么毛病,手機在這兒非要重新買。”
他走近,帶著一股挺有壓迫感的氣場,手提著袋子舉在江識野面前,語氣嚴肅,
“假設你想上廁所,我都把馬桶給你端過來了,你又把褲子提上去找公共尿盆兒,你說你憋啥。”
“……”江識野被他不加思索蹦出來的話噎住。
這個世道,富二代都這么說話的?
岑肆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導致這類比歪理也莫名顯得話粗理不粗。
江識野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駁。
“這不是憋不憋的問題。”
“那是啥,你給我一個嫌棄馬桶喜歡尿盆兒的理由。”
“……”
是只能在這個點上打轉了嗎?
這下江識野是真憋著了。
被詞窮憋著了。
“別浪費我時間,我要去洗澡了。”岑肆有點兒不耐煩,“你想多買個手機可以自己去買,但這也得拿著,方便我聯系你,我卡都安上了。”
江識野一愣:“聯系我干嘛。”
“我們坐一班車來京城,多有緣。而且你還欠我頓鼻血。”岑肆語氣不正經,像醞釀著啥壞水兒,又問他,“你為啥來京城啊,看你帶的東西不是只玩幾天吧。”
話題轉得很快,語言的節奏就是這樣莫名其妙被掌控的,就像裝著手機的袋子也不知啥時候就掛到江識野手腕上了。
他下意識垂眸說:
“你管不著。”
他垂眸岑肆也跟著垂眸,結果目光就停在江識野運動褲腰的抽繩上。
他看著,問:“那你猜我來干嘛的。”
“懶得猜。”
江識野記得學校宣傳過,岑肆已經入選國家隊了。多半很快就得進隊訓練了。
“我離家出走了。”
江識野猛地抬頭:“什么?”
“反正是這么個意思。”對此岑肆也不想多談,“然后我要上阿爾多的特訓班,這幾個月來京城特訓。阿爾多你知道是誰嗎。”
江識野搖頭。
岑肆看著他,覺得這人低頭抬頭搖頭的簡直像只小狗,笑了:“擊劍世界冠軍啊,你真是孤陋寡聞。反正我現在一個人來京城了,教練也不跟,真爽。”
一個人啊。
江識野總算找到了自己和岑肆的相似之處。
轉念一想,靠,明明完全不一樣好吧。
看江識野沒再糾結,岑肆心滿意足地去洗澡了。
江識野呆呆地把手機拿出來。
包裝盒已經被拆掉了,岑肆不僅安了一張電話卡還存好了他的號碼。備注是一個簡單的4。
江識野看著,岑肆突然從衛生間里□□著上身探出來,喊他:“僵尸。”
他身材相當好,是擊劍運動員標準的腿長腰窄,再加上皮膚白,更有一種高挑纖長的感覺。肌肉線條流暢完美,不是那種過于飽滿的精壯,而是薄薄地鋪嵌在肌理上,腹肌均勻而和諧。
雖然大多數體校生身材都還不錯,但岑肆已經處于了特別賞心悅目的性感級別。
“你不這么叫我會死嗎。”江識野說。
“我看到你幫我把衣服和鞋洗了,謝了啊。”岑肆說,語氣隨意。
然后他就鉆回浴室了。江識野又聽到了水聲。
他有些愣。
洗鼻血這事兒,他本以為岑肆肯定要問他調侃他,沒想到他就這么一語帶過了。
江識野突然有點兒理解岑肆買手機的心態了。的確不是一般有錢人高高在上的施舍,只是對他而言,似乎給自己買個手機,就像他幫他洗掉衣服上的鼻血一樣。
天經地義,輕松簡單,是一句“謝了啊”就可以理所應當接受的事。不需要再多說。
但岑肆可以毫無顧忌說的謝他卻很難說出口,他也從沒遇見過這樣的人。
手機攤開在手掌,江識野猶豫著。
過了好會兒,像做出了一個慎重的決定,又嘗試握緊了些。
岑肆出來后他們就著狹小的桌子吃早餐。
肉奶蛋碳水竟然一應俱全。
江識野是早上都能吃麻辣燙的人,著實是被這早餐健康到了,心道老年人確實不一樣。
兩人擠擠挨挨地面對面坐著,都是大長腿,曲起來膝蓋就緊緊地貼在一塊兒。后面岑肆覺得太委屈了,一只腳干脆踩在自己坐的椅子上,另一條腿敞開伸長搭上邊邊的床上。
江識野看著他這不羈的坐姿,又想起他的睡姿,感慨真是一脈相承。
“手機我送你了,但早飯20賓館130,你如果想講禮也可以還我。”
岑肆說,“你之前的手機號碼沒和銀行卡綁定吧。”
江識野搖頭,專心致志剝水煮蛋。
“好像用身份證可以找回原來的號碼,現在這張電話卡是用我的身份證辦的。你可以自己再辦一張,但這手機是單卡。”
“嗯。”
“你待會兒去哪兒啊。我住s區,順路的話咱可以一起打車。”
“我去找我姨媽。”江識野瞎編。
岑肆笑了,感到非常巧:“你姨媽在京城啊?我姑媽也在,但她忙得很,我懶得找。”
江識野心不在焉地點了下頭,不經意抬眸。
猛然撞上岑肆直白的視線。
他這才發現岑肆一直看著他,本能地眨了下眼:“你看我干啥。”
“噢,我發現你眼睛這兒有塊疤。”岑肆抬手,指腹直接戳過來。
江識野連忙躲開。
“別碰我。”
這疤,不知道它來歷的人不好意思問,知道它來歷的人不敢說,也就岑肆這種不明狀況思維簡單的人能直接問他。
手指在空中頓了頓,岑肆又收回去了。
“哦。”
他沒覺得尷尬,只是不明白為什么會突然伸手。
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他也是不明就里地看了江識野好一會兒,看臉,再看這條疤,烙印著窗簾縫隙的光影。
當時就想戳一下。
什么手賤毛病啊……
岑肆說:“我覺得你這疤長得挺有意思,又酷又騷。”
末了,又補一句。
“你的江湖外號可以叫騷疤。”
“……神經,”江識野錯開他的目光,”沒你騷。”
吃完飯,岑肆便仰著頭閑散地靠著椅子,拿出自己的手機玩,命令:“把桌子收拾了。”
江識野本來都在堆外賣盒了,聽岑肆這么說又停手:“我是你保姆?”
岑肆橫拿著屏幕,手指點來點去,應該是在玩什么游戲,忙里偷閑地淡睨了江識野一眼。
“這早飯我去買的,你收拾難道不應該?雙打的時候是不是你發球就要隊友接球?家里如果老公做了飯,是不是老婆去洗碗?”
“……”
真他媽。
這無賴真的很擅長連珠帶炮瞎類比,江識野無話可說。
擦桌時他發現岑肆玩的是音游,情不自禁問:
“你玩lyce不開聲音?”
“偶爾吧,我有時候嫌吵。”
“你玩音游嫌音樂吵?”
“我主要是練反應力的,又不是聽歌。”
玩個游戲都要找冠冕堂皇的理由。江識野不可置否:“那你還不如玩打地鼠。”
“打地鼠沒這個難,而且我需要的是節奏游戲。”岑肆說,修長的手指快速點著下落的音符,都快飛出重影,
“我最喜歡玩ceta的歌,難度高節拍多,但每首我都只能打到排行榜第二,奇了怪了。”
江識野沒說話,既沒告訴他ceta是他最喜歡的樂隊,也沒說那個排行榜第一就是自己。
“那個傻逼第一,絕對開了掛。我下次一定邀請他單挑現原形。垃圾。”
“……”
半個小時一到,岑肆就把手機放了。他看著面窗思考人生的江識野:“我下午要搬家,這會兒補個覺。你到時候和我一塊兒走嗎?你姨媽住哪兒。”
江識野看著他,脫口一個區名。岑肆點頭:
“那我們一起。”
然后他就躺下了。江識野則出門去銀行取了五百塊錢,又重新辦了張之前號碼的sim卡。
他走在路上,拿著手機。這沉甸甸的小磚頭比他身上加起來的東西都要貴,也不懂自己怎么就恬不知恥收下了。
賺錢了就還。
下了這個決定后,他心安理得了一些,發現相冊里已經有了一張照片。
京城-u區
今天上午8:43
拍的是馬路,有一個出租車屁股的虛影。多半是岑肆沒事兒測測像素的隨手拍。
他沒刪,江識野看了一會兒,也沒刪。
光是這個時間地點,光是出租車牌號的京字,都給他一種重新開始的感覺。
sim卡和手機都泛著嶄新的金光,鬼使神差地,江識野不想把卡換回去了。
就這樣吧。
既然手機是新的,號碼就不要舊的了。
反正那是他想逃離的過去,反正都一聲不吭地來了。
這是在京城的第一個上午,人不多不少,六月的天氣不冷不熱,江識野把電話卡和銀行卡一塊兒收好,吹著風,想到剛剛脫口就說姑媽家在s區、岑肆說“我們一起”時的樣子。
真給他一種自己不是孤身一人的錯覺。
身在異鄉就這么神奇。他生平第一次想和一個人再多待會兒。
哪怕那個人是岑肆。
他去買了兩袋豆汁兒。生怕它涼了,沿著石板路快步走回酒店。
哦不,不是哪怕。
兩袋豆汁兒依偎著,和著腳步輕快地搖搖晃晃。快到時江識野用手指探了探溫度,還是熱的,帶著心也熱了。
他走進房間。
是偏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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