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里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嫗，身系腰鈴、手持抓鼓，在多位栽力(輔佐薩滿的人員)的陪同下，邁著程式化的棱形步子，腰肢有節(jié)奏地晃動著沉重的腰鈴，隨著鼓聲變得越加密集，老婦人雙眼緊閉，由一位栽力在背后支撐住，開始快節(jié)奏地抖動身體，老婦人口中唱起了神調(diào)。

        一曲歌罷，栽力們的鼓點變成急促的“碎點”，一名栽力上前把一捆兩頭點燃的香按照三角交叉的形狀排列好。老嫗擺擺手，長嘆一聲，表示回天乏術了。

        帳篷里頓時一片哭聲。這悲傷的場景讓姜成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并不好受。而且這兄弟兩人他還是認識的，全家都被他毆打過至少兩輪。

        思忖一番后，拿出剩下的那包回春散，交給正在慟哭的弟弟，說道：“這里有包傷藥，你拿去給你哥試試，看有沒有用吧。”

        牧民接過紙包，啜泣著問道：“這藥如何使用啊？”

        姜成愣了，對啊，這藥也沒使用說明，之前是系統(tǒng)操作的，他也不知道啊。

        “啊，那要不兌點熱水，喝一半，傷口再抹一半吧。”姜成不確定的說道。

        一個栽力冷哼著上前阻止道：“嚓瑪長老都說沒救了，你還想用自己都不清楚用法的藥來救人？你這是對生命的不負責任和對嚓瑪大人的褻瀆！”

        牧民弟弟手里捧著藥包，聞聽此言，頓時進退兩難，尷尬的不知說什么才好。

        哪里又蹦出來這么個玩意兒？你都沒轍了，試試其他辦法總沒錯吧？這可是一條人命，讓他死就是對生命負責了嗎？爭取一下，萬一有用呢。姜成奇怪的想著，并沒有開口反駁，畢竟牧民死不死和他沒關系。作為一只喪尸給人施藥救命已經(jīng)畫風很偏了。

        老婦人此時卻呵斥住了栽力道：“來自大羿王朝的勇士是不會無故用人性命來開玩笑的。無論如何這都是人家的好意。再說，還有什么情況能比現(xiàn)在更糟糕嗎？”

        栽力低頭退下，臉上還是忿忿不平之色。

        老婦人注視著姜成頷首致歉，柔和的眼神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按照姜成的辦法用了藥，不愧是系統(tǒng)給的仙藥，血立刻止住了，傷員也很快從昏迷中醒來。只是還有點虛弱。

        嚓瑪長老上前仔細端詳碗底殘留藥液后，看著姜成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而那個栽力此時正滿臉羞憤，在牧民們的指責中跪在嚓瑪面前懺悔。

        從了解兄弟兩受傷原因時得知，有一隊匈奴百人隊正在往部落趕來。在路上遇到這兩人正在放牧。匈奴人搶了他們的牲口，哥哥就是在反抗中被砍傷的。

        匈奴人還讓他們趕回部落通知首領，由于翁牛特部靠近大羿，一直有通商互市，所以懷疑翁牛特部是大羿的奸細。現(xiàn)在大羿在崀山一敗涂地，北庭部隊潰不成軍。因此要翁牛特部捐獻一千頭牛、五千只羊和五百匹馬支持匈奴，以示清白。否則，大軍將踏平部落。

        翁牛特部落只是一個千把人的小部落，這些物資幾乎已經(jīng)是部落的全部了。不交物資是死，交出物資也也沒活路。這消息簡直就像個晴天霹靂炸入耳際。

        大家紛紛攘攘地聚集到首領處，希望能商量出個辦法。

        有的人主張趕緊遷移，可很快被否決了。遷移的行進速度太慢，根本躲不過部隊的追擊。

        有人主張向圣靈部落求助，讓圣靈薩滿向各部落下令馳援。只是時間上完全來不及。

        有人主張向周邊幾個部落請求援軍，共同抵抗匈奴。只是草原部落大多分散，面對匈奴這龐然大物，幾乎沒有那個部落敢獨膺其鋒。

        也有人主張聽從匈奴的命令以茍全性命。至于部落會被其他部落鄙視，有人會餓死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總比全部都死要好吧。

        在大家的吵吵嚷嚷中，首領烏力罕和那老婦人嚓瑪長老卻只是相視一眼，任由大家聒噪，始終不置可否。

        最終總算是得出一個結(jié)論，先等那百人隊來了，接觸過后再議。

        而此時的姜成卻是一身牧民裝束，騎馬佩刀，興奮的迎向匈奴百人隊。

        帳篷中牧民的鮮血撩撥的他蠢蠢欲動，而對靈魂的渴望已經(jīng)遠超血肉。姜成隱隱感到如果吞噬足夠的靈魂自己會產(chǎn)生變化，至于什么變化他不知道。但無論怎么變都要比一塊肉要好。

        至于會不會被匈奴人砍死，這不在他的顧慮范圍內(nèi)，要真被砍死了，姜成謝他全家。

        草原的風將馬蹄揚起的草葉卷起，飛得很高很遠，風中戰(zhàn)馬奔馳。馬背上的匈奴戰(zhàn)士們一聲不吭，拼命的策馬狂奔。

        他們丟盔棄甲，神色慌張，還不時的回頭張望，似乎害怕背后有什么大恐怖會追上來。

        匈奴百夫長始終不敢相信自己親身經(jīng)歷的這一幕。

        在去翁牛特部落的路上，被一個男人攔住去路，問話也不回答。干脆上去幾個人宰了他。

        可沒兩個照面，自己的幾個人全死了，這家伙挨了刀卻像沒事人一般。

        自己親自帶了更多人上去，還是一樣，那家伙身上都插著兩把刀，還在叫囂乎東西，隳突乎南北。

        刀砍斷了竟然隨手把人抓過去，一口咬在脖子上，活活咬斷了喉管。太震撼、太嚇人了。

        那個情景將會是自己永遠的夢魘，渾身的鮮血，空洞的眼神不夾雜絲毫的情緒，漠視一切的神情讓自己的靈魂都隨之顫抖。

        自己怕了，撤退并下令放箭，可都射成了刺猬了還能呼喝奔走。

        在戰(zhàn)場上自己從來沒有膽怯過，但這次是真的怕了，因為這根本不是人，是地獄中的惡魔，是草原上游蕩的惡靈，肯定是的。

        而此刻，姜成正吃著“七分熟”烤馬肉。滿身的傷口愈合讓他需要大量的攝入血肉。

        他在回想剛才所發(fā)生的，他怕了，自己在搏斗中竟然失控去咬人了。還好及時警醒，否則真不敢確定自己會不會就此迷失。

        最可怕的是，在匈奴人逃走后沒多久，那個被咬的果然轉(zhuǎn)化成了喪尸。和自己竟然有一絲莫名的羈縻，通過自己的意念就能控制它，甚至能共享它的視角。可這只是個無意識的喪尸，只有暴戾和嗜血。在靈魂之火被吞噬后它也就倒下徹底死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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