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涉及其它的必要矛盾的時候，曹操對于漢獻(xiàn)帝劉協(xié)，還是非常寬容的，這才能有劉協(xié)指責(zé)滿朝文武的那一幕。

        處理了朝會上的事務(wù)之后，下朝后的曹操馬不停蹄地奔向了荀府。

        荀府的管家見是曹操，連忙笑著迎上來，“拜見丞相。”

        許褚淡漠地盯著管家，硬邦邦地開口道，“天子剛剛冊封丞相為魏公，今后見了丞相，要稱呼君上！”

        管家震驚了一下，然后又笑著拱手道，“小的不知道，君上恕罪。”

        曹操擺了擺手，“無礙，文若可曾回府？”

        “老爺就在里頭，小的去通報。”

        “不必了，孤自己去尋文若！”

        說罷，曹操徑直走進(jìn)府內(nèi)。許褚領(lǐng)著一幫虎衛(wèi)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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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家看著進(jìn)去的一行人，嘴里呢喃著，“魏公？那魏王和魏帝也不遠(yuǎn)了吧？”

        荀府看起來并不豪華，院子里只是載種了十幾棵柏樹，已經(jīng)長的有小腿粗了。

        這是荀彧追隨曹操的時候，在府邸里載種的，至今已經(jīng)快二十年了。

        荀彧就站在院子里，他連官服都沒有換，像是知道曹操會來似的，“拜見丞相，臣不知丞相到來，有失遠(yuǎn)迎。”

        曹操上前將荀彧扶起，臉上的表情帶著幾分無奈，幾分惋惜，“文若，孤……”

        突然，曹操激動地抓住荀彧的雙手，“孤不想失去文若啊！”

        荀彧抽出手，指了指院內(nèi)的柏樹，“明公，這些柏樹，是臣當(dāng)初投靠明公之后栽種的，二十年了，不論環(huán)境如何變化，它們始終這樣翠綠剛直。”

        這是在委婉的拒絕了，當(dāng)初你曹孟德也有忠心輔佐漢室的心思，今日你變了，我荀彧卻如同這青青柏樹，依舊是漢臣！

        “明公？”聽見這個稱呼，曹操笑了笑，“當(dāng)初，文若來投靠孤的時候，就是稱呼孤為明公，不想今日又聽到了。”

        荀彧面無表情地開口道，“司空不夠，丞相不夠，魏公夠嗎？魏王和魏帝呢？還遠(yuǎn)不遠(yuǎn)？當(dāng)初的明公是明公，今日的明公是魏公，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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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嘆了口氣，“文若，當(dāng)初，孤的志向，只是像衛(wèi)、霍一般，抵御胡擄，護(hù)我大漢，孤想著死后墓碑上刻著征西將軍曹操便夠了。”

        “可是，漢室還能救嗎？諸侯討董的時候，孤一個人去追，差點被埋伏的徐榮殺了！天子?xùn)|逃的時候，天下諸侯避之不及，又是孤，不避艱險，千辛萬苦地去洛陽，將天子迎到了許都！”

        “文若，孤對漢室的忠心，你看的到的，孤也曾想要扶大廈之將傾。可到了今日，孤怎么做，如何抉擇，已經(jīng)由不得孤一個人了。”

        說著，曹操的語氣里竟然多了幾分乞求，“文若，不要離開孤，孤不能沒有文若啊。”

        荀彧笑了一下，正色回答道，“臣知道明公的苦衷，但臣有自己的初衷，恕臣不能再為明公效力了。”

        “文若，孤……孤求你了！”

        一世奸雄，一生強(qiáng)勢的曹孟德竟然開口求人了。

        荀彧只是拱手行禮，“鋤奸平亂，臣愿和明公并肩，稱王拜相，恕臣不能與明公同行了。”

        曹操的眼里已經(jīng)續(xù)滿了淚水，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說服荀彧了。

        拱手還禮的同時說道，“文若，孤答應(yīng)你，此生此世，只為漢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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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曹操直接轉(zhuǎn)身離去，嘴里還大吼著，“天下人，皆錯看我曹孟德啊！”

        深夜，荀彧坐在正廳里等候著。

        管家拿著一個食盒匆匆跑進(jìn)來，“老爺，魏公賜來食盒，老爺是否現(xiàn)在用膳？”

        荀彧點了點頭，“尊者所賜，不敢推辭，請上來。”

        “諾。”

        管家將食盒放在荀彧面前的桌案上，然后為他打開了食盒，里頭居然空空如也！

        “老爺，這…這怎么什么都沒有呢？”

        荀彧慘笑一下，“你出去吧，替我關(guān)好門，不準(zhǔn)任何人進(jìn)來打擾。”

        “諾。”

        等管家走后，荀彧摸著自己的官服，嘆氣道，“出仕三十年，荀彧今日終無漢祿可食啊。”

        隨后，他又從胸口掏出一個瓷瓶。

        ……

        建安十七年，三月，荀彧服毒自盡于府邸之內(nèi)！

        “文若……文若…啊……”

        曹操不顧許褚的攙扶，一路飛奔到荀彧的棺材前。

        “文若，孤的文若啊，孤的荀令君啊！你我共事二十載，平敵酋，定天下，君之相為匡弼，君之相為舉人，君之相為建記，君之相為密謀，君王佐之才啊！”

        “文若，我們約好了要一起平定天下，匡扶漢室的啊，如今，天下未定，君為何先孤而去啊！文若…文若……”

        啼哭完，曹操沉默了一會，楊修拿出一份圣旨，念了起來，“侍中守尚書令彧，積德累行，少長無悔，遭世紛擾，懷忠念治，二十年來，與孤周游征伐，幸得君左右機(jī)密，戮力同心，荀令君之功業(yè)，上披浮云，顯光日月，天下之定，君之功也，令君一旦夭亡，縱顯名高爵，不足以彰君德行于萬一也，謚敬侯，配享太廟！長子荀惲嗣爵，賜虎賁中郎將！”

        “謝君上！”

        配享太廟，這是曹魏發(fā)明的，而這一次，曹操又僭越了，讓荀彧配享魏國太廟，卻用了天子的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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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前扶起荀惲，曹操傷感道，“起來吧，孤與你父二十載君臣，朋友，今日你父亡故，人死如燈滅，再多的殊榮，也不能使令君復(fù)活，孤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臣替我父謝過君上！啊…嗚嗚……”

        跪在最末位的司馬懿，低著頭，額頭上滿是汗珠。

        荀彧死了！昨天他的身體看起來并無大礙，今天，就病逝了？

        別人怎么想？他和華歆帶頭沖鋒的，他們不敢怨恨曹操，還不敢怨恨華歆和自己嗎？

        “啊…啊……令君啊，你怎么就去了呢？令君啊，你這一去，朝廷失一能臣，天下無一頂梁啊……”

        司馬懿突然熬了幾嗓子，然后，直挺挺地昏過去了！

        “仲達(dá)！仲達(dá)！”

        曹操看著被眾人攙出去的司馬懿，朝著許褚揮了揮手。

        “君上？”

        “給司馬懿也送個食盒去。”

        “空的？”

        “滿的！”

        聽到曹操這話，跪在一邊的荀攸低著頭，連抬頭看都不敢。

        荀彧的風(fēng)骨，是值得天下人敬仰的，可惜在這個天下，像他這樣的人太少了。

        荀彧的死，代表了一個時代的終結(jié)，代表了漢室徹底不能復(fù)生。

        天下，是曹操和劉備還有劉琮的舞臺了。大楚，大魏，西川，角逐之中再也沒有漢室的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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