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衡王王妃是太醫去衡王府的時候報的腹痛，因為她是王妃，所以太醫自然也都被直接請去了她那個院子里，衡王沒辦法，才又派人去請的太醫。不過說來也是奇怪，太醫是去了，可衡王妃卻死活不給太醫進屋，非說是男女授受不親，結果太醫不敢進去，也不敢離開，只好在正屋外面干著急。”藍鈴鐺說得激動，緊鎖眉頭十分不解，“不僅如此，后來聞訊而來的衡王想去屋里看看，她也死活不給進，非說這是蘇家的規矩，最后只得是她提前安排的穩婆進去接生的。她也是折騰了一天，屋子里喊得嚇人，一直到秦夫人生下女嬰，才傳出來她那邊也生了，但是時間太久了，兩個孩子被活活憋死在母親腹中了，取出來的時候，那小臉都被憋紫了，嘖嘖，真是造孽呀！”

    “兩個孩子？”蘇瑾緊緊皺著眉頭，心里的疑問更深。

    昨日生產之時，明明將太醫從秦夢蝶處截胡，蘇瑜卻死活不肯讓太醫進屋，而后蘇瑜又產下兩個死胎？蘇瑜究竟做了些什么？昨天究竟發生了些什么？

    藍鈴鐺點點頭，“一男一女。”她一邊說一邊搓著自己的手，感覺渾身都不自在。自她當了母親之后，這些和孩子有關的消息，她都會不自主地感同身受，特別是和孩子生死相關的問題，她更是久久無法釋懷。

    感受到自己的不自在，藍鈴鐺突然想到，蘇瑾才剛生產完，她一抬頭，果真就瞧見蘇瑾臉色刷白，嘴唇都在不住地顫抖，藍鈴鐺心中內疚不已，連忙扶住她自責道，“哎呀，你剛生完孩子，怎么聽得了這個，我真的是……”

    蘇瑾此刻的反應去很奇怪，她并沒有因為這件事情而害怕，反而嘴里輕聲反復地念著“一男一女”這四個詞，她皺著眉頭思索了許久，就在藍鈴鐺覺得她是不是被嚇傻了的時候，她突然抓著了藍鈴鐺的衣袖，疑惑地問道，“這些事情不是衡王府中的隱秘事情嗎，怎么你會這么清楚的？”

    藍鈴鐺被她這話一問，倒是減削了心中的不安和難過，她勉強笑了笑，自嘲道，“你還記得盛遠給我找的那些個會些武功的丫頭嗎？”

    見蘇瑾點點頭，藍鈴鐺有些不好意思地繼續說道，“那些個丫頭，其實武功平平，都是從前在戲班子里跑生活的，根本練不出什么成效的。不過，她們的輕功倒是真的不錯，打聽著消息都是不在話下的。還有還有，剛剛跟著我來的那個年紀最大的嬤嬤，她有個姐姐就在衡王府里當差，孩子的事情都是她和我說的。”

    “那這么說來，這些事情就都是真的了？”蘇瑾的臉上閃現出失望和遺憾，她輕輕嘆著氣，反手握住藍鈴鐺的肩膀，臉色蒼白地可怕，語氣卻十分的莊重，像是要說一件了不得的事情，“鈴鐺，我要和你說一件事，你別害怕。”

    “什么？”藍鈴鐺被她緊張的反應感染，也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她緊緊盯著她的眼睛，期待著她繼續說下去。

    蘇瑾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她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呼吸，像是做了很多的心理建樹，這才壓著嗓子說，“你還記得有一回你來找我，有個婦人跑過來我這邊鬧事嗎？”

    藍鈴鐺的眼睛眨了眨，思索了一會兒后才點點頭，然后猶猶豫豫的問道，“我記得她好像是你妹妹的乳母，因為她當時出言不遜，我還出手教訓了她……”

    “對，就是她！”

    藍鈴鐺更奇怪了，連忙問道，“你是說這件事情，和昨日里衡王府里的事情有關系？”

    蘇瑾猶猶豫豫著，并沒有點頭，也不搖頭否定，她想了想，有些答非所問地說道，“那天她來，是替蘇瑜來的，來找我要一個答復……蘇瑜……想讓我幫她假懷孕。”

    “什么？”藍鈴鐺瞪大了銅鈴一樣的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你說什么？”

    蘇瑾知道她聽清楚了，遂點了點頭，重復道，“你沒有聽錯，她當時根本就沒有懷孕。那日她讓我去找她，其實是因為秦夢蝶已經懷孕了，而她的肚子卻一點動靜都沒有。她擔心秦夢蝶所懷的孩子是個小子，擔心這個孩子一旦降生，她在衡王府里的地位會受到影響，所以才希望我看在與她姐妹一場的情分上，讓我幫她假懷孕。”

    “這怎么可能呢？婦人生產是大事，這怎么能造假呢？”

    蘇瑾很能明白藍鈴鐺此時的驚訝，因為在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她也是同樣的反應，她想了想，解釋道，“她原先的計劃，是營造出和秦夢蝶同時懷孕的假象，然后在秦夢蝶懷孕期間，想辦法讓她流掉孩子。如果這個沒有辦法做到，那就等秦夢蝶生產，她買通穩婆，也假裝生產，然后搶走她的孩子撫養，這樣她就成了生下嫡長子的人了……可是……”

    蘇瑾說著說著突然又猶豫了起來，她“可是”了一句，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藍鈴鐺聽明白了她想說的意思，接著她的話繼續說了下去，“可是秦夢蝶確實是生了，她生了一個女孩兒，而蘇瑜本應該沒有懷孕，卻也生了，還生了一男一女，孩子也沒有保住。”

    “怎么會這樣了？”蘇瑾喃喃自語，藍鈴鐺也沒有再說下去。

    兩個人沉默了片刻，蘇瑾突然說道，“會不會是這樣，原本她是想按照原計劃進行的，但是事發突然，衡王擔心會出現意外，所以召集了多名太醫前來，卻正正好好地將她的院子里外堵了個嚴實，她沒辦法派人去秦夢蝶的院子里做手腳，所以一直僵持不下。直到秦夢蝶那邊傳過來消息，說是生了個女兒，她這邊才放棄換子。”

    藍鈴鐺哆嗦了一下，接著話茬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一切都說得通了。因為秦夢蝶沒有生下男嬰，對蘇瑜的威脅消失了，所以她才會在秦夢蝶產女后也松口說生了。所以，她原先準備了一個女嬰，打算如果秦夢蝶生下兒子，就把女嬰換成她的男嬰。可是，這也不對呀，那只要有一個孩子不就好了，為什么還要多準備一個男嬰呢？”

    “如果，她沒辦法去秦夢蝶的院子，就可以也說生下了一個男嬰，畢竟嫡庶有別，她的兒子終歸是比秦氏的兒子身份高些的。”

    藍鈴鐺紅了眼眶，喃喃道，“難道是因為威脅沒了，所以她就把那兩個無辜的孩子給……”

    她再也說不下去了，可接下來的話誰都懂了。兩個母親與相依偎著，抵抗著內心因想明白這件齷齪事后的惡寒。

    蘇瑾察覺出身上不妥，連忙拎起小幾上備下的紅糖熱茶，給自己倒了一杯，想著藍鈴鐺還懷著孩子，也連忙給她倒了一杯，兩個人手捧著熱茶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又過了半晌，藍鈴鐺才緩緩開口，“怪不得說是抱出來的死嬰個頭都很大，根本不像剛生出來的模樣……”

    蘇瑾只感覺喉頭堵著一口氣，怎么都順不下來。

    藍鈴鐺走后，趙翊黑著臉進來，埋怨她不愛惜自己的身子，竟和藍鈴鐺說了這么長時間的話。

    蘇瑾卻神情凝重，把衡王府里的事情說了出來，聽完以后，趙翊的臉更黑了，只說了一句，“真是造孽。”便再沒有說什么。

    一個月后，宸王府大辦小豹子趙愷的滿月宴，席面開了大大小小幾十桌，許多與宸王交好的大臣都前來賀喜，宴會當天熱鬧非凡。

    蘇瑾剛出月子，操持整個宴會的是秦嬌娘。秦嬌娘自那日被嚇病了之后性情變得更加謹慎小心，原先想要給宸王殿下生下一個孩子的想法，徹底放棄了。

    病好后的秦嬌娘每日都去給月子里的蘇瑾請安，蘇瑾一直對她的印象不錯，正好月子里無聊，便總與她說話解悶，兩人的關系反倒越來越親密了。

    生日宴這樣大的事情，宸王原本是不放心一個側室操辦的，但是如今瞧著宴席井井有條的，也放心了。秦嬌娘最秒到地方，就是懂得分寸，待安排好一切后，她便十分識趣地退去了后宅里的廚房里，既不露面，又保證了前頭席面的有序進行。

    宴會上十分熱鬧，蘇瑾作為宸王府中的女主人，自然得招呼席面，宴席剛開始，她就忙得暈頭轉向。

    藍鈴鐺因為懷著孕，不便四處湊熱鬧，蘇瑾給她安排在戲臺子那邊，既不會無聊，也較為清閑。

    快開席的時候，蘇瑾照顧大家入席，卻意外瞧見了一個人——蘇瑜。

    作為衡王王妃，蘇瑜的出現是理所當然的。作為蘇瑾的親妹妹，她的出現更是再合適不過。可是，蘇瑜名義上應該還在月子里養病，坊間都在傳她自從失去了兩個孩子以后，性情大變，一病不起……看來此言不實。

    蘇瑾走過去親切地握住了蘇瑜的手，努力讓自己的表情自然一些，“妹妹能來我真的是高興。妹妹的身體怎么樣了？”

    蘇瑜表情自然，竟然一點看不出不開心，也笑著答道，“多謝姐姐關心，妹妹很好，病已經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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