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不關心天下,只關心她
冬日的早晨異常蕭條,老太監在門口吹著冷風瑟瑟發抖,等了半天都沒個人來開門,只有守在門口的幾個宮人垂著頭,不大敢看他這狼狽模樣。
老太監當真想轉身離開,可是人沒請到就這么回去的話,那群大臣不得恁死他?
猶豫半晌,老太監只能對面前的宮殿大聲道:“皇上,您已多日沒有上早朝,大臣們都在金鑾殿等著您呢……”
這一番動靜,宮殿的門終于開了,出來一個身穿濃重黑衣的霸氣男子,在他英俊絕倫的臉上,深邃眸子里一陣冷冽,看得老太監心肝顫。他也知道這是在作死,可若不是大臣們向他施壓,他也不想過來催促上朝之事。
“皇上,您可終于起來了。大臣們催得緊,似有緊急之事,老奴已讓人將朝服拿來,可要在這更換?”老太監討好似的笑笑,示意身邊的小太監將繡赤龍的黑色朝服奉上。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好歹先后伺候過兩位先皇,深晦伴君之道,被大臣逼著過來請人,自然是撇個干凈,免得皇上一個不高興,引火燒身。
柯天曄掃了眼朝服,絲毫沒有要拿的意思。
“曹長東,你在這里大聲吵嚷,可是腦袋不想要了?”柯天曄怒聲道,深邃眸子盯著老太監的腦袋,好像真的要將其削下。
老太監嚇得趕緊跪下,可憐兮兮的道:“皇上,冤枉啊,老奴也是受大臣之托,大臣們此時在金鑾殿等著,說什么,若是您不過去他們就一直等著。”
“那就讓他們等著!曹長東,若是再不離開小心你的腦袋!”
話畢,那黑衣男人消失在門后。
守在門口候命的宮人是大氣不敢出,生怕殃及池魚。
“哎喲,這下怎么和那些大臣交代啊!”老太監曹長東嘆了口氣,向身邊的小太監伸手,機靈的小太監瞬間會意,小心的抓住扶他起來。
小太監細聲道:“師傅,若是現在回去他們肯定會找茬,不如,我們就把他們晾著!”
“哎,就這樣吧,老身一把年紀了,也不想被他們圍著罵喲!”
兩人說話的聲音細如蚊蠅,就怕驚擾了屋里的人。
曹長東走之前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宮殿緊閉的大門,然后搖了搖頭。
一國之君,后宮佳麗三千人,可這位,后宮只有一人!曹長東前后也伺候過兩代先皇,他們不乏喜愛的女子,可是沒有一個像柯天曄一樣鐘情于一人,甚至到了如此癲狂的境地。向來不茍言笑的冷酷之人,為那位皇后娘娘喜,也為其悲!若是皇后遭遇不測,當真無法想象金曜國的未來!
“也不知道皇后現今情況如何,自生產那日就沒見過她,皇上給小皇子請了奶娘,再也沒有上過早朝,一直守著皇后。”曹長東嘆道,一番深思,隨即伸手摸了摸下巴:“那日東宮死了一個人,還有化作人的神狐匆匆而來,無論怎么想……都不太妙!”
聞言,小太監好奇的問道:“師傅,皇后生產那日怎么會死人?那人又是誰?”
曹長東眼睛一瞪,抬手敲了下小太監的腦袋,哼道:“忘了嗎?好奇害死貓,作為一個伴君者切忌多嘴!老身教了你也有一年了,怎么還不長記性!”
小太監一臉可憐巴巴:“師傅,我知道錯了!以后不問了!”
可不是嘛,好奇害死貓!曹長東想起那日的事情打了個冷顫,那日進到東宮,眾人都以為死了的容玉萱,只有一個腦袋骨碌碌滾出來!面目不是一般猙獰,甚至滿嘴鮮血,如同惡鬼!
那日夜里,容玉萱的尸身慘遭皇上鞭尸,最后扔進了亂葬崗。
曹長東猜測容玉萱襲擊了皇后,而皇后情況危急,時日無多。這一切也只是曹長東的猜測,因為柯天曄命令所有人保密那日發生的事,就連小皇子出生這種喜事也沒有昭告天下。
此時的朝鳳殿,柯天曄在門口默了許久,因為出了一身冷汗的原因,衣服粘在皮膚十分不舒服。
曹長東一大早過來將他擾醒,而他永遠忘不了睜眼后,懷里的人冰冰涼涼沒有絲毫心跳。容福兒被容玉萱刎心噬肉已過去多日,他至今都沒有習慣。
垂在身側的手顫抖不停,那是一種恐慌,他真的害怕有一天容福兒消失世上!
一番冷靜,柯天曄轉回內殿。
越過牡丹花盛開的屏風,柯天曄腳步頓了頓。
不知道什么時候,內殿出現了一個白發碧眼的美少年,眉宇間一點朱砂。
少年坐在床邊,冷淡的掃了眼柯天曄,然后無視,全然不將其放在眼中。少年修長的手捧著一碗鮮紅的血,懷中摟著一個憔悴的艷麗少女,兩人黑白的長發的交錯,美得如同一幅畫。
“乖,喝了這碗血就好了。”少年輕聲哄著懷里的少女。
然而少女沒有一點反應,只是一雙眸子定定的看著站在屏風前的柯天曄,其中思緒復雜。
“怎么,喝不下嗎?”少年喃喃一句,捧起瓷碗飲下一大口血,然后別過少女的臉蛋,口對口將血液喂下,一口接著一口,碗終于空了!
柯天曄愣在屏風前,直勾勾的看著,甚至忘了去阻止。
瑕珠抬手擦拭少女嘴邊的血跡,然后小心翼翼放下她,給她蓋上被子。
走過屏風,那雙翠綠瞳孔惡狠狠瞪了眼柯天曄,他還沒有原諒柯天曄,本該保護容福兒周全的人,離得那么近,卻還是讓她受了致命傷!
若是他回來晚了一點,容福兒咽下最后一口氣,就是神仙再世也救不回來了!
“阿曄……”少女虛弱的聲音傳來。
柯天曄這才回神,連忙到床邊查看容福兒的情況:“我在!”
容福兒艱難的伸手,柯天曄瞬間明白,緊緊握住,每天早上容福兒都要飲下一碗九尾雪狐的血,否則最后一口氣斷了,她就真的成了尸體。
這是柯天曄知道的,他不知道的是,容福兒每天早上起來難以動彈,四肢百骸不聽使喚,瀕臨消逝。
容福兒不敢告訴柯天曄,也不敢讓身邊的人知道。
瑕珠是唯一知道她這個情況的人,每天早上瑕珠都會喂她喝下一碗血,然后在朝鳳殿守著她。
“阿曄,早朝還是要去的,萬一錯過緊要事,不就對不起黎民百姓了。”
她的聲音細若蚊蠅,氣若游絲。
柯天曄臉色深沉,他想告訴這個少女,他的心其實很小!小到裝不下這天下的黎民百姓,只能裝下小小的她!他不關心這個天下如何,他只關心她!
可他不敢,因為他知道這個少女太過善良和正直,她擁有著對這個世界的大愛!
而他的小愛,或許會被她唾棄!
不知道如何回應的柯天曄只能沉默,緊緊抓著她的手,不愿離開,他也害怕一旦離開,悲劇再次上演!
容福兒催促道:“快去吧,曹公公不是過來催你了嗎?你總不能一直丟下國家大事守著我,外面的人不知道要把我說成什么樣。”
“他們敢!”
“你還兇,快去。”
在容福兒的催促下,柯天曄只能速戰速決,匆匆去上朝。
容福兒看不得柯天曄為自己忽略身邊一切,他該去牽掛別的事情,否則她不在了該怎么辦?
柯天曄走后不久容福兒才有了復活的感覺,想來是瑕珠的血液流到四肢百骸,修復她受損的軀體。九尾雪狐的血能夠治愈一切疾病和傷口,但是這里有個前提,便是軀體的完整性,九尾雪狐的血能夠治愈,卻不能讓軀體缺失的東西再生。
往日里,一碗血就能救回中毒瀕死的人,一碗血就能讓燒傷恢復。
而被刎心噬肉的容福兒,她沒有了心臟,喝再多九尾雪狐的血也只是吊著一口氣罷了!心口的縫合痕跡因為血的作用已經消失,但是里面依然空蕩蕩,她是沒有心臟的活死人!
容福兒掙扎起身,鞋子也沒有穿,有些踉蹌的來到小木床旁,里面有個粉雕玉琢的孩子睡得香甜,小小的一個,還在襁褓里,惹人憐愛。容福兒看著,憂愁的神色終于蕩開微笑,待身體恢復了力氣,她才抱起襁褓坐到貴妃椅,仔細的端詳小家伙的臉蛋。
她和柯天曄還沒有給孩子取名字,柯天曄想讓她取,可是她暫時想不到。
“寶寶,以后你還會記得娘親的臉嗎?”容福兒苦澀的問懷里的嬰兒,他還睡著,自然是沒有回應的。
一道白影閃來,白發碧眼的少年冷聲道:“為什么不記得?你會一直陪在他身邊!”
容福兒抬眸,視線定格在少年的臉龐。
少年身材高挑,一身輕薄白衣,白發碧眼,眉間一點朱砂,飄飄若仙。在他垂下的長手,其中一只手腕纏了繃帶,隱隱看見泛紅的血跡。
本是仙兒一樣的美少年,現在看來,神色憔悴,一臉陰郁。
容福兒笑了笑,輕聲問道:“小家伙還沒有取名字,我又不知道該叫什么好,瑕珠,你可有建議?”
“沒有建議!反正來日方長,你慢慢想!”
容福兒沒有說話,只是繼續笑著,抱著懷里的孩子輕輕晃動。
一雙玉足暴露在空氣中,瑕珠去內殿拿了鞋襪出來,蹲在貴妃椅前,抬起一只小腳輕輕套上鞋襪。容福兒呆呆的看著,一時半會沒有反應過來。
兩只腳套上鞋襪,瑕珠將腦袋輕輕靠到容福兒腿上,低喃道:“無論如何,你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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