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前

    “圖上那個人，一千萬，殺了他。”

    Victoria確認好到賬信息，轉而看向任務目標。

    盯著那張發來的面孔，停滯了秒，不過猶豫轉瞬即逝。

    毫無波動回復：【收到。】

    搭上車后，盯著前面洛初乘坐車輛離去的方向。

    思索片刻，接著發送：【事故傷亡可以嗎？】

    那邊回復：【不要鬧得太大。

    Victoria：【OK】

    退出賞金獵人任務頁面，面無表情關閉。

    油門越踩越快，面色帶著冷意，直直要朝前面的車撞上去。

    不多，只對那是敵是友不明的洛初短暫泛起不到一秒的歉意。

    她需要錢。

    她要回姜氏復仇。

    反正這個世界對她這么爛了，那就都該死。

    Victoria深呼吸，松開安全帶，做好相撞后跳車的準備。

    她上次昏昏沉沉，但也隱約看到些許畫面。

    洛初很厲害。

    若不是這一單給的傭金最高，又倒霉的接下后才發現要殺的人是洛初。

    她說什么也不會碰。

    如今自己又沒有完全康復，不能冒險。

    最好直接在過橋時撞死前面。

    至少也得半死，自己好過去補刀。

    越來越近，Victoria眼神也越來越狠，就在準備全速沖上去的一秒。

    前面的車突然停了下來。

    洛初居然……下了車？

    猛地開始剎車減速。

    更讓Victoria毛骨悚然的是，她居然疑似看到，洛初竟像是早有發現般，朝自己這邊望了一眼。

    掌心陣陣冒冷汗。

    猛打調頭，慌忙離開。

    卻在開過三個路口后，見鬼般的被一道身影擋在車前。

    人怎么可能和鋼鐵制衡？

    然而洛初卻偏偏像個打破常理的非人存在。

    在陰差陽錯別樣撞車襲來的瞬間，側身一躍。

    準準握住急速飛馳的車把手。

    一拳打碎車窗，翻了進去。

    不同于剛才的大路，這里是一條小巷。

    也幸好是小巷，路上沒人，無人發現這驚世駭俗，一準登上頭版頭條的震驚新聞。

    Victoria瞳孔緊縮，只是來不及動作，先被身子進來的洛初迎面一踹。

    整個望側面傾倒，洛初也趁著這個時機成功鉆進副駕穩穩坐下。

    臉上不帶一點情感，全然沒有初次見Victoria的激動失控。

    冷到可怕，五指虎握一抓，牢牢掐住Victoria脖子。

    另一只手五指指縫間夾著鋒利的鐵片——這是剛才順路從施工工地拔下來一塊，匆忙之下掰成合適大小，順著拳頭一起將車窗錘碎的。

    倒不是自己完不成。

    而是她不能留下太明顯的傷。

    不然明天等會見權爸爸，以及明天見到陸忱，不好解釋。

    掙脫不得的掐脖，還有但凡動作就被鐵器割喉的警告。

    不消幾秒，Victoria臉色鐵青，窒息感潮水般涌來，雙臂逐漸無力垂下。

    “剛才想撞上去，對嗎？”想到權勝文還在車上，洛初聲音如冰窖般冷。

    一潭死水的眸子帶了瘋狂，盯著Victoria逐漸失去血色的臉。

    她知道，Victoria最是愛美。

    之前吩咐江嶼柯給她做了整形手術，那恢復模板甚至是洛初專門過目定下的。

    可是此刻，那帶了繃帶塑性的臉龐，卻因著自己的掐痕和Victoria的使力，縫合線一點點裂開，鮮血滲出。

    盯著那血跡斑斑，重現化為狼藉的面龐，洛初一瞬間恍惚。

    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那個將自己生路給自己，說讓她帶大家沖出去的人。

    反而在如今，被自己救過后，反對她下手。

    “我不想殺你的。”冰冷嗓音帶了絲迷茫，“但我真的很生氣。”

    說著，手中的力道又狠了一分。

    她們都是瘋子。

    瘋子和瘋子的友情，真是可笑至極……也不牢靠至極。

    洛初眼色晦暗。

    真的有那么一秒，想要索性不管不顧，隨心而行，把那些攔在自己眼前的人用最簡單粗暴的方法處理干凈。

    明明，在重生之初，她也是這么打算的。

    可是……什么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洛初偏著頭，盯著那眼球凸起，弓著身子不停干咳的Victoria。

    又幻視到第一天在醫院，向自己跪地哭求放過的夏晏。

    最后，定格在一張突然闖入病房的清雋俊美面龐。

    洛初呼吸一重。

    仿佛有根弦死死拽著她，不要做后悔的事。

    要乖……要乖。

    緊攥到脖頸青筋泛起的手松了松，差點窒息的Victoria如干魚入水，拼命呼吸。

    帶著咬牙切齒的顫意，清冷凌冽的嗓音響起，一字一句問：

    “你最好，給我一個過得去的解釋。”

    “我……”死亡邊緣徘徊下，最后一絲心存的僥幸也消失。

    Victoria神色畏懼，聲音顫抖，眼底深處卻是難解的復雜。

    賞金這事，技不如人，輸了便是輸了，她認，也認任務失敗后被報復的死亡。

    可是……

    在自己為了錢要害洛初性命后。

    她居然，還要放過自己嗎？

    晃神瞬間，突然，遠處傳來陣陣急促鳴笛。

    在跳車上來前，洛初便提前掛了p擋拉上手剎，車停在巷子半路。

    此刻卻好巧不巧的，對面一輛車越來越近。

    速度也越來越快，甚至能聽到里面人急到大喊：“兄弟趕緊跑！我剎——不——住——了——”

    尾音拖長，淹沒在風中。

    眨眼間就朝巷中停著的洛初二人沖來。

    Victoria瞪大雙眼。

    還沒從差點被掐死的劫后余生中想明白。

    就即將被迎面相撞。

    對面速度太快，努力打著方向，可是巷子太窄。

    手腳冰冷的Victoria被之前那一通弄得毫無力氣，身上還系著安全帶，沖過來坐主駕的她絕對是第一個受重創。

    而以洛初的身手，趁著這幾秒的阻擋時間，跳車出去不成問題。

    然而，就在Victoria心如死灰，自覺要栽在這里時。

    突然，聽到那以為一定會離開的人一句低聲暗罵，

    “……真是上輩子欠你們的！”

    下一秒，身體一輕。

    洛初幫她松了安全帶，一把拽著Victoria往副駕拉，同時打開車門。

    砰地一聲。

    車頭重重懟到主駕，瞬間駕駛艙變形。

    洛初和Victoria則是在堪堪被撞到的一瞬，齊齊從上面掉下來。

    身體蜷縮狀，落地一瞬便向旁側安全處滾過，剛剛好避開被撞到往后滑的車輪碾過。

    對面那車質量稍好些，氣囊彈出，人腦袋流了血，傻傻看著眼前這一幕。

    良久，男人顫抖地抬頭，突然發現，被自己撞得那車里面竟然空無一人。

    想到什么，驚慌下車，對電話中急到冒煙的人哭喊：“爸……爸！完了，我好像撞人了……”

    說著，步伐一停。

    呆滯看著現場，沒有血流成河，車底下也是干干凈凈。

    仿佛幻象一場。

    從來沒有人出現過。

    男子的哭哭啼啼倏地頓住，變為另一種驚恐音調：“爸……我……我好像……撞鬼了？？？”

    *

    于是，十分鐘后。

    盯著那一臉討好表情，將索達姆踩在腳下的Victoria。

    洛初：“……”

    沒說話，只白了眼Victoria。

    隨意擦了把額角流下的血，煩躁到極點。

    果然，是欠了他們的。

    ……這會去怎么解釋！

    洛初面色陰沉，掃了眼神色驚恐的索達姆，緩緩半蹲，摘下男人耳朵上的微型對話耳機。

    瞥了眼Victoria。

    Victoria秒懂，極其狗腿地接過，在一副上擦了擦，再重新恭恭敬敬遞回去。

    被這樣一如前世熟悉自己習慣的Victoria弄得一頓，不過依舊沒正眼看。

    她！很生氣！

    沒那么好原諒。

    而且……鬼知道這和自己不相上下的瘋子是不是裝出來的。

    洛初偏過頭，淡聲戴上。

    “別躲了，我知道你聽得到。”

    “席千對吧？”

    對面人良久的沉默。

    “你知道，我只要回去登一下電腦，找你分分鐘的事。”洛初不緊不慢，帶著沖天的怨氣，長長呼了口郁氣，

    “現在說說原因，我可以看在情分上，視情況饒你一次。”

    下一秒，洛初眼皮一掀，深不見底的漆黑雙眸寒光畢露，殺人般的森冷寒芒陡然射出：

    “但是，繼續這樣不干不凈，在我眼皮子底下攪渾水。”

    “我不保證，自己瘋起來會對你怎么折磨！”

    隔著通話。

    都能感覺到一把刀橫亙在自己的脖頸。

    突然，砰地一聲下跪。

    卻不是那邊的席千。

    看著突然跪地的Victoria，洛初蹙眉無語：“……你又干什么？”

    一天天的，不作點幺蛾子——

    還不等洛初冷冷在心里罵完。

    Victoria紅了眼眶。

    “你是……我的仙女教母，對不對？”

    洛初：“……”

    席千：“……”

    半身不遂癱地上的索達姆：“……”

    “我終于等到你了！”Victoria哭著跪走到洛初身邊，抱住洛初雙腿，

    “教母，媽咪……你怎么才來找我……我好想你啊……”

    打人時眼皮都不帶抬一下，受害者本人甚至還在地上躺著。

    轉頭居然哭得像個小孩子，緊緊抱著洛初不撒手，痛徹心扉地道歉解釋：

    “是我不對……我真的太缺錢了，看到賞金榜上的任務給一千萬，這才接下，沒想到，任務目標居然是你……”

    “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能不能先留我一命，等我報復完那些人渣，我姜畔春這條命就是你的，隨便你差事，甚至讓我死都行！”

    現場陷入無言的沉默。

    索達姆目瞪口呆。

    洛初則是越來越僵硬。

    尤其在Victoria抱住自己，低著頭喊出那一聲教母和媽咪后。

    轟地一聲。

    本就帶著瘋狂的世界觀都給她擊碎了。

    “你……叫我……什么？”洛初一點點石化，帶了擦傷的鹿眼瞪地渾圓。

    可真行。

    被背叛不說。

    還直接升了輩。

    前世的Victoria有這么離譜嗎！

    “明明外婆說過，你會來救我的，我在祠堂祈禱了十八年，你卻一直沒有來。”

    “教母媽咪……原來……你是不要我，才不來的嗎？”哭聲帶著悲傷的啜泣，一眨不眨盯著洛初。

    不是表演。

    洛初這段時間演得乖乖崽演得太多。

    無師自通，誰是真的，誰是演得，幾乎一眼能辨。

    恐怖發現。

    Victoria這是真的疑問，和痛徹心扉的破碎感。

    前知己變成好大兒？

    ……洛初覺得自己真的要爆炸了！

    “你給我先起來。”洛初咬牙切齒。

    “不……不可能，媽咪不會丟下我的……您之前還救我！您一定還是想要我的，只是對我失望了對吧？”

    以為洛初是真的不要自己了，Victoria慌亂抓住一切可以用的救命稻草，

    “教母媽咪……我……是我的錯，我不該財迷心竅，不該對你動手！”

    “我還有用，我打人很厲害的，我可以幫您做事！”

    說著，目光陰狠看向殘余一口氣的索達姆。

    索達姆一個激靈，看到Victoria目光一狠，作勢就要掄拳證明自己的價值。

    ——用他的命！

    索達姆驚恐瞪眼，慌亂大喊：“不不不——”

    教母！媽媽！！爸爸！！！義父啊！！！！

    她能干的，他也可以！也饒我一命吧！

    只是，根本不給索達姆開口的機會。

    Victoria目光森寒，一手掐住索達姆脖子，小心翼翼盯著洛初，深情輕道：

    “您不用擔心，我會處理掉他，處理的干干凈凈不讓人發現一絲一毫——”

    洛初：“……”

    人已經傻掉。

    不過僅剩的最后一絲理智讓她眼疾手快，在Victoria掐死索達姆的前一秒把人攔住。

    瘋子也被整沉默了。

    洛初表情僵硬：“你……先別沖動。”

    “媽咪，你是原諒我了嗎？”

    洛初：“……”

    媽個頭！

    然而盯著Victoria那張臉。

    莫名想到被她逮到不好好學習看霸總小說的江嶼柯。

    簡直和那里面描寫好賭的爹生病的媽破碎的她之類東西情景再現。

    真一副快碎掉的樣子。

    洛初深吸一口氣。

    和Victoria大眼瞪小眼。

    “你呢？快解釋！”

    洛初轉移話題，惡狠狠朝那邊的席千同樣一吼。

    聽了全程看戲的席千差點從凳子上摔下來。

    洛初聲音狠厲：“別裝死！”

    奈何不了這哭哭啼啼的Victoria。

    還拿捏不了你個老混蛋！

    敢背叛她？

    今兒不給個解釋，她一定讓這恃寵而驕的混蛋師傅嘗嘗死是個什么滋味！

    裝死裝不下去。

    席千強掩害怕發抖的聲音，努力鎮定道：

    “我知道你是誰了。”

    “放我走，以后不許再威脅，我可以當沒看見那些。”

    終于把想說的說出來。

    席千屏息凝神，忐忑不安等待著這底氣并不十分充足的談判結果。

    對面沒回答。

    心提到嗓子眼。

    突然，伴著一聲電話鈴聲響起，接起電話的閻王突然判若兩人。

    沒有冰冷。

    沒有殺人的咄咄逼人。

    而是像換了個人，又輕又軟，甚至帶了怯懦的弱聲低低開口：

    “……陸忱？怎么了嗎？”

    一片沉默。

    席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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